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外头那么冷，你怎么才穿这点衣服？”

老赵原本在和他的病友下棋呢，一听凌危来了，也就顾不上下棋了，围着凌危嘘寒问暖。

“快进来坐，我叫小马把温度调高一点你暖和暖和。”

老赵把他领进一个大房间里。看房间里的布局，这地方应该是个休闲娱乐室。

房间中央的沙发上，一个穿着和老赵同款病号服的男人正拿着刀削水果。

老赵笑呵呵说：“给你介绍一下，他就是小马，住我隔壁病房，也是在这儿治病的。小马，他就是我天天和你念叨的凌危，小毛孩子一个。”

司马敬停下动作，抬头看向凌危。

映入眼帘的男生高高瘦瘦，一身黑色卫衣和蓝色牛仔裤，衬得人干净又清爽。

他真人的确比直播间里的更好看。

也更凌厉，更冰冷，根本就是把“不好惹”、“不耐烦”和“生人勿进”直接写在了脸上。

真有个性。司马敬心想，难怪老大会看上他，像这种长得好又劲劲儿的小男孩谁不稀罕啊，有事没事儿逗一逗，那心里都乐得不行吧。

“你好，鄙人司马敬，幸会幸会。”

凌危不咸不淡地点了下头，“凌危。”

老赵拉着人坐下来，问道：“你吃早饭了没有？”

凌危：“吃了。”

老赵不太信，这小子糊弄人可有一套，便追问：“吃了什么？”

这下可好，凌危暼他一眼，连糊弄都懒得糊弄了。

“那吃点饭后水果？”司马敬把削了皮的水晶梨放到盘子里，笑着推到他面前。

“对对对，你吃点水果。”老赵凑近他耳边，小声说：“我问过护士了，这里的水果是免费的，你多吃点！”

凌危：“……”

因为他的到来，老赵和司马敬没有再继续下棋，而是打开了终端机，一边看新闻一边聊天。

在一众执行官里，樱桃、司马敬和胖子号称“满嘴跑火车三人组”，只要有空闲的时候，路过的狗都要被他们拉过来唠两句有的没的。

老赵听他说着工作时遇到的那些惊心动魄的场面和他所向披靡的英勇事迹，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真是太危险了，还好你躲得快啊！”

“可不是，我要是再慢个半拍，一条腿都没了。”

“这年头当保安也不容易啊。”老赵满脸感慨地说。

保安？凌危探究的目光扫过来。

司马敬乐：“我哪里是保安啊，顶多算是个安保巡查员。”

哦，还是个要到处巡逻的保安？

老赵好奇：“你这工作不但辛苦还那么危险，一个月工资多少啊？”

司马敬“嗐”了一声，摆摆手：“工资也不高，跟普通保安大差不差吧。”

“不值当，不值当。”老赵摇摇头：“你没想过换个轻松点的工作？身体要紧啊，你看你现在不就把身体累垮了。”

“那还真没想过。”司马敬靠着沙发，举起双臂枕在后脑勺上，笑容不减：“我啊，就喜欢这种对上司卑躬屈膝给群众当牛做马，兢兢业业累死累活一年360天全年无休还挣不到什么钱的感觉。”

凌危：“……”

老赵：“………”

得，之前他说他脑子有病的时候老赵还不信，现在他信了！

但凡脑子正常一点的都不至于这样！

“笃笃——”

“老赵，”一个护士打扮的女人推开房间门，喊道：“11点了，该吃药了。”

“哦哦，我这就来。” 老赵答应一声，扭头嘱咐凌危：“我先去吃药做检查，你在这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凌危点点头，看着他离开房间。

“不用担心，”司马敬说：“他吃的只是一些营养剂而已，真正的实验用药都是我在吃，你放心。”

凌危看向他。

司马敬拿捏不准他到底知不知道老赵被感染的事，隐晦地试探说：“老赵的病不是普通的病……和现在外面情况有关，可能没法治，你知道吧？”

凌危：“知道。”

“哦，那就行。”司马敬松了口气，又笑了起来：“凌主播，你还记得我吗？”

凌危：“？”

司马敬：“是我啊，一米九男模，和樱桃他们一起在你直播间给你送过烟火，你忘了？”

凌危：“………” 嗯，非常符合他对执行官们缺什么就在ID名上补什么的刻板印象。

“有事？”他问。

“嘿嘿，确实有点事想请你帮个忙。”司马敬两手放在膝盖上搓了搓，笑容可掬：“就是下回你再来探望老赵的时候，能不能顺便给我带些吃的过来？比如辣鸡翅辣鸭脖卤肉卤腿这些，辣的酸的咸的都行。”

凌危断然拒绝：“不能。”

司马敬就知道他没那么好说话，登时向他诉起苦来：“你行行好帮帮我吧，医院里的饭菜我是真吃不惯一点，嘴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还天天吃那么多破药，舌头比黄连都苦。你也知道，我时日不多了，能活一天算一天，我现在就想在临走之前吃好喝好痛痛快快地走，很过分吗？”

凌危无动于衷。

很好，卖惨不管用，这小子铁石心肠啊！

司马敬决定改变策略。

“那看在老赵的份上，你能不能帮我一回？实话跟你说，其实我这人根本不爱下棋不爱打牌更不爱和人聊家长里短的八卦，但是为了不让老赵一个人无聊，我可是把这辈子的耐心都用他身上了！”

凌危沉默片刻，然后说：“行。”

“你小子，靠谱！”司马敬转悲为喜，笑眯眯地：“等斐兰博士回来了，我借他通讯器联系一下樱桃，让她帮我在你直播间多给你送几个烟火，就当是幸苦费了。”

凌危欣然接受：“嗯。”

跑个腿换几个烟火，不亏。

老赵做完检查回来后没过多久就到了午饭时间。

因为医院的午餐也是免费的，于是两人盛情邀请凌危一块吃了午饭。

不光午饭，连晚饭也吃了。

他感觉医院的饭菜其实并没有司马敬说得那么难吃，老赵和他都适应良好，只有司马敬觉得寡淡无味。

后来凌危得出结论：是司马敬太重口了。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气温好像在缓慢回升，没有早晨来时那么寒冷。

凌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思绪有些游离。

第三天了。祁澜把他带到这里后没有再露过面。执行官的工作为什么会这么忙呢？凌危想不明白，这样没日没夜的工作真的不会猝死吗？

老赵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脸色红润了，精气神十足，不像之前那样是个干巴巴的小老头了。

但凌危知道这只是假象。变异虫卵这时正在他体内不断蚕食、吞噬、繁衍，在中心医院的治疗能延缓这个过程，但不出两个月，他就会被异化成一个不受控制、逐渐失去自我意识的半完全体。

到那时，就算有抗体也救不活了。

凌危不能让他出事。

他本来就是个孤儿，如果老赵走了，那么他会再一次变成孤儿。

得想想办法，实在不行……那就回一次海蓝星。

这么一想，心情不免变得沉重。

凌危在冰箱里找了找，只找到几盒牛奶和几罐咖啡。他现在不太想喝牛奶，踌躇了两秒钟，他拿了罐咖啡往书房里走。

直播间里，百无聊赖的网友们一见他回来立马坐不住了，秒变告状精争先恐后地给他打小报告。

「傻逼儿子，有个憨批主播趁你不在的时候偷偷蛐蛐你！」

「[链接][链接][链接]」

「给老子听得拳头梆硬！怒喷他一下午！」

「兄弟们，小傻逼都回来了咱还等啥呢？两横一竖就干！冲爆他直播间！」

凌危气定神闲地喝了口咖啡——有点苦，不太好喝，蹙着眉说：“你们是不是脑子没发育完全？上赶着给人炒热度送流量？”

他看了会儿弹幕，大致了解了前因后果，又问：“那人叫什么。”

弹幕很快给了他答案。

然后就见他点点直播间右侧的菜单，修改直播间名字。

【憨批儿子哈里森，有种来和你爹对线】

确认键按下之后，一直心惊胆战的房管马上发来警告：检测到该直播间名称带有引战、挑衅等不当词汇，共建文明和谐的网络环境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与责任，请您及时进行修改。

“文明个几把文明，”凌危冷笑：“你看我像什么文明的人？”

“背后蛐蛐人就文明？”

“你爹我光明正大就不文明？”

“直播间今晚就叫这名儿，有本事就把它封了，没本事别逼逼。”

系统：“给你一个**斗”给您送出一片盛世烟火。

给你一个**斗：垃圾平台别不识好歹，我儿子去到哪里他都是人气第一，你们要是没他分分钟能倒闭信不信？

系统：“红色小象”给您送出一片盛世烟火。

红色小象：还有你们这破服务器我都不想说，动不动就这崩那崩的，要不是我儿子在，老子才不用你们这破平台呢。没我儿子你们啥也不是，OK？

系统：“玛了个巴子”给您送出一片盛世烟火。

玛了个巴子：别怂啊，封一个试试呢。

弹幕群起激愤，把房管骂得汗流浃背，愣是一声不敢再吭。

凌危又试着喝了口咖啡，皱皱眉，还是觉得不好喝。但开都开了，不喝完就会浪费，于是他一鼓作气，仰起头“咕噜咕噜”把它喝完了。

操，这破玩意怎么比他的命还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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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对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