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破地图比甲骨文还难懂!”小唐把发霉的羊皮卷摔在越野车引擎盖上,指缝间渗出的黏液把“科尔沁右翼前旗”几个字蚀成蜂窝状。苏砚握紧方向盘,后视镜里狼牙男的车队卷起的沙尘像条黄龙,车顶架着的青铜铃铛在风里叮当作响,那铃铛纹样与沉船里捞出的法器一模一样。
副驾上的骨簪突然立起来,簪头眼球滴溜溜转向西北方。苏砚猛打方向盘冲下公路,轮胎碾过草甸的瞬间,车载收音机突然传出蒙语长调。唱到“长生天”三个字时,竟变成老太婆沙哑的嘶吼:“往北!往北!”仪表盘上的指南针逆时针疯转,把塑料外壳磨得发烫。
“苏姐!草里有东西!”小唐突然扒着车窗呕吐,黏液里混着银灰色的鱼鳞——那鳞片边缘带着细密的齿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过。后视镜里,被车轮碾过的草甸渗出黑水,无数泡成巨人观的尸手破土而出,指缝间卡着未消化的玉蝉,在暮色中泛着磷光。
黄昏时分,他们找到地图标注的敖包。九块黑曜石垒成的祭坛上,残缺的萨满神冠在夕阳下泛着血光。冠顶的鎏金狼头缺了左眼,空洞处残留的铜锈形成北斗七星轮廓,与苏砚锁骨处的灼痕如出一辙。她伸手触碰冠沿的瞬间,整片草甸轰然塌陷——地下竟埋着座辽代地宫,壁画颜料混着人血与骨粉,描绘着萨满用骨刀剖开孕妇腹部,取出镶着东珠的胎儿。那珠子泛着诡异的蓝光,与镜中女鬼金冠缺失处的指骨形状严丝合缝。
“当心流沙!”小唐的警告晚了一步。苏砚坠入地宫时瞥见他耳后的鳃裂正在冒泡,脖颈鳞片间隐约露出半张女童的脸,那面容竟与水晶棺中的少女有八分相似。落地瞬间,怀里的玉蝉碎片突然发烫,在掌心烫出七个连成勺子的血泡,每个血泡里都裹着粒水银珠。
狼牙男的嗤笑从头顶传来:“耶律家的血果然能开门。”他举着火把跃入地宫,胸前的狼牙项链嵌着颗东珠,珠子内部似有胎儿在蜷缩。七个手下抬着青铜棺,棺盖突然弹开,青紫色的婴儿手臂从缝隙钻出,指甲盖里嵌着玉蝉碎片,与苏砚手中的残片完美契合。
“她们的魂在簪子里困了千年,该物归原主了。”狼牙男弹指震碎骨簪,簪头眼球化作血雾钻入双生少女口鼻。她们睁眼的瞬间,地宫四壁的萨满壁画开始渗血,苏砚腕间的血线突然暴长,在脚踝缠成刻满契丹文的青铜镣铐。
小唐突然从阴影里扑出,鱼鳍状指甲直插狼牙男咽喉:“把阿姊还给我!”狼牙男反手捏住他手腕,鳞片剥落处露出少女的纤细手指——那指尖还沾着承古斋库房特有的防潮剂粉末。青铜铃铛震响的刹那,小唐吐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微型双鱼锁,锁眼正是东珠的尺寸。
地宫突然剧烈震动,壁画上的萨满纷纷跃出墙面。他们敲着人皮鼓跳起傩舞,鼓面的人脸随节奏凸起五官,发出非人的哀嚎。每声鼓响,双生少女就年轻十岁,最后变成脐带相缠的胎儿,脐带末端系着的东珠正嵌在神冠缺口。狼牙男将项链扯断,东珠按进冠顶的瞬间,冠体裂开细缝,露出里面干枯的胎儿手掌。
“现在,该让真正的祭品归位了。”狼牙男举起镶东珠的骨刀,刀刃映出苏砚前世的罪孽——她穿着萨满祭袍,将东珠塞入孕妇喉管,四周堆满刻着双鱼纹的婴儿头骨。血线化作锁链将她拽向祭坛,玉蝉碎片在空中拼出残缺的星图,缺失的北斗天枢位正对苏砚心口。
刀锋落下的瞬间,地宫顶棚轰然炸裂。拾荒老太的虚影骑着纸马冲入,纸马眼眶里嵌着的玉蝉正在渗血。她甩出桃木梳击飞骨刀,梳齿经文在地面烧出契丹血字:【破】!双生胎儿突然啼哭,声波震碎萨满石像,人皮鼓的残片聚成血狼头,咬向狼牙男的咽喉。
“这不可能!”狼牙男胸前的东珠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干尸胎儿——那胎儿手里攥着半枚桃木梳,正是老太婆的遗物。虚影裹住苏砚:“丫头,东珠在你...”话音未落,纸马被神冠射出的金光焚毁,灰烬中飘出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老太婆抱着女婴站在敖包前,女婴襁褓上绣着的双鱼锁纹正在渗血。
小唐趁机咬破指尖,在黑曜石祭坛画出血符。地宫立柱发出龟裂的呻吟,青铜鼎熔成赤红铁水,在空中凝成巨狼扑向狼牙男。**狼眼里映着老太婆的脸,原来这竟是二十年前她封印的守墓灵!苏砚在混乱中抓住神冠,缺失的东珠孔洞内侧刻着她的生辰八字,还藏着一缕用红绳系住的胎发。
逃出地宫时,沙暴吞噬了整片草原。后视镜里,狼牙男的身影在风沙中扭曲成萨满舞姿,他的咆哮夹杂电流杂音:“七天后...双鱼锁...”车载收音机自动跳频,新闻正在播报承古斋大火,而挡风玻璃的倒影里,金冠女鬼正将东珠按进空洞的眼眶,缺指的手掌抚过小唐惨白的脸。
小唐蜷在后座抽搐,皮肤下的鱼鳞片片剥落,露出森森白骨。他忽然抓住苏砚的手腕,瞳孔里映出水晶棺少女的笑靥:“阿姊,其实簪子记忆是反的...我们才是被献祭的...”话音未落,他喉间突然钻出青铜锁链,链节上刻满“耶律阿蛮”的契丹文,末端拴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
暴雨拍打车窗,雨刷器摆动间,苏砚看见老太婆的虚影站在狼牙男车队前——她缺指的手正将东珠塞进孕妇模型的腹腔,那模型的腹部赫然纹着承古斋的logo。后座传来纸张摩擦声,羊皮地图上的霉斑不知何时组成了新路线,终点标着血红的三个字:双鱼岛。海浪声突然在耳边轰鸣,仿佛有无数玉蝉在深海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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