第19章 乐门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金色的舞池、金色的房顶、金色的房柱,满眼的金色在不断变化着,色彩的灯光照耀下闪的陈香睁不开眼。舞台上的舞女奋力地扭动着身姿尽情地绽放着自己,舞池里的人们也随着音乐毫无顾忌地释放着激情。

这传说中的穷奢极欲的十里洋场,眼前的一切都新奇地让他们看不过眼。一行人被安排在了贵宾区的席座,视野绝好。舞台上的表演、舞池里人们的反应都能一览无余。

本就有些上头的校友们,在舞厅的热闹氛围下更是热情高涨到了极点要么醉心于舞台上的表演,要么在交杯换盏,要么就已经急不可耐地邀请了平时就心仪的女人下场跳舞去了。

周闲在一旁吩咐着服务生,为他们事无巨细地打点一切。陈香在一旁等到服务生退下后,颇不好意思的走上前:“今天真是麻烦您了五爷。”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过一言难尽,他转回身看向她:“陈小姐何必跟我客气。”

服务生拿来一堆红酒和果品,陈香自己平日里喜欢这些东西,而且从小经常跟在陈父和陈静身后进出,对这些东西的价值心中还是有点判断的:“五爷今天招待我们这么多同学已经很慷慨了,这么高档的酒我们实在是受之有愧。”

周闲勾了勾唇角,金丝边框的眼睛在五彩的霓虹光照下时而闪着些微的光芒:“陈小姐这就见外了,周某拿你当做我的朋友,招待朋友来自己家中,用最好的东西来招待不是理所当然吗?还是,陈小姐觉得周某不够资格,做你的朋友?”

舞厅里的表演正是最**的时候,四处都能听到络绎不绝的叫好声,场面简直热闹到了极致。可周闲这句话却硬生生让她打个冷颤:“不不不,怎么会觉得您不够资格呢,我们都以能跟您认识而倍感荣幸,只怕给您添麻烦。”

周闲笑了笑,正要说话,一个人突然从一旁走过来低声和他说了些什么便退下了:“真是抱歉,看来我得失陪一下了,陈小姐这边……”

陈香顺着周闲的目光看向一旁正玩得不可开交的校友们,无语地扯扯嘴角:“没事,我来对付他们。”

“就怕我照顾不周,让陈小姐失望,那我不就入不了陈小姐法眼,做不成朋友了吗?”

“哈,放心吧,我们今晚一定不会跟您客气的。否则五爷生起气来,那可就不是客气客气能解决的事儿了。”

周闲倒也被她说得一怔,随后爽朗地笑出了声。陈香第一次看到周闲笑得这样纯粹,让人一眼就看穿所有情绪的纯粹。

尽管知道这人很复杂,内心从来不会和他面上所表现出来的一样。可他现在的笑容竟然这样直白,直白地让她这个毫无社会阅历的人,都能一眼看出这个笑容里毫无伪装的情绪。

一直以为是高深不可测,轻咳一声就能搅得全上海风云变幻的人物,现在在她面前居然能有这样不设防的时候,令人意外。

周闲看了一眼手表:“那我就先失陪了,希望陈小姐和你的朋友们今晚能够尽兴。”

“得嘞,您慢走。”陈香回过神来,微微鞠躬便目送着周闲走远。

于嘉礼跑过来:“陈香,看不出来你居然和周五爷有交情,今天我们可都是拜陈香的面子才能让周五爷这样的人物请我们来百乐门。要知道这百乐门平日里这客人都非富即贵啊,今天还赶上年庆,来的人更是达官显贵,一般人还进不来呢。”

路棠禾笑道:“哟,我说于嘉礼,你对百乐门还挺熟悉的嘛。看来平时没少来啊,你那报社总编的老爸能这么开明?”

大家都起哄了起来,毕竟他们几个已经毕业的社员很少出入这样的场合。

“我也是听我哥说的啦,这百乐门,我也不过跟着他来过两三次而已。”

路棠禾道:“不过,我听说百乐门的老板周闲可不是一般的人物。黑虎帮你们知道吗?势力多大啊,我爸都要卖他们的面子。”

于嘉礼点点头:“这个我倒是知道,听说周闲这个人一开始也是混码头的,因为做事狠下手果断为人机敏,才被黄金荣赏识,不过廿来年就爬上了现在这个位置,也是个狠人物。”

王琴璐不怀好意地加入谈话:“而且一般小场合他都不出面的,之前我家办一个舞会,想请他都没请到。哎,陈香是怎么和他相识的啊?我刚刚可看到你们相谈甚欢的样子,他该不会对你……”

然而这个问题连陈香自己也不知道。周闲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会主动和她结识,是个好问题。

她一时语塞,不知要怎么回应,路棠禾便风风火火地说了一通:“瞎说什么呢?也不看那个周闲都快三十了,陈香才二十出头,他看得上陈香,陈香还看不上他呢!”

大家正笑作一团,舞厅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就连本来亮着的那些五颜六色的彩灯也灭了下来。

舞厅里的人们正在讨论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不知从哪个方向响起了一声悠扬的小提琴,随之一束光打在了正中的舞台上。

于嘉礼大叫一声:“快看,颜芙扇!”

男人们纷纷骚动了起来,女人们却都是满脸疑惑地看向了舞台。伴着鼓点和萨克斯的节奏,一个女人从舞台一侧的阴影处缓缓走向了台前。

一头乌云般的波浪长发挽成了发醫垂在她的脑后,几缕发丝散落在画着浓妆却不风尘的瓜子脸旁,直垂到了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上。一身上等绸缎剪裁而成的旗袍服帖的勾勒出她的曲线,亮片和珍珠星星点点地点缀其上闪耀着夺目的光芒,然而在她那样明艳而有侵略性的美貌下都黯然失色。

于嘉礼啧啧道:“芙扇果然举手投足皆是风情啊。”

颜芙扇走到台前的话筒前,微微眼扫了一下台前的客人们,红唇一侧轻扬,那勾魂摄魄的笑容带了些许不屑在其中,却也挡不住这满场的男性们为之倾倒的赞叹声。

伴着音乐,颜芙扇的红唇微张,眉目间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间歇的气声婉转动人、勾魂摄魄。

男人们眼光都如被钉住一般,动也不动地盯着台上的女人,生怕一个晃神就错过了她可能会抛过来的一个媚眼。

陈香此刻的表情比吃了蜂蜜屎还难看。

“天啊,我终于见到颜芙扇了,这次真是不虚此行!”

王琴璐问:“这个颜芙扇是谁啊,是哪个电影明星吗?怎么好像你们都认识似的?”

男生们纷纷使眼色,哄笑作一团。最后还是于嘉礼被推搡着给一脸茫然的女生们解释了一番:“这你们就不懂了吧,颜芙扇可是百乐门的顶梁柱,上海滩最出名的歌女和交际花。好多老板都想包下她做情妇,但没谁成功过。”

陈香艰难地吐出一句:“可是,她不是林校长的,姨太吗?”

于嘉礼叹了口气:“这就是遗憾所在,之前听说她其实是周闲的女人,所以上门要一亲芳泽的那些人啊都还没摸到门槛就被黑虎帮的人给打出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跟了林校长?”

路棠禾点头同意:“颜芙扇可真是漂亮啊,我一女的看到她眼睛都直了,何况是男的。”

陈香宽慰她道:“你要相信在宅男心里,在可爱面前,性感一文不值。”

王琴璐突然大笑了几声打断了他们的八卦时间:“什么清高不清高的,说来说去不就是一个表子吗?在百乐门这种地方的歌女不过也就比别的低等舞厅的舞女们多镶层金罢了,本质还不都是个陪人睡觉?只不过别的地方是来者不拒,这儿的是故作清高,最后还不都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红唇万人尝?”

她不屑的说着,不时嘴里还吐出些低俗的词句,虽然陈香不认同她的观点,但百乐门这种地方,连她都知道多复杂。这样的地方中的女子,没人会相信清白,也没必要清白。

一曲终了,颜芙扇微微点了点头向宾客们示意,红唇再度扬起。舞厅里的灯光终于渐渐恢复,五光十色的灯光不断变换着,闪耀着暖味的光芒。

人们都还意犹未尽,潮水般的掌声和口哨声都向台上正在和宾客们打招呼的她涌去。

陈香看向她,虽然此刻笑靥如花,可这笑容是如此的程式化,没有蕴含半点感情。这样的笑容也不过是她工作的一部分。人和人之间竟然如此不同,有人此生不用为吃穿犯愁,而有的人则要为了生计在这儿用假面示人。

陈香不想再去看她,转回头来。只不过转头的一瞬,有如电击一般。

她再度转头看向那正热烈鼓着掌的人群中。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定睛看了好几眼都不敢确定眼前的到底是不是他。

“陈香你快看啊,颜芙扇真漂亮!”路棠禾抓着她的手,陈香下意识的看向她手指的方向。等再回头看回原来的地方时,宋青书已经消失不见了。

一旁的同学们热烈地讨论起了刚才的歌舞,陈香站起身去洗手间,只是还没走到,半路便杀出只拦路虎。

颜芙扇披了一件短小皮草披肩,踩着黑色灯芯绒的高跟鞋,姿态妖娆地出现在她面前:“陈小姐,好久不见。”

尽管离开了舞台,她一出现还是如同一颗耀眼的星子,夺取人们的所有注意。

陈香见势不妙,撒腿就跑,却被颜芙扇一把薅住衣领,她握力大的出奇:“在这里看见我是不是很惊讶,小朋友?你林叔叔允许我继续工作的,你没法告发我哦。”

她的头微仰,一双秋水含情的凤眼带着些审视和嫌弃,将陈香上下打量了一遍,就从左边提到了右侧:“这么普通,他难道喜欢清粥小菜不成?陈香,我是歌女出身,比不上你锦衣玉食,不过我想这大家族的小姐也应该学过,听人说话要听完吧……”

“阮小姐。”傅长洲忽然走过来,隔开她揪住陈香领子的手,把可怜的陈香救下:“五爷在办公室有事找你。”

颜芙扇仰头看了看眼前的傅长洲,轻轻一哼,踩着妖娆的步子离开了。傅长洲和陈香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后也跟在颜芙扇身后走远了。

眼前满目霓虹辉映,仿佛被吞噬进一个巨大的迷宫,一切感觉越来越不真实,陈香下意识扶住墙壁,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陡然升起。

散伙的时候夜已深,百乐门外的霓虹灯将一切映照地有如白昼一般天空下起了零星的小雨,时间不早,白莲稚看了看怀表,想着晚上和蒋麟定的电影票的时间差不多快到了,便拉着他和大家匆匆告辞离开了,看都不没看就拒绝了周闲的邀请。

白莲稚侧身走过,那张招人喜爱的面孔上有着某种特别亲切温柔的东西。当周闲转身一瞥,她那双蜜糖色的眼睛闪亮,因睫毛浓密而显得暗淡。

周闲及时地察觉到那种熟悉的谨慎克制的盎然生气,这种生气流露在她的脸上,飘移在那几乎不可察觉的、只令她嫣红的嘴唇轻轻一翘的下意识的微笑之间。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白莲稚身上满溢出来,正不由自主地时而在那目光闪耀中,时而在那微微一笑中显现出来。她有意想把眼睛中的光芒熄灭掉,然而却事与愿违地又在她隐隐的笑容中闪露出来。

“让我再看她一眼。看看她的步态、面容,或许她会说点什么,会转一转头,望我一眼,笑一笑。”周闲想着,然而再看到白莲稚之后,立马又看到了她的未婚夫,□□的老板正恭敬地陪着他们穿过人群。

“哦,是的,未婚夫。”

这时周闲才第一次明白地认识到,这位未婚夫是一个和她密切相关的人。他知道她有个未婚夫,但并不引以为意,只是在他看见了蒋麟带着此物归我所有的神情、安然地挽起她的手臂时,周闲这才完完全全地相信了此人的存在。

于是他体验到一种很不愉快的感觉,比如说,一个人口渴难忍,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水源,却发现这水源里有一只狗、一只羊、或是一只猪把水给喝过了,搅混了。

周闲认为只有他自己猜拥有不容置疑的爱白莲稚的权利,然而她还是跟原先一样,跟十八岁时一样,在□□上使他的灵魂激动、振奋,充满幸福,并深深地打动着他。

当周闲向她走近时,他已高兴地发现,白莲稚感觉到他的靠近,本来要回头看看的,知道是他,便又去跟未婚夫说话了。

白莲稚紧了紧蒋麟微敞的衣领,嗔怪道:“看把你疯的,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狼狈的样子。他们灌你酒,你就一杯杯全都干了啊?哪有那么实诚的。喝了这么多,这外面还这样冷,也不怕冻着。”

蒋麟顺势握住她的柔荑:“那些不都是你的朋友吗?也算是你的娘家人了,我当然得认真地对待。要是他们不认可我,不让你嫁给我,怎么办?”

白莲稚抽出了被他握住的手,轻轻地捶了下:“越来越没正经了你。”

周闲走上去,微微点头:“二位晚餐还满意吗?”

蒋麟有所不满地望着打扰的周闲,回答很冷淡:“谢谢您,还不错。”

周闲的冷淡的自负,碰到蒋麟的平静和自信,就好像镰刀碰到一块石头上。

白莲稚显然不愿在此久呆,带上假笑催促道:“周五爷不是还要招待我们那群校友,就恕我们不多奉陪了,告辞。”

可是那假笑都使他全身燃烧了,于是周闲含着意味深长的微笑目送他们相依的背影渐渐离去。他们早就订好了最近最风靡的电影《阴谋与爱情》的戏票,这才一早就从□□离开。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白莲稚还沉浸在电影里男女主人公的爱情悲剧中,无法自拔:“阿麟你说,为什么这书里戏里的爱情,永远都会被一些其他的事情那么轻易地就被影响了呢?为什么那些有情人就是会因为一些别的事,就不爱了?”

“哦?那你说他们应该怎样?”

“掌权者要永远杀伐果断,不为自身之心所囚困。布局者被搅乱棋局后不恼不怒不在乎,步步算无遗策,心无波澜。冷漠者永远理智,永远衡量得失,即使帮助他人,也要永远记得保全自身。灿烂向阳者永远不要失去勇气,不要被折断翅膀,不要为情所囚,永远忠于自己。极恶不赦败后,不要被光明感化,要依旧从容地、傲慢地接受自己应得的审批。自己就是绝望,就是破败,就是恐惧,就是疯狂,可以欣赏立场不合的对手,但应记得自己才是无上神明。而神明大可降下光辉庇佑世人,只有步入人世尝遍各中滋味方可被传颂为神。但无人能定义神明,世之规律即是此之意愿。亦可平等地俯视众生,若不语不视之,自有真正的救世之人诞生。”

白莲稚正洋洋洒洒、说得满目泛光,蒋麟便将她的手十指交扣的包裹在了他温热的手掌心,牵着她一路向前走着:“这部电影改编自同名小说,里面的见解相比电影来说更值得深究。”

尽管公务几乎占去这位年轻少将的全部时间,他仍然认为注意知识界出现的一切杰出成果是自己的责任。

蒋麟实际上感兴趣的是理工、机械和科学方面的书籍,艺术与他本性是格格不入的,但虽如此,或者说正因如此,蒋麟从不放过这一领域里引起反响的任何东西,认为把这些书都读一读是自己的责任。

在理工、机械和科学领域,蒋麟在怀疑着、探索着,但在艺术和诗歌,尤其是他毫无所知的音乐问题上,他却有着自己极其确切而坚定的意见。他喜欢侈谈莎士比亚、拉斐尔和贝多芬,谈诗歌和音乐中各个新流派的意义,并对这些流派明白而精确地作了分类。

“嗯,爱情应该是纯粹的。纯粹的就像你的笑一样。”白莲稚羞地立刻就想要抽出手,奈何她的力气在练武的蒋麟面前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只得挥舞另一只娇嗔着在他的手臂上轻轻地打了一拳:“没正经!”

嘴上虽然嗔怪着,可她的脸早就红的一塌糊涂,眼睛也弯成一道弧线。

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深夜,夜空下起了雨,他们挤在伞下静静地一路从戏院散步到了白公馆。

“这么晚才回家,家里人没事吧?”

“他们都知道我是和你出门,巴不得我晚些回家呢。中国有句古话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算是懂了。自从我的大事定下来,他们就巴不得赶紧把我跟你绑牢在一起。大慨是生怕你突然反悔不要我了呢。”

蒋麟有些欲言又止:“这担心真是完全没有必要,倒是我……过两天,我可能要去趟绥远,不过很快就会回来。所以我还担心等我回来以后,你会不要我呢。”

白莲稚看着他故作委屈的逗趣表情,噗嗤一下笑出声,看向蒋麟的眸子里,仿若有星子一般。

蒋麟微微一怔,目光一瞬便暗了下来:“所以,以防被退货,我要先收个押金。”

他忽然俯下身来吻住她的唇瓣,白莲稚睁大眼睛,感受着他温柔又霸道的气息将自己包围,伸手想要推拒他,可是却被他紧紧地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这样热烈的亲吻持续了很久,直到两人都快喘不过气来时才分离开来,彼此的额头抵在一起轻喘着气,蒋麟低头凝视着怀中脸颊嫣红、呼吸急促的姑娘:“有了这个,我就不怕你不要我了,等我回来。”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嗯。”

家里人果然七七八八地都睡下了,客厅里一片安静,只有座钟的摆针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白莲稚怕吵醒家里人,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正准备踏上最后一节台阶拐弯走向走廊。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好在捂得及时,白莲稚将差一点就发出声的尖叫吞回了口中。看清了来人是周闲后,她不停地捂着胸口,平息自己的呼吸:“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去和戏剧社的老同学吃饭、然后去看戏,别说你不知道。”

周闲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不说话,白莲稚正要转身走向房间,被一把抓住手腕。

“你到底有什么事!再不出去我报警了。”

他依旧站着不发一语,只是握着她手腕的力气越来越大,看着眼前的地面,眼眸闪过些什么,喉结微微颤动:“你真的愿意嫁给那个人吗?”

周闲的声音仿佛从喉头深处发出的,干涩沙哑,白莲稚语气里充满嘲讽:“周五爷,我相信我父母的眼光,也相信他是个正直、诚实,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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