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浩宁的生日会办得像个小型嘉年华。粉丝们寄来的礼物堆成了小山,团队精心准备的三层大蛋糕上,被细心地插满了五颜六色的蜡烛。马浩宁在众人的簇拥下,一根根地点着,嘴里念念有词:“这根给我的家人……这根给所有支持我们的粉丝……这根给公司……”
“齐活!”他拍着手,带着点得意地转身,却发现高斯还站在蛋糕前,手里捏着一根细细长长的蜡烛。
“漏了谁?”马浩宁探头又数了一遍人头,一脸困惑。
“你呀。”高斯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喧闹。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那根纯白色的蜡烛稳稳地插在了蛋糕正中心的位置。暖黄的火苗“噗”地一声燃起,跳跃的光芒映在他清澈的瞳孔里,像落入了两颗小星星。“这一根,”他抬起头,看向马浩宁,嘴角带着一丝极淡却温柔的笑意,“给全世界最好的马哥自己。”
四周的欢呼声、祝福声、起哄声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潮水般褪去。马浩宁怔住了,所有的动作和表情都凝固在脸上。他紧紧盯着蛋糕正中心那簇独自燃烧的、颤巍巍的小小火苗,它那么小,却又那么亮,固执地在所有“重要”的包围中占据着最核心的位置。一股陌生而汹涌的热流毫无征兆地冲上鼻腔,酸涩地堵住了喉咙,某种无法言喻的情绪像一根轻柔的羽毛,猝不及防地搔过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带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悸动。他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喉结,等那阵莫名的眩晕感过去,才猛地回过神。几乎是出于一种掩饰慌乱的本能,他长臂一伸,一把箍住高斯的脖子,大大咧咧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用夸张的、拔高的音量盖过自己那一瞬间的失态:“还是我们小斯最疼我!——喂!海皇!别吃了!过来拍合照了!快点!”
自那之后,某种名为“亲密”的新型病毒似乎在小潮院长身上无声地蔓延开来,变本加厉地演绎着他口中“直男的把戏”。
高斯坐在电脑前专注地剪辑视频,马浩宁会极其自然地拖个椅子过来,下巴直接搁在高斯单薄的肩膀上,呼吸几乎喷在他的耳廓:“这段效果不错啊小斯!诶,这bgm换这个试试?” 吃饭时,他永远精准地瞄准高斯碗里剥好的虾仁,筷子一伸就夹走,美其名曰“帮你尝尝咸淡”。直播连麦遇到相熟的女UP主,对方半开玩笑地夸高斯“长得真可爱”,马浩宁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拔高八度,带着一种幼稚的宣告意味:“这我老婆!懂吗?不外借!想都别想!” 弹幕瞬间被一片“嗑到了”“他急了他急了”“马哥你不对劲”刷屏。小傲在一旁幽幽地吐槽:“马哥,讲真的,真直男没有天天把‘老婆’挂嘴边管兄弟叫的。”
“要你管!闭嘴吃你的!”马浩宁反手就把怀里的抱枕精准地砸向小傲,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了可疑的红晕。他没看见,身后一直安静坐着的高斯,在他喊出“老婆”的瞬间,微微低下了头,嘴角抿起了一个极小的、如同偷尝了蜜糖般满足又狡黠的弧度。
习惯是比亲密更危险的沉沦。高斯发现自己也开始以一种近乎自然的姿态接住马浩宁抛过来的所有“直男把戏”。马浩宁瘫在沙发上喊“宝贝,递张纸”,高斯就面无表情地把纸巾盒精准地拍到他脸上。马浩宁张开手臂咋呼着“抱一个!庆祝播放量破百万!”,高斯嘴上嫌弃地说着“热死了马哥”,身体却诚实得一动不动,任由对方像只大型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直到一次玩恐怖游戏,马浩宁被一个突如其来的jump scare吓得魂飞魄散,嗷一嗓子直接蹦到了高斯背后,双手死死箍住他的腰,温热的呼吸带着惊魂未定的气息,毫无阻隔地喷在高斯敏感的耳后和颈侧。高斯身体瞬间绷紧,屏幕里血淋淋的女鬼还在狞笑,他却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声,甚至能感觉到指尖在微微发抖。
“马哥。”他强迫自己盯着屏幕,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惯常的毒舌,“你再勒这么紧,明天社会新闻头条可能就是‘某知名up主谋杀员工未遂,疑似被恐怖游戏吓疯’。”
“闭…闭嘴!”马浩宁的声音闷在他背后,带着点惊魂未定的颤音,手臂反而箍得更紧了,“保护老板人身安全是员工的基本义务!懂不懂!” 他完全没有察觉,自己因为紧张而微微汗湿的手指,正无意识地、带着安抚意味地,轻轻摩挲着高斯手腕内侧那块凸起的、细腻的腕骨。
2022年那个令人措手不及的春天,上海按下了暂停键。高斯拖着行李箱,肩上背着装着自家布偶猫“六一”的航空箱,敲开了马浩宁家的大门。门开了一条缝,一颗顶着乱糟糟卷毛的脑袋探了出来,看清来人后,马浩宁脸上立刻挂上了熟悉的、欠欠的笑容:“哟!高副总携喵星人这是要篡位啊?”
高斯晃了晃手里叮当作响的塑料袋,里面是一堆猫零食和一把显眼的指甲刀:“拿错包了,指甲刀当钱包揣出来了。”他抬眼,猫儿似的眼睛里带着点无辜和询问,“收留无家可归的员工和他的猫吗,老板?” 话音未落,航空箱的门被顶开,雪团子似的拿破仑矮脚猫“嘟比”已经矫健地蹿了出来,目标明确地直奔客厅最柔软的那张沙发,宣告主权般舒舒服服地趴了下来。
被迫的同居生活,如同一块被投入显影液的胶片,将彼此最细微的、不为人知的底色都清晰地呈现出来。
高斯发现,看似精力无限的老板,凌晨三点会像个梦游者一样,闭着眼睛摇摇晃晃摸到厨房找水喝,喝完又飘回卧室,全程意识模糊。马浩宁则震惊于高斯能把一碗普普通通的泡面,煮出米其林三星摆盘的精致感,青菜翠绿,溏心蛋完美,连火腿片都切得薄厚均匀。他们挤在不算宽敞的沙发上看老电影,马浩宁的脚丫子冰凉,总是不老实地试图往高斯暖和的毛衣下摆里塞,被高斯毫不留情地掐着脖子按回去,语气带着威胁:“信不信我真把你那双三天没换的袜子塞进咖啡机里?”
“谋杀亲夫啊小斯!”马浩宁假模假样地嚎叫起来,然而手却像有自己意识般,一把抓住高斯同样有些微凉的脚踝,不由分说地裹进自己宽大的睡衣下摆里,用温热的皮肤去暖他。突如其来的、毫无隔阂的肌肤相贴带来的暖意瞬间窜遍全身,两人身体同时一僵,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又几乎是同时,他们默契地迅速移开视线,假装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上正在播放的老电影,只有微微加速的心跳在寂静的客厅里无声地鼓噪。
真正在互联网上掀起巨浪的,是五月二十九日那场略显随意的居家直播。粉丝弹幕问:“马哥,遇到特别杠的杠精怎么办啊?”
马浩宁难得收起嬉皮笑脸,表情认真了几分:“其实吧…理解你的人永远都懂你,不理解的人,说破天也没用。别被影响心情,做自己觉得对的事就行。” 他说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极其自然地扭头看向旁边安静坐着的高斯,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右手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心,声音洪亮又清晰地宣告:“爱你!”
直播间弹幕卡顿了足足三秒。
紧接着,如同火山爆发。
「???????」
「我听到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马浩宁你再说一遍!」
「潮斯上大分!!!」
「他!超!爱!」
镜头外传来杜海皇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还有小傲手里的薯片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的脆响。坐在风暴中心的高斯,面上依旧维持着八风不动的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听到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只有那暴露在镜头边缘、迅速蔓延开来的、从耳尖一路烧到耳根的绯红,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抬起眼,看向屏幕上还在疯狂滚动的弹幕,又瞥了一眼旁边一脸“我超勇超直”的马浩宁,轻轻推了下眼镜,用他一贯清凌凌的、带着点无辜的嗓音精准补刀:“马哥,友情提示,你左边门牙的牙缝里,好像有片中午的青菜叶。”
直播结束,马浩宁一把将准备溜回房间的高斯堵在了阳台。
“喂!小斯!”他双手撑在阳台栏杆上,把人圈在身前,微微俯身,带着点不甘心和较真,“我说‘爱你’哎!全世界都听到了!你就回我个‘牙缝有菜叶’?给点正常反应行不行?”
高斯正慢条斯理地给趴在他脚边蹭来蹭去的布偶猫“六一”梳毛,闻言头也没抬,只是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淡淡地“哦”了一声。就在马浩宁快要炸毛的时候,他才慢悠悠地抬起头,月光落在他精致的侧脸上,映得那双猫儿眼格外清亮。他看着马浩宁,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带着点狡黠的弧度:“那…涨工资吗老板?明天?”
“高!斯!”马浩宁瞬间气成了鼓鼓的河豚,指着高斯“你你你”了半天。看着他这副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高斯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如同初融的春雪,眉眼弯成了两座温柔的桥,在清冷的月光下熠熠生辉。马浩宁望着他,一下子忘了自己要说什么,那句几乎要脱口而出的“你笑起来真他妈好看”在舌尖滚了又滚,最后被强行咽下,只化作一句带着恼羞成怒的嘟囔,他伸手报复性地狠狠揉乱了高斯的头发:“…没良心的!明天早饭想吃啥?…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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