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天气看着是入了秋,白天还是很热,早晚却是很凉爽了,后院黄豆长够了时日,秋老虎晒得要爆开。
春芽挑一日跟柱子把剩下的黄豆全部收了,豆杆晒干了烧火,等豆子晒干了,收进仓库,春芽开始琢磨着酿酱油,春芽跑去宋大伯娘家里央着宋大伯娘再讲了一番去年是怎么做坏酱油的,宋大伯娘给春芽缠得没法子也想看看春芽是不是能做出好酱油来,便将自己怎么做的一五一十对着春芽全部细细说了。
“我娘家村里也有人酿酱油,都是这么做的,哪里知道我就酿不好呢。”宋大伯娘也是不明白。宋大伯娘是前山村人,她酿就会酿酱油,她从小看到大,本以为酿个酱油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谁知道试了一次没成,过几年又试一次还是不成,这么试了好几次才彻底死心不酿了。
春芽回家清洗了三瓢干黄豆出来,一瓢用盐水煮熟了,另外俩瓢直接清水煮熟了拌匀了宋四叔托人从府城买回来的酱油曲,铺在清洗过的稻草上日晒夜露,不几天就发酵了,生出一股子说不清的味道,豆子全部变成了灰白色,上面有一些粘液。桂枝闻了总说有一股霉味,春芽闻起来却是一种特别的香味。
春芽把清水煮过的黄豆一份直接拌盐,一份泡了盐卤,盐卤煮过直接加了凉开水,分装了三个不同的小罐子,做了记号封号口。
春芽拍了拍罐子:“可要变成好吃的酱油啊。”说着放到西厢空房间继续发酵。桂枝看着做法各不相同的三个罐子,“这样就行了?坏了豆子事小,你可用了不少盐。”
今年春芽家提早种了水稻,整个靠山村的人跟着一起观望,果真不管是开花还是抽穗都比村子里其他人家早一大截,七月春芽种下的早稻就抽穗了。宋老根的水田和宋大伯家在一处,几亩地稻杆看着都比村子里其他稻杆高,其他地里刚开始扬花的时候,这几亩水田稻穗已经开始下沉了,其他地里稻谷抽穗的时候,这几亩水田稻杆儿已经被压弯了腰。
村长隔三差五也来看这五亩水田,有时候碰上宋阿爷两人一起拿了稻穗比划着,稻穗儿巴掌长,看起来和往年差不多,只是具体收成如何还是要等收了称过重量才知道。
“村长,又来了?”宋阿爷这几天估摸着要收稻子,来得特别勤快,这不一大早又碰上了村长。
“你们打算几时收?”村长指着稻田说,“我看差不多是时候了,再不收要倒伏的。”
“明儿就收。”宋阿爷也是早晚一日几回地看着,时不时掐一粒稻谷放嘴巴里咬开来看着,终于决定可以收了。宋老根接到家里口信一早回了村子。
桂枝肚子看着比一般人大,大家都不让她下地,只好在家带着春苗做饭。
宋大伯家两亩早稻分给了大春,大春两夫妻加宋大伯两夫妻一天就能割完。今年桂枝下不了地,春芽和柱子两个人人小力单,二春夫妻两便来帮着宋老根割稻子。
准备割稻子前几日宋阿爷教二春磨镰刀:“这磨刀石,不能太滑也不能太粗,你自己不会挑的话就去买,千万不要自己上山随便找块石头。”
宋阿爷说着拿出两块石头:“这都是我专程找来的好石头,给你一块。”宋阿爷提了另一块石头正要去宋老根家,他对着一边的二春说道:“拿了镰刀来,你和柱子一起学着磨刀。”
宋老根不下地,往年都是宋阿爷帮着磨镰刀,如今柱子越发大了,地里的活计全部都要学了起来,宋阿爷的这些手艺活也开始一样一样地教起来,教完儿再教孙,农家人的手艺就这么一代又一代地传承着。
宋阿爷拿了磨刀石来到宋老根家吩咐道:“柱子,搬条凳出来。”
桂枝看到了连忙将家里的镰刀拿出来,宋阿爷接过镰刀看了看:“怎么有豁口了?”镰刀有了豁口就特别容易卡住,很快就会坏掉。一般这样的镰刀要早早送到县城铁匠铺子修理或者换一把新的。
“前些日子收黄豆的时候崩掉的。”桂枝答道。
柱子跟着春芽收黄豆杆,也不知道是磕碰到哪里了,人倒是没事,镰刀豁了两个口,又一直忙,没空去县城,家里镰刀都是按这人头有数的,这不秋收不得不继续用。
“柱子小,这豁口的刀他用着可不行。”宋阿爷摇了摇头对柱子说:“你去三春或是四春家里借把镰刀过来。”
不一会柱子拿了两把镰刀回来说:“三春哥说明儿个也来帮我家割稻子。”
宋阿爷点了点头,搬出条凳,找了两块小木头片,用钉子将木头片固定死,又用手使劲掰了掰确定木头片卡死了才说道:“这个小卡槽一定要稳当,宁愿多订两个钉子。磨刀是个精细活也是个力气活,刀口利容易伤者人,千万不能随便糊弄了。”
“是的,阿爷。”二春和柱子都答应着。
“来,你们试试。”宋阿爷让两个孙子摇了摇木头片,确认稳固才将放到一边的磨刀石放到中间卡主,把磨刀石卡主左右晃了晃确保稳固才道:“这磨刀石一定要装稳固了,要是不稳手一滑,不是划伤手就会割了腿,千万大意不得。每年总是有人磨刀时割到手,就是磨刀石不稳。”
宋阿爷说罢让柱子端了一盆水来讲镰刀放进去,又拿来一个浅口宽盘子出来,盛了一盘子水放到一边的小凳子上:“这磨刀要水,要慢慢加,用个碗就好,就是碗得放远点,别磕到碰到,回头刀还没磨,碗先给砸碎了。磨刀要得就是一个细一个慢,急不来。”
宋阿爷在条凳上跨坐下,一手拿了湿透的镰刀按住两边开始来回用力地磨:“这镰刀前些日子才用过,没有上锈,镰刀上带点水就够了,先磨边。”
磨了一会才伸手拿了水碗把磨刀石淋上水:“刚开始要多倒点水,等石头润透了才好,这个时候要磨刃,不能像刚才那样使劲磨,得悠着点,要不然刀刃会起豁口。”
宋阿爷放下碗:“柱子家镰刀用得勤,刃短,要好好磨。”宋阿爷说着拿起柱子刚从三春家里拿来的镰刀并到一起给两个孙子看:“你们瞧,这刃口短而薄才利。要是刃口开长了,碰到硬石子什么的就会崩起豁口,这样子伤镰刀。”
宋阿爷放下三春的镰刀,再次将镰刀放到磨刀石上,这一次微微抬起一边,宋阿爷放慢了动作让两个孙子看:“现在要顺这一个力道磨,斜向上,一点一点地加力气。”
轻微的摩擦声响起,宋阿爷一边磨着一边抬起刀口看了两眼,“也不能使牛力磨,要看着刀口不仅要锋利还要平缓。”
宋阿爷说着用指头指了其中厚薄不一的地方,又用手指在碗里沾了水在磨刀石上滴了几滴水:“这里要非常慢地磨,水也不用多,顺着刀口的方向使力。不能平磨,要斜着些,这样才容易磨出出刀刃,有刀刃才够锋利。”
宋阿爷边磨边教,很快一把镰刀磨好了。
“好了,这次换你们来,二春先来,柱子看着。”宋阿爷看着二春从盆里拿出一把镰刀斜放着就要开始磨,连忙拦住:“一开始要大磨,来回打磨,不要斜,平整一些,对。”宋阿爷轻轻纠正二春的动作。等到镰刀需要细磨的时候宋阿爷还是把镰刀接了过去再次演示了一番:“细磨要缓要斜,控制着一条边。”
等到柱子磨的时候还不如二春呢,宋阿爷无奈拿过柱子手里的镰刀说:“柱子你多看着点,不要急。”
最终二春磨了三个半把镰刀,剩下的全部是宋阿爷磨好的:“等过些日子二春家里收稻子再磨,多磨几回就会了。”宋阿爷也没想着一天就能教会他们。刚磨好的镰刀刀口锃亮,衬着乌黑的刀身,寒光闪闪。
宋阿爷让柱子将磨好的镰刀收好:“柱子不要一把抱起来,刀口并着刀口,刚磨完刃口薄,你这样一撞就能崩一个口子。”
宋阿爷看着柱子将镰刀歪着放到框里才问:“竹筐够不够?”
“够的,”桂枝端了茶水出来,“现在地里水多,我多备了几个框。”
第二天二春夫妻俩春芽柱子和三春都下地割稻子去了,稻田里多少还积着水,没办法齐根儿一把割下去。二春几个背着竹筐,将稻杆儿上半截稻穗下面一点儿割掉,割一把放一把在身后背着的框里,一会割满一筐再换上新框。
村长也来看宋家收稻子:“怎么这个割法?”背着框倒是几乎不用弯腰了,只是稻田里留下大半截稻茬,这样速度就比一镰刀下去割一大片要慢上许多。
“地里湿,放不住。”宋阿爷将框里的稻穗倒进牛车里,又将空框放到田头,宋阿爷指着黑乎乎的烂泥地:“田里水还不少呢。”
村长走下田埂:“这些稻茬怎么办?”
宋阿爷看了看村子里还青着的稻田:“先放着,等村里稻子收好,一把火烧了肥田。”
村长走回牛车拎起稻穗查看:“谷子看起来不错,回头等我称过了再入仓。”
“知道,我也要好好称一下看看究竟这法子行不行。”宋阿爷点头道,“这样岔开来也好,晒场足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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