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是快乐的,特别是还没出高考成绩前的时间,什么都不用想,也什么都不用管。就连舒霖铮和沈晚仪都大度地表示可以给舒妙几天彻底放松的时间。
周六舒妙无聊地在家刷了一天手机,最后从卧室沙发上猛地翻起来,决定出门走走。
其实最开始并没有目的地,但逛着逛着,她就溜达到了“冷霓虹”。
正踟躇着要不要进去看看,正好从门口出来的靳蛰看到了她。
靳蛰还是老样子,瘦小一个,走路有不明显的跛腿,右眼散发空洞的无机质反光,但脸上的表情却温和可亲。
“是舒妙啊?来找徐蚀言玩吗?”靳蛰的声音沙哑。
舒妙先前一直觉得这仿若坏过嗓子的声音像在哪里听过,突然想起来,原来是很像指环王电影里咕噜的声音——这个联想似乎有点冒犯,她立刻将之抛到脑后。
“额,算是吧,他在吗?”
“在的,每个周末都在,哪怕是高考前那个周末也在。阿言他啊,是个有点刻板的人,一旦养成习惯就很难改变。”靳蛰低低笑着,询问,“我带你去找他?”
舒妙点头,压住心底的一丝小雀跃:“好呀。”
徐蚀言在酒吧后台的那个休息室,夜场还没开始,他似乎在看什么书。
舒妙从虚掩着的门进去,放慢了脚步靠近他,想要吓他一下。
“喝!”
徐蚀言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转过头来,表情平淡:“你怎么在这?”
“顺路经过就进来看看。”舒妙撇嘴,“你怎么都不会被吓到?”
徐蚀言低头继续看书:“你进来的脚步声以为控制得很好吗?”
“好吧……”舒妙拖了一张凳子坐到徐蚀言身边,凑过去看徐蚀言在看什么书——她本以为应该又是金融相关的,没想到原来是一本医学杂志。
杂志上刊登了一项研究,是某种罕见病的新型治疗方式——由舒家医疗集团的研究院提出并发表。
这让舒妙想起先前有一次,徐蚀言帮她补课,两人约在图书馆,当她过去找他时,他也正好在看那个月度的医学杂志,当时上面也刊登了一则舒氏新药的新闻。
舒妙有些好奇:“原来你不仅喜欢看金融的书,还喜欢看医学的书呀。”
“都算不上喜欢。”徐蚀言没有抬头,只扯了扯嘴角,“只是对你家的这些医疗研究……感兴趣罢了。”
舒妙没多想,说道:“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带你参观我家的医疗研究院。”
徐蚀言一顿,转头看她:“外人可以进去?”
“理论上不对外开放,但你跟着我一起过去的话没人会拦的。”
当晚舒妙在台下看徐蚀言驻唱,位置是先前她坐过的那个。
徐蚀言唱歌还是很好听,舒妙却不知为何,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心不在焉。
当晚回去时,徐蚀言送她到路边帮她打了辆车,她刚要上车,徐蚀言突然问:“你说的参观,什么时候可以去?”
舒妙觉得他的声音里似乎压抑着什么,转过头疑惑打量他,可是从面上看,却又什么也看不出来。这个少年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像只是在提一个随口的话题。
舒妙想大约是自己多心了,回应道:“都可以哦,你想什么时候去?”
“明天。可以吗?”
舒家的研究院在江城,但却离市区很远,坐车往北大约得开过近一百公里的路程。
舒妙起了个大早,上车以后坐在后座一直打瞌睡,迷迷糊糊间转头瞥见后座另一边的少年——他一直目光清明地看向窗外,像是沉浸在什么回忆中一样。
到研究院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多,作为舒家的大小姐,舒妙带人进去时并没人过来询问什么。
“这栋楼就是研究院的主楼了,是两年前新建的,原先的研究分院也在当时一起搬了过来。大楼里面有很多先进的仪器,不少新药的最终疗效评估就是在这里。这里还时不时有志愿者来参加药物试验,试验期间他们都住在这里,所以为了让他们住得舒服,这栋楼有两层专门做成了宿舍。对了,这栋楼的食堂饭菜做得很好吃。”
舒妙一边搜刮脑子把自己知道的内容讲给徐蚀言听,一边带着他走进主楼里。
刚走到大门,两人就遇到了研究院的负责人之一,那是个中年男子,叫李鸣善,先前是舒氏医药研究分院的总领导,两年前分院合并进总院后,他就成为了总院领导班子的其中一人。
李鸣善见到舒妙,惊讶了一瞬,作为研究院的领导之一,他自然是认得舒家大小姐的,于是他当即满脸笑容地同她打招呼:“妙妙,你怎么来了?”
“李叔好。”舒妙在外人面前保持着教养良好的完美大小姐形象,“我昨天看到你们发表的一项罕见病疗法,觉得很厉害,就想着来参观下。”
李鸣善正要接话,突然注意到舒妙身边的少年。那个少年不知道为什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虽然没什么表情,但那眼神莫名的渗人。
舒妙并没有注意到徐蚀言看向李鸣善时古怪的眼神,问道:“李叔,你这是要去哪?”
李鸣善收回打量徐蚀言的眼神,心里莫名犯嘀咕,但回答舒妙时面上依旧保持着笑容:“小舒总今天也在研究院,他例行来查看这个月的工作完成情况。因为有份资料落在另一栋楼,所以我正要去拿。”
舒妙愣了下:“我哥也在?”
“对,在楼上和几个研究院同事讨论问题呢,你上去就能见到他了。”
舒妙对舒谨漠在舒氏负责的业务其实并不算太清楚,舒霖铮对他们兄妹的期待很明确,舒谨漠负责将来掌握舒氏,而舒妙则负责跟其他家族联姻以巩固家族地位,所以舒妙几乎接触不到舒氏太多的业务内容。
上楼到了会议室,舒妙果然看到了舒谨漠,他正拿着份资料和两个研究员在讨论些什么。
舒谨漠抬头间发现舒妙竟然出现在研究院,诧异了两秒,开口询问:“你怎么来了?”
“就……过来玩。”
过来玩?他可不觉得他这个妹妹对家族的业务有什么兴趣。舒谨漠顿了顿,注意到妹妹身旁还有另一个人,于是将目光挪向了那个人。
这是个外形相当出众的少年,高瘦白净,一张脸生得即使是同性也会感到惊艳和印象深刻——因此舒谨漠一下子就想起来这个少年是谁了。
他虽然没有真正见过这个少年,但却在视频上看过他。
那是数月前,他的前舍友、一个目前在N大读研的同学说在学校里看到了他妹妹——从前他还在念大学时,舒妙来找过他一次,所以他的前舍友认识舒妙。
随着前舍友信息发过来的还有段几秒的小视频,视频里舒妙和一个男生走在一起。即使只是远远的拍摄,也能看出舒妙对那个男生很亲昵——舒妙和那个男生相处时的状态和平时与其他人相处时不同,不端着,没摆出父母从小教养出的那副完美假壳。
很明显,两人的关系很亲密。
那天回家时父母正在说舒妙逃了他们给她安排好的明礼开放日日程,据说原因是生病了。
舒谨漠当时并没有把舒妙和一个少年一起出现在N大的事告诉父母。
而眼下,几乎是直觉性的,舒谨漠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了妹妹身边的这个少年。
“你们逛累了吗?我让人拿点茶水和甜点来,你们坐下吃一些吧。”
舒妙愣了老半天才回答了一声“好”。她和舒谨漠绝对算不上亲近,舒谨漠极少会主动招呼她。
两人虽然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亲人,但因为各种原因,他们的关系和寻常兄妹大不相同——虽然她小时候曾想和这位大哥搞好关系,不过如今已经没有这方面的意愿了。
很快有人拿了两杯红茶和一碟绿豆糕过来,舒妙和徐蚀言坐下后,舒谨漠坐到了两人对面。
这会儿会议室里的其他研究员都回各自的办公室继续工作了,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
“这个男生是?”
舒妙喝茶的动作一顿,刻意淡化关系地介绍道:“我的一个高中同学,叫徐蚀言。我们正好路上遇到了,我就找他陪我一起玩。”
舒谨漠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副温和的表情,眼神自然地转向了一直没说话的少年:“你好,我是舒妙的大哥舒谨漠。”
徐蚀言没什么表情,平淡地与看似和善但眼神却有些锐利的男人对视:“你好。”
三人简单的寒暄后,舒妙的手机突然响了,是研究院的工作人员打来的,说是她的一串手链落在了来时的车上,那司机送了过来,现在放在门口保安室了。
舒妙低头看了看手腕,果然丢了串手链,于是挂了电话打算去趟保安室。
研究院占地不算小,从主楼到保安室走一个来回大约得二十分钟。
等到二十分钟后舒妙回到会议室,她敏感地发现会议室的氛围有些不对劲。
会议室里的两名男性都没有说话,目光却对视着,两张脸上是同样的面无表情——尤其是舒谨漠,舒妙在他大哥日常波澜不惊的面孔上似乎看出了一丝愠怒。
舒妙怔了怔,走回先前坐的座位,迟疑道:“你们聊什么了吗?”
舒谨漠清了下嗓子,眨眼间收敛了眼中泄露的情绪,对舒妙说:“没什么。我还有工作,你们吃得差不多了就回去吧。”说罢站起来就要走。
临出门前,他转过头又深深看了一眼面色淡然坐在原地的少年,声音却是对着舒妙的:“舒妙,研究院毕竟是舒家很重要的一处机构,以后不要随便带外人过来了。”
舒妙顿了顿,回了一句“好”。
舒妙和徐蚀言是下午两点离开研究院的,刚坐上返程的出租车,舒妙就有些按捺不住好奇心:“喂徐蚀言,刚才在会议室里你和舒谨漠说了什么?我很少见他脸色这么难看唉。”
“没什么。只是随便聊了聊。”
“随便聊聊能让舒谨漠气成这样?我可不信。”
徐蚀言瞥一眼舒妙满怀好奇心的脸,问道:“怎么你哥心情不好你倒是挺八卦?”
“我们不怎么亲近啦其实,他和我不是一个妈妈,虽然面上大家处得还算融洽,但其实平时都不怎么说话的。”
“原来如此。”徐蚀言点点头,却一点没有惊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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