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也抚去面前石像上的灰尘,露出洁白的神体。
这样一看,石像还显现出几分神秘庄严的意味。但是他莫名觉得熟悉。
意识的深处像在苏醒,释放出远古封尘的记忆。
只是这感受太淡了,他没能抓住那一丝伪合,有些失望。
细细的观察了半晌,他竟看出了许多细思极恐的问题。
这“神明”所穿带的服饰,怎么有些熟悉呢?
纪云也眯起眼,又瞧了瞧了江时宿。
不出所料,这服饰与江时宿身上的如出一辙,显然属于这个时代。
如果因为匠人不清楚古神的服饰而沿用了现代的服饰,也说的过去。
但这间墓室至少建于百余年前,怎么会如此相似?
见纪云也面色有异,江时宿顺着他视线望过去。他拧紧了眉头,显然也发现了,“我会找人去查的。”
少年不好说什么,只是装傻,“什么?”
“嗯?没事。”
江时宿端详着身旁的纪云也。
难道他不是在说衣服吗?
江…时…宿……
纪云也则在心底念叨了一遍他的名字,觉得确实熟悉。
好像在哪听过?在哪?
时宿……
莫图时宿!
莫图,十世家之一。
上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在莫图的继承人大典上。
江时宿,莫图的唯一继承人,
他暗道不好,看来必须要找个时机逃走。不然,呆在一起的时间越久,他的破绽越多。
毕竟,祈灵云也早已“死”了。
等江时宿回去,定然会调查自己,诗叶的身份藏不了多久。
江时宿并不知道少年内心的波涛汹涌。
服饰是大的突破点,于是他顺着这条思路继续寻找违和的点。
确实又让他发现了些许。
“看。”男人的声音把纪云也拉回神,他向对方手指着的方向看去。
“鸾刀!”哪怕石像已经模糊破损,祭司世家出生的少年仍能一眼认出这种祭祀专用的古刀。
神的身上,怎么会配置鸾刀?
纪云也不敢往下想。这古墓,还藏了多少秘密……
一旁的江时宿却眯起双目。
古怪的少年与古怪的墓穴,还真是有意思。
“真奇怪啊……”纪云也口中喃喃着,轻抚上那把鸾刀,没察觉男人已经产生怀疑。
这几座神像基本无异,由于没有面孔而分辨不出是否为同一位古神。
纪云也许久未研究现实中的神像,也无法判断与现实世界的联系。
如果能回去,要好好对比一下。
只是想到半路,纪云也觉着有些不对。
完了,说漏嘴了。
但现在再找补未免太刻意了,纪云也只好提醒自己注意不要暴露人设。
灯光过于昏暗,摸索着寻找线索很难。
墙角还挂满了蜘蛛网,漫天灰尘呛得纪云也连连后退。
墓穴空间不算小,最后还是分头行动了。
纪云也提着自己的那盏灯四处逛。地面的灰尘相当厚,每走一步都留下深深的印记,看了年代确实久远。
两人又摸索了一圈,没再找到重大意义东西,便向外走去。
到了门口处,少年又回头再看了一眼。
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但碍于江时宿仍然向前走,他没再停,跟了出去。
碰上江时宿还是有部分好处的。比如这人不苟言笑,冷的仿若极空外的神明屿,名字背后总跟着不近人情。
——选自《莫图·江时宿传》
没错,纪云也还看过这本书。诗叶当初做过涉及到他的任务,买了一堆书,他草草的翻过几页。
于是,少年综上客观评价,大魔头!这人就是个大魔头!
咳不对,他想说的是,江时宿不会询问他出现在这的原因,只会自己查。
两人就这么谁也不问,谁也不说,以一种诡异的合作方式走在了一起。
尚未确保安全,两人暂时也没再点燃一路的烛台,提着小油灯小心翼翼地在走廊行走。
长廊空旷,无人言语,只有衣物摩擦的沙沙声,已经在尽量压低的脚步声以及阴风阵阵呼啸传出的回响。
纪云也闷头盯着地上的大理石地砖,上雕刻的花案,与他先前在棺椁里的同属一类别,但地上这些又有所不同。
这些只是普通雕花,没有故事性。
地面长久无人行走而留下一层略厚的灰尘。每走一步就能留下一个脚印,但整体还算清晰。少年垂着眼眸细细观察,尽力追上江时宿的步伐。只是为什么这些图案…有点像一个东西。
至于像什么?
“曼陀罗。”
纪云也低声呢喃。
“嗯?”江时宿回过头,低声问他怎么了。少年摇摇头,对方也没追究。
被这么一打岔,纪云也回神专注的看向前方,走廊蜿蜒,看不见尽头。
只是没过一会,直觉驱使他又低头去看一路的留下的脚印,所及之处,皆是深浅不一的痕迹。
江时宿的影被他手中的马灯投射在少年的脚下,两道阴影交错、重叠,随着提灯的动作而扭曲拉长。
先前走过去的是谁?目的是什么?
事情渐渐复杂起来,人数越来越多,这不是预想中的方向。
纪云也对于自己制定的计划还留有印象,但少了记忆,终是相当空虚。
话说,那个人的脚印在哪?
纪云也没由来的蹦出来一句疑问,皱起了眉,困惑的扫视地面。这一看,使他打了个寒颤,只有两道印迹啊……
再一看,两道影子?
“江时宿。”他犹豫着开口,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对方听见。
“嗯?”江时宿再次回过头,对上少年雾蒙蒙的视线。
“你说那个人,是往这边走的吗?”纪云也的声音带着迟疑。
江时宿不解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点头认真的回答。
“是,如果按声音来判断的话,是这边。”
纪云也下垂的手掌中握紧了方才就拿出来的一把匕首,一顺不顺的注视着江时宿的眼睛。
那双墨色的眼眸此刻因为他的话而泛起淡淡的涟漪。
“你觉得,那个人,是谁?”这句话突的变了调子,一改先前的迟疑,猫似地懒洋洋的托起了尾音。
江时宿对少年猛地改调感到不妙,空气渗透着焦灼的氛围。
火光暗淡下来,四面的黑暗把两人压得喘不过来气。
“不知道。”他实话实说,仅仅凭听到的脚步声来说,他尚没有能力判断出是谁。
“是你。”纪云也却坚定的回答,猛地扑向江时宿,同时举起手中的匕首刺过去。
“!”
男人一惊,没料到纪云也就这么扑过来,侧身向后躲闪开。
小刀直直插进了绽放的曼陀罗之间,雪白的石砖向外延展破裂,殷红的鲜血为曼陀罗染上了色彩。
尖锐的叫声划破了寂静,一只鬼影在地上疯狂挣扎着试图逃跑。
但纪云也这一刀钉的极深,那鬼影逃离未果,只一会儿就融进了地面泯灭消散了。
由于说不准这东西属性,害怕它再跑了,他这一刀下手过狠。
少年脱力的瘫坐在地上,手指尚在不断的颤动。
江时宿迅速反应过来,伸出手把纪云也拉起来。
“谢谢。”
而少年重心不稳,一头栽到了男人怀里。
江时宿能感受到胸口细碎的气息,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没事。”
太好了……
纪云也心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右边一颗尖尖的虎牙。
我应该不会死的很早了。看在这个人情的份上,怎么也要手下留情一点吧……
纪云也就着江时宿揽住自己的手站稳身子,环顾四周。
男人则在少年站好后抬起手中的油灯照去,只见四周的阴影都在不断扭曲浮动。
没想到,这东西竟然密密麻麻的分布在周围!
不知道时尚且还好,毕竟看不见就没有什么感觉。但现在这么一看清,他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呀啊——”
接连不断地尖锐鸣叫几乎震破了耳膜,江时宿拧紧了眉头,下意识的护住尚且没缓过神的纪云也。
无数黑影扑向光源中心的两人,扭曲着卷过习习阴风。
纪云也心下一惊,由于没有身份牌而抽出方才插进了地面的匕首,格挡在身前。
江时宿没动,其实这些东西尚且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不过又不能表现得太过于明显,毕竟那少年救了自己还挺开心的。
纪云也不太方便用刀去割那些行动在地面的影子,蹲在地上看这些黑影游走过来再斩杀未免太过搞笑。
所幸这些鬼影现在还没有附身在两人的身上,暂时还算是安全,接下来必须要的快速思考对策。
“关灯吧,有光才有影子。没有光,这些东西便和黑暗融为一体了。”江时宿看向纪云也,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好。”纪云也点点头,觉着合理,认同了他的观点。
于是江时宿从包中拿出了一捆安全绳,把一端递给了少年,另一端握在自己在手中。
纪云也接过之后在手上缠了一圈。挺结实的……
灯一关,墓穴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只有透过绳索另一头的力度,才拉住将要坠入深渊的少年。
他尽量去适应黑暗,以来看到这些路。虽然无一丝光源的角落黑的纯正,但是适应一会儿,总能看到一些灰扑扑的轮廓。
等到他视线终于清明,突得瞧见地上的曼陀罗图腾在旋转发光。
怎么回事?
然而再回神,他却发现安全绳失去拉力,垂落在了腿边。
江时宿呢?
纪云也顿感不妙。首先江时宿不可能自行松开绳子,那么只能是出现了意外。什么意外可以让人瞬间消失,并且消失的干干净净?
“江时宿?江时宿?”
无人应答。
无法,少年之后自己摸索着向前。
他的方向感一直不好,每到拐角处总是碰壁。但是跟着江时宿走,就从未如此茫然,对方走起来怎么如此顺畅呢?
纪云也扶着墙面慢慢向前行走,觉得这个时候如果摸到一些别的东西,绝对不是一件好的体验。
接着,手就触上了一块**的物体。
“……”,我以后再也不会乱想了。
他猛地向后弹开,由于探路的右手上沾满了黏液,只好用左手点灯照着。
但是在黑暗中时间长了,乍亮,少年的眼前有些迷离。白色的噪点跳动,无法一下反应过来。
那个东西危险系数应该不高,他并没有感受到靠近的气息,不似**,这是好事。
然而刚睁开眼,他就傻了。
头顶处悬挂着一排尸体。最中间那个女尸银灰色的短发、雪白的长裙被门缝处传来的风吹得飘荡。
血,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都是血。被蛀空的尸体挂在大门之上,血液已经凉了,但尚未凝固,看来死亡时间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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