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章

日头高悬,今天的京城稍稍回暖了些。连日来不断批阅奏章、安抚南京众臣,使得朱由校异常疲倦困乏,此刻仍在龙榻高卧安眠。

几只鸟雀停在宫外的枯枝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王体乾在树下指挥着几个小太监,拿着又高又细的竹竿,将鸟儿赶走,莫惊扰了天子美梦。

一个宫婢急匆匆赶来,却又被王体乾拦住,“站住,站住!”他碎步跑到宫婢身前,“哪来的,就想往里闯!”

宫女欠身行礼,答道:“王公公,奴婢是坤宁宫的。皇后娘娘身体不适,想请皇上过去看一眼!”

“皇上还睡着呢!你先回去,我自会禀报。”王体乾甩了甩拂尘,催她离开。

“王公公,皇后娘娘想见皇上,请通禀一声。”宫女执意不走。

“嘿!这年头,连你个小妮子也敢来威胁我!”王体乾扬手正要打,却听得有人高喊一句。

“住手。”

已经几天没好好睡觉的王体乾此刻又烦又躁,乍听有人这么胆大妄为,居然敢叫停自己处置手下,一把推开宫女,昂着脖子、高举拂尘,正要看看是哪个不知好歹的。可随即映入眼中的容貌却把他吓得呆立当场,手都不记得放下来。

那身前少年大约十三四岁,头戴翼善冠,鬓发整齐地被整理在冠內,身着大红圆领袍,上纹金丝蟠龙,腰间围一云纹玉带。少年身材不算高大,宽阔的袖子差不多快拖到地上,神貌却冷面俊颜、凛然生威。他背手肃立,一言不发,只是眼尾余光就把王体乾吓得噤若寒蝉。

开口喝止王体乾的是少年身边护卫——信王府护卫指挥使洛慜。他见王体乾竟还举着拂尘,一副打人的架势,厉声道:“大胆王体乾,尔欲何为!”

“信王开恩,信王开恩,”王体乾立刻收手,伏跪在地,“奴婢眼拙,不知信王驾到!”

“公公请起。”信王朱由检上前一步,扶起王体乾,和声问道:“皇上还没起吗?”

“信王容禀,这几日皇上操劳费神,奴婢看了心疼,实在不敢打扰。”王体乾颤颤巍巍站起身,头也不敢抬。

朱由检转脸问那坤宁宫宫女,“皇后娘娘身体违和,可有大碍?”

“信王容禀。”宫女行礼后答道:“娘娘昨日深夜腹痛难忍,宣了太医才稍稍好转。娘娘怕打扰皇上休息,这才没有即时通禀乾清宫。可今日一早,腹痛加剧,此刻太医正在诊症,奴婢等不敢怠慢,特来禀报。”说话间,妙龄宫女急得低声啜泣。

朱由检看了眼始终不敢抬头看自己的王体乾,又安慰宫女道:“你与小王一同候着,待皇上醒来,你先进去,详述中宫娘娘之情。”

宫女抹着眼泪,随信王站到宫门口。

洛慜紧随其后,经过王体乾身边时,狠狠瞪了他一眼,更是把他瞪得心惊肉跳。

天启皇帝素来就和自己的五弟信王最亲,前几日闻知弟弟生病,特意诏谕太医院日日回报信王的情况。明明昨日报上来还说要休养几日,怎么今天就进宫来了?王体乾百思不解。可仔细看信王的脸色确实不好,太阳和煦温暖,他却面色煞白,扶起自己时的手也是寒凉无力。这要是等得加重病情,皇后那再出个万一......王体乾没敢再想,匆匆推门进去禀报。他轻轻走到龙榻之侧,附在熟睡的皇帝耳边,说道:“皇上醒醒,信王来了。”

朱由校迷迷糊糊,“谁......”

“信王候在殿外。”

朱由校猛地睁开双眼,立时起身,可动作太快导致眼前一黑,晕晕乎乎。他边扶额轻揉,边又确认一遍,“吾弟来了?”

“回皇上,信王刚到不久,正在殿外,怕吵扰皇上休息,特命奴婢先来禀报。”

“朕休息个什么......”朱由校缓过劲来,掀开被子,跳下床,鞋子都没穿,疾步往外走,“他还病着呢,赶紧让他进来休息休息!”

王体乾捡起皁靴,紧追其后,“皇上,穿鞋!”

朱由校这才想起,摸着脑袋走回来,仍不停地催促,“快,快让信王进来。”

“皇上,您还没洗漱呢。”王体乾跪在龙体之前,伺候穿鞋。

“一并宣进来,自家兄弟有个什么。”朱由校看不惯王体乾慢慢悠悠,一把抢过来,“去去去,快去快去。”

信王等三人应诏而入,却见皇帝真是一副刚起的样子,赶紧又想退出去。朱由校一抬头就见自己的弟弟入而复出,几大步跃到他身前,“弟弟哪里去!”

信王等人赶紧俯身致礼,信王答道:“臣等冒犯皇上。。。。。。”

朱由校摆摆手,笑道:“你我兄弟,自小就在一起,有什么没见过?”说着,便拉上弟弟往里走,“昨日听禀,说是还要休养几日,怎么今日就进宫来了?”

“臣弟今早起床已觉大好,怕皇上忧心甚重,故入宫问安,不想扰了皇上的清梦。”朱由检双手一扣,状似请罪。

“清梦实无,忧心却真。”朱由校不免叹了口气,“不过弟弟病愈,也算解朕忧心之难。”

王体乾领进一众内监宫女,各捧洗漱之物,列成一排。

天启帝请信王入座,信王觉得于礼不和,推辞再三,可敌不过自家哥哥的盛情,好似自己若不入座,哥哥便不去洗漱,顶着个鸟窝似的脑袋更丢了皇帝的仪容。

见弟弟安坐,哥哥朱由校满心欢喜地准备开始洗漱更衣。他左右打量了一下整齐的队伍,觉得少了什么似的,问王体乾:“玉姐姐呢?”

王体乾走到皇帝身边,有意清了清嗓子:“回皇上,奉圣夫人近日身体不适,恐无法进宫随侍驾前。”

朱由校一手扯下敷在脸上的巾帕,着急地问:“玉姐姐害什么病了?”

“奴婢不知。”

“你怎不先差人去看看!”朱由校面露愠色,扯着嗓门质问。

这声势吓得王体乾一下跪伏在地,“奴......奴婢......奉圣夫人并非皇亲贵胄,奴婢......奴婢不敢......”

“去去去,把太医院里的人都请到玉姐姐那儿,就说是圣旨,朕看谁敢不从!”朱由校奋力一把拉起王体乾,要推着他出去。

跟着信王一同进来的小宫女,急得满脸通红,眼看豆大的眼泪便要落下,却不敢出声。

朱由检急忙起身,顾不得头晕目眩,踉踉跄跄来到他哥哥身边,阻止道:“皇上,这几日由热转凉,煞是凶猛;宫中人众,若将太医院都差遣了去,恐怕有失稳妥。再者,若因皇上关切之心使得奉圣夫人落了个专宠跋扈的恶名,想来亦非皇上与奉圣夫人所愿。”

天启帝觉得颇有道理,又把王体乾给生生拉了进来,“让玉姐姐找京城里最好的大夫诊症,要什么药材只管从御药库里拿。”他又赶紧扶着朱由检就近坐下,“弟弟真是,病未痊愈,何必走此一遭?更害朕挂心不是?”

“臣弟听闻京城之中有不少人遭了寒热交替之道,担心宫中亦不可避免,尤其皇上,万乘之尊,切不可大意。”

“朕好着呢!”听到弟弟这么关心自己,朱由校开心地大步走了几个来回,又问王体乾:“宫中可有人也害了这病?”

王体乾刚才一计不成,又被皇帝拖来拽去的,正晕晕乎乎没缓过劲,只闷声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信王默默招来小宫女,对朱由校说道:“臣弟来时正遇上坤宁宫人,便也一同带了进来,请皇上莫怪。”

朱由校定睛一看,确实是皇后身边的宫女,但见她神色不对,问道“皇后有事找朕?”

那宫女将正宫娘娘早上的病状一一详述,不敢隐瞒。

朱由校听罢脸色都白了,匆匆披衣戴冠,拉了弟弟就往坤宁宫去。

信王本想拒绝,毕竟外臣随意去后宫实在于礼有违,可眼下自己的哥哥乱了方寸,若再被王体乾等小人钻了空子,当此紧要之时出不得半点岔子,也就难顾常法,赶紧随哥哥同去。

洛慜紧随其后,经过王体乾身边时,狠狠瞪了他一眼;王体乾也不敢发作,一则没人会为自己“主持公道”,二则若非信王,自己恐怕又会被责难。他只低下头去,等皇帝等人尽数离开,交代了乾清宫里几句,又快步追上。

这两人也算是旧相识,本在王安旧府有过几面之缘。而洛慜从刘端处获知,当年若非王体乾献媚讨好客巧玉,不仅让出自己司礼监秉笔的位置,更怂恿区区魏忠贤去争王安司礼监提督太监之位,间接导致后来王安被撤职外放,落得个悲凉晚景。这番恩怨旧事洛慜牢记在心,莫不敢忘。

还没等王体乾高声呼喊,兄弟二人已来到坤宁宫内,信王不便再进,等在暖阁外。

朱由校心急火燎,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嫣儿、嫣儿......”

皇后已回了气血,靠坐在床上,御医侍立一旁,正在收拾。听见是皇帝的声音,赶紧连忙停手行礼。

皇帝一把扶住,拉到一边,着急地问:“皇后没事吧?”

“皇上请宽心,皇后娘娘母子平安,只是凤体受凉,须多多进补。”

朱由校这才松了口气,边走向皇后,边说:“补,好好地补!让太医院里来人,日夜轮番伺候,切不可怠慢!”坐到床沿,拉起妻子的手,一惊:“呀,这手怎如此冰凉?”

皇后甜甜一笑,宽慰道:“皇上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梓童休息几日便可痊愈。”

“大意不得,大意不得。五弟先前就以为只是风寒之疾,谁想竟在府里躺了半个多月。今日匆匆进宫,特意来提醒朕千万小心。何况嫣儿怀有身孕,更得加紧照看。”

“信王进宫了?”皇后听闻弟弟已经行动自如,甚是欣喜,“他的病都好了?”

朱由校摇摇头,“好什么呀,脸色青白,强撑着病体来的,结果你做嫂子的还不听劝。”他佯嗔责怪,好不心疼。

“听话,听话,我听了就是。”皇后笑应,而后又问:“信王回去了吗?”

“和朕一同来的,也甚是挂心。”

“信王抱恙在身,皇上不该让兄弟干等着。”

朱由校一脸无奈,“五弟心思严缜,怕坏了祖宗的规矩,因此不敢进来。”

皇后随之点头认同,喃喃道:“是我考虑不周了。”转而又问:“臣妾也有数日不见信王,可否出殿一叙?”

皇帝有些犹豫,“这......”转面看向御医。

老御医急忙回答:“此刻阳气满盈,娘娘出去也有裨益。”

“只坐一会儿,不许劳累。”皇上细心叮嘱,眼中满是宠溺。

皇后点头应道:“皇上有旨,莫敢不尊。”

朱由检安静地候在外面,婉拒了宫女太监们奉上的一切茶水点心。此刻,他心里百般自责。皇后张嫣待自己犹如亲弟弟般,平素嘘寒问暖,甚为妥帖。可偏在关键时刻,自己弃兄嫂于虎狼之围而不顾,躲在府中高床软枕,终日闲憩。不替兄长分忧,未护嫂嫂周全,实在愧对二人一片赤诚护佑之心。

思量之间,皇帝正扶着皇后从暖阁中款步而出,直至二人来到身前,早早跪迎的洛慜见信王依然毫无反应,赶紧轻轻扯了扯他的袍袖。信王这才回过神,抬眼就见兄嫂二人笑脸盈盈地看着自己,赶忙施礼问安。

“五弟总是这般见外。”朱由校腾不出手制止,朝王体乾打眼色,“自己还没大好,别又站累了。”

“不碍事。”信王谢绝了王体乾的帮助,随侍帝后身旁。“太医也叮嘱了,应趁天气暖和,多多走动。床里躺了大半个月,筋骨都不活络了。”

“欲速不达。信王还是得好好调养。”皇后缓缓坐下,抬手又请信王入座,“这宫里的人被我惯得没了规矩,信王来了,竟也没个看座奉茶的。”

王体乾立刻意识到这是冲自己来的,老老实实不敢造次,向皇后告了罪,恭恭敬敬为信王递上热茶。

“不怪他们,是我生了病,常常进药,口苦而不识味,莫浪费了好吃食。”

皇后一听,感同身受,“我也终日觉得味同嚼蜡,甚不喜欢。”她招来近身宫女,嘱咐了几句,又对信王道:“弟弟可尝尝这个,她们为讨我欢心,新近做出来的,与别个不同。”

宫娥随即从暖阁里端出一方精致锦盒,盒子里放着三四颗小圆子状的糖丸。

朱由校伸长了脖子,凑过去一探究竟,“怎么也不给朕尝尝?”伸手便要拿。

“不行,不行。”张嫣赶紧制止,“皇上,这是给我们口淡之人食用。您口味正好,定然不喜。”

“那......等朕病了,你再为朕吃。”

“皇上又要胡说,您身系家国天下,可不能病倒。”

“朕也是凡人一个,总是会病的......”朱由校眼见皇后面生不悦,赶紧住嘴,“不病不病,朕可不得好好的嘛!朕得好好照顾你们母子呀。”

锦盒奉至信王,他拿起一颗放入嘴中,隐隐约约中品出了些许味道,“酸甜可口,”他笑着回谢皇后。

“信王若是喜欢,这一盒都拿回府去。”皇后起身,亲自为朱由检递上锦盒,“我这还能再做,不必担心。”

信王心领神会,双手接过,收在怀中。

朱由校看着弟弟居然吃了颗糖竟笑逐颜开,更是想尝一尝,沉沉叹了口气,“唉——五弟,好生羡慕你啊——”

“臣弟下次进宫,带些民间的吃食,以解皇上好奇之心。”信王半开玩笑道。

“你说的啊,不能说话不算,一定得带啊!”朱由校一脸期待地蹦到弟弟身前,“一定得带啊!”

“只要过得了宫禁,臣弟一定双手奉上。”说罢,信王和皇后二人,相视一笑。

“你——你们俩——”朱由校见他们揶揄自己,竟笑得开心,佯作愠色,回身落座,“朕生气了!哄朕颗糖吃!”

话音刚落,整座宫殿乍起此起彼伏憋笑失败的噗嗤声,皇后和信王更是乐不可支,倏忽瞬息,病忧偕忘。

朱由校毫不顾及,仍斜昂着头,摊手要糖。

不知何时出去的王体乾此刻又进殿来,见气氛全然不同,煞是怪异。他一开口就把氛围都破坏了,“皇上,皇上——”

“怎么了?”皇帝轻咳了一声,算是把刚才一幕彻底翻了过去。

“乾清宫差人来报,孙承宗孙大人来了,等着皇上您过去呢。”

“你让老师上这来。”皇帝丝毫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这——”王体乾犯了难,看向皇后,“恐怕不合规矩吧。”

皇后收了笑容,坐到皇帝身边,柔声劝慰,“外臣不得进内宫,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皇上可不能胡闹,赶紧去吧。”

“朕去了还得再回来,何必多走这一趟。”

王体乾大概能猜到孙承宗的来意,也不希望皇帝在这儿召见他,毕竟坤宁宫是客魏在宫里耳目最少的地方,万一说出点好歹来,能帮自己的人都有。他磨磨蹭蹭,不肯离开。

信王也觉不妥,正色劝道:“皇上,坤宁宫毕竟是皇后所在,女眷众多。皇上或可省下一些脚程,可孙大人要是来了恐怕会惹一身麻烦。不如就在门洞召见,两不妨害。”

天启欣然应允,携同一众人等往两宫之间的门洞去。

孙承宗早已等候在那儿,一旁还站着刚刚跑来,气都没喘匀的刘端。

天启颇为好奇地看着刘端,“咦,你怎么也在?王体乾还说你着了凉,在司礼监养病呢。”

刘端道:“皇恩浩荡,臣——好得差不多了,进宫来取皇上的御批。”

王体乾冷冷看着他回话,猜度着不知何时他们竟上了同一艘船。

“此事一会再说。”天启转向一脸严肃的孙承宗,老老实实收起刚才的率性,乖巧地问:“老师所来为何?”

“皇上,”孙承宗神色凝重,“叶大人昨已入京。”

“哦?快快宣来,朕这会儿就见。”天启帝颇为兴奋,要往乾清宫去。

信王紧随其后,跟了两步,却见孙承宗仍站在原地不动,他扯了扯自己哥哥的衣角,指了指次辅,轻声提示。

天启帝驻足转身,必恭必敬地问道:“老师,怎么了?”

“皇上,臣以为......此时不宜召见。”

“嗯?叶向高在生朕的气?”

“不、不、不,”孙承宗赶忙解释,“叶大人一路颠簸,尚需时日休整。”

天启帝理解不了自己老师的话,继而问刘端,“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回皇上,臣昨日在刑部大牢见过叶大人,气血稍虚,精神不算大好。”

“什么!怎么在牢里!朕不是已经下旨善待叶向高吗!”天启厉声责难,吓得二人赶紧跪下请罪。“起来!朕说得又不是你们!许显纯呢!他这厮敢抗旨不遵!”

见众人沉默不语,王体乾壮着胆子,给“自己人”开脱,“皇上,据奴婢所知,许显纯自知罪孽深重,经过了深刻的反思,昨天晚上就背负荆条,跪在锦衣卫门口请罪了。”

天启帝看了眼老师,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又问:“那为何还把他押在牢里?”

“昨日许显纯押送叶大人进城,实在过于招摇,闹得满城尽知......臣恐未经审讯,私放叶大人,会招来非议。”

“老师你也说了,叶大人一把年纪,这......这牢里怎么休整?和所谓非议比起来,还是叶大人的身体要紧吧。”

皇帝言语之间的责怪让孙承宗很是冤屈,“皇上,臣当然更挂心叶大人的安危。可也正是挂心叶大人的安危,除了刑部,臣想不出第二个更安全的地方了!”

“叶大人,天子脚下还有不安全的地方!”王体乾冲口而出,恨不能将孙承宗就这一句话给定了罪。

天启帝脸色有异,虽然眼前的是老师,可这话听了实在不舒心,被王体乾一串掇,更显得自己治下无方,危机四伏。“宫里不安全吗?王府不安全吗?”

侍立旁听的信王心中一惊,莫不是自己的哥哥想把叶向高移到自己的王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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