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月明星稀
一男一女两个妙人于雪云顶一座寝宫的房檐之上,男子负手而立,望向女子,女子坐在梁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摆弄着自己的衣裙,望着远方的月亮。
不是佳人私会,也非对家寻仇,两兄妹叙话而已,哦,正是北荒那两位殿下。
“佩兮,今日这师一拜,可有何打算?”
相比自家兄长这般忧心的表情,解佩兮可是轻松的多,一双眼睛半眯着盯着那轮月亮,像是被吸了魂一样,完全不愿回话般开口道,
“啊?姑姑让我拜师我就拜师,我又能有何打算啊?”
不等解忆安再问,佩兮又道,
“诶,次兄,你说为何朔谟就没有这样的月亮呢?又大又圆又亮,我都没见过…”
说着,还痴痴的笑,不知道的以为上头住的不是广寒宫主,是她的情郎呢!
“定是夜伯玩忽职守,星月置布竟如此不周到!”
……
凡人都知,这月亮阴晴好坏,如何是夜伯可以管的?
解忆安已是见怪不怪,耐心向小妹答说,
“佩兮,这昆仑有结界避风雪,自是有这明月可赏,我们朔谟与华吾岩隔了百丈大江,无需结界,常年雨雪交加,自是见不到如此的月亮,与夜伯置布无关……”
“那便让雨师和雪娘娘停下朔谟的雨雪不就是了?”
倒还是有点脑子,至少人是认得清楚。解忆安无语至甚,急了,
“佩兮!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你可知拜灵尊为师意味着什么?灵尊揽尘,千万年来如此年轻便称为尊者的女神,你可还记得千年前南山主寿宴上被她罚的什么?她行事如此狠厉,你如何在她手上熬的过去?”
见自家兄长此般模样,解佩兮被吓了一跳。
解忆安怒极,但更多的是担忧,碧凌涯上极不比朔谟自由自在,这次也不会如平常跟着父君去金羽殿述职那般有亲人在身旁照顾,难免着急了些。解忆安将妹妹从屋顶上带下来,双手扶住她的肩膀,长舒一口气,
“次兄真的很担心你,抱歉,今日你这师一拜,明日可就回不得朔谟了……”
遥想自家小妹明日就要随灵尊到碧凌涯去,也不知小妹住在上极何宫何殿何阁里,身边是否有人照料,是否有人能说说体己话,解忆安这个做哥哥的倒是比鬯则这个做父君的想的多的多。
今日宴席上那一番话,也不是他真的嫌弃小妹笨拙,只是舍不得,故而话说的狠了些……
解佩兮见自家兄长这落寞的神情,伸出手抚平他的眉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很灿烂的笑,
“次兄,想点开心的,上极不也有很多好玩的吗?还能去看看祖母的宝贝池子,小妹学成归来,长了本事,那些姊姊妹妹就不会再背地里笑话我了,嗯?”
她,也是在乎别人耻笑的,不然也不会找长兄哭诉,或许,佩兮不是真的不想好好学,于她而言,法术可能真的很难,但她是北荒帝姬啊,北荒帝君唯一的女儿,她不敢,也不能在外人面前露怯,每每虚张声势,她也害怕……
解忆安看着笑眼弯弯的妹妹,扯出一个笑,
“你其实也不必在外人面前逞强,你我承仙尊泱晁之血脉,母族又是北荒解氏,所到之处,处处是护着你的人,除上极三尊,谁敢伤你?佩兮,你的灵力是否强大,并不对你的身份造成影响,听次兄的话,跟姑姑说不拜了,嗯?”
佩兮叹了口气,拨开兄长的手,
“那你便是存了心不让小妹去学本事,再说,次兄,有时真真是比我还要愚笨,此事明摆着是姑姑和灵尊的交易,哪轮得到咱们做小辈的插手……”
见解忆安又渐冷下去的脸,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结束。
说的……很对。
就算佩兮去说了,又能怎样呢?他们两个小辈,能改变些什么?
尚在落寞之时,解佩兮隐隐约约听见了一阵瑟瑟声,拍了拍解忆安,
“次兄你听!这是怎么了?”
回过神,解忆安顺着她的话听了听,锁珠峰?动静还不小,这……莫非有人要盗不烬珠?虽说昆仑是菖芸的辖地,自己现身在昆仑,总归不能等着姑姑的消息,万一那动静闹得大了,波及佩兮,那就麻烦了……
解忆安转过身将小妹推进屋中,叮嘱道,
“我回来前,你别出来!”
不等解佩兮反应过来,他便乘了片云赶向峰顶。
确是锁珠峰的动静,阁顶被砸出一个巨洞,地上被摔出一个大坑,满天的星辰都要收入阁中,而造成这一切的人……不对,不是人。
“咳咳咳!哎呦喂,可算到了,山长这什么破法术,疼死我了!”
一个绾着双丫髻的矮个子从坑中爬出来,顶着一张欲哭无泪的脸,边向外爬,边扇着眼前的灰。
子崖此时还未从刚刚那阵巨响中回过神来,穿着件里衣,迷糊糊的望着那个掉下来的姑娘,一副没睡醒的困样。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无故缘何从那上头掉下来啊?”
“啊呀!这有人啊,没给我吓一跳。实在是对不住啊,我们家山长太久没用过这法术了,给你砸坏了,我修,我一定修……”
虽说这话糙得跟从汉子嘴里说出来的一样,但这到底是个姑娘,长得不算好看,但周身气韵,灵气四溢,子崖也不是没这种见识,毕竟这峰中不就有个跟这姑娘一样的存在吗?
不错,这货也是个器灵,身下无影,周身散的却非鬼魅的阴气怨气,倒是那股灵气像是先天就有而非后天修成。
这是器灵,还与不烬珠一样,隶属上极七大神器,至于是哪一个……
看这姑娘短手短腿,个子也矮,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什么山长,那不出所料,应是东边那位的神器筠泥,一个矮墩墩的小茶壶。
她拍拍脸上和身上的灰,兀自开始打量这阁子的构造,寻思着怎么补那个洞,填这个坑。
“姑娘,可是当应一下在下的疑问啊?你这夜半三更,硬进了昆仑的锁珠峰,有何贵干啊?”
那矮姑娘挠了挠头,神色淡然的听完了他的话,
“额,这个不着急哈,我们山长说了,这事儿要小心谨慎,再等等,主角还没来呢!”
这边她说着,那边揽尘就与凛覃就进来了,身后跟着一脸不解的解忆安。
三个人,看见屋顶上那洞,那表情真是各有千秋,有皱眉的,有张嘴瞪眼的,还有眯眼咳嗽的。
“咦?灵尊也在昆仑,我与您似是有……百十年未曾见过了,我们家山长还总念叨您,不想会在书院之外的地方见着您。”
矮姑娘盯着揽尘,见着熟人,热络起来。
“滟姑娘一同往日心直口快,劳烦山长他老人家记挂本尊了,还请姑娘与他讲,揽尘改日随父尊往灼日礁走一趟。”
活久见,这可能便是除仙尊与南山主之外,唯一一个能让揽尘不需其人在场都如此客气的了,东方神,屈继于,仙号不愿意要,往东海灼日礁上开了个避世的书院,尽收些仙神的灵兽,灵器。
仙神们都管他喊山长,除了几个年岁长些的仙神,没什么人知他姓甚名谁,只知此人辈分大,本事大,淮柔女君尚需尊他一声山长。
自十七万年前抬神端一战后,上下两极安定,便一直避世于东海,倒乐做个教书先生。
就是这么个老好人,因这书院驯了不少顽固的灵器灵兽,整个碧凌涯也是对他恭敬有加,更有甚者,对他那叫一个感激涕零,恨不得天天往东边走,又怕叨扰屈继于,只敢在灼日礁顶上瞎转悠,让新得的物什都沾沾东边的乖气儿。
揽尘倒是不至于,但刚得乘月那会,山长也帮了她不少忙,又是长辈,故而多了几分尊敬。
“那我定会将灵尊的说法带到。”
两人客套笑笑,还是那位最后进来的北荒二殿下率先提了问,
“恕忆安浅薄,冒昧问一句这位……滟姑娘,适才的震响,可是这阁顶坍塌所致?”
滟滟问声望去,又是一声笑,
“忆安?可是北荒解氏那位二殿下?山长也提过,说是气度不凡,今日一见,倒比山长的描述更靓几分。你说那响?许是我从阁顶摔下来所致,许是山长的‘画圆洞天’出了岔子,不用担心,塌不了,我这就修啊!”
若说她口中的山长尚不足以说明她的身份,那这“画圆洞天”便是更好的说明,这是屈继于的功法,三界中,也只他能修得此功法,也只他,能将人从最东边送至最西边,前后不过一个时辰。
解忆安脸上泛起的红色尚未褪去,那滟滟就开始念咒,接着随手一挥,地上的木块砖瓦悉数飞了起来,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跟倒带似的,就是修的不太对味……
不奇怪,这些破损的地方也不过是原本接在一起的木头砖瓦玉斗等碎了,移了位,又不是凭空不见,自然修的轻松,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构造有点问题,修了个倒的。
待她做完这些事,拍了拍手,转头对着站在那除了揽尘的三个男的说,
“凛覃上神,侍珠童子,北荒二殿下,皆是名字响当当的大人物啊!我叫滟滟,是东边山长的奉茶童,也是他的神器筠泥,是个器灵。”
做完这番自我介绍,本想继续问她来这作何事,楼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菖芸的身影映入眼帘。
滟滟笑了,
“呦,主角来了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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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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