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映灯第一次在自己讨厌的人身上感受到高大与强悍两个词。
并非是冯映烛有多高多壮,甚至冯映烛本只是小小的一只,却给了冯映灯一种奇怪的错觉。
冯映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冯映烛白皙纤长的柔荑伸到自己面前,自己犹豫了片刻,便抓着站起来。
到金年和秦公子秦旭扶过刘茵,三人更是恼羞成怒,刘茵又在说道:“金年、秦旭,你们两个大男人不会连两个女子都抓不住吧?”
金年和秦旭张牙舞爪地要上前捉冯映灯和冯映烛。
秦旭本就喜爱冯映烛,从前因爱生恨,这下得了机会,只顾着与冯映烛僵持,想向冯映烛证明至少在面对冯映烛时,他是个体魄强健的男子。
冯映烛却并不太吃他这一套。
金年则是更多地与冯映灯周旋。于金年来说,冯映灯幼时再卑贱,长大以后好歹也是个御史大夫千金,若他能找机会与冯映灯发生些什么,成为御史大夫的女婿,他也就不在乎什么刘茵不刘茵的了。
刘茵总是嫌弃他出身不好,课业上不够努力,但是刘茵自己也不过是个区区少府的女儿。少府听命于御史大夫。
等他降住了冯映灯,还怕刘茵不会对他摇尾乞怜吗?
金年找尽了机会与冯映灯发生肢体接触。
冯映灯却是丧失理智,不太能注意到这些,偶尔胳膊腿脚的触碰,她只当金年是在拉架。
毕竟,她满心满眼只有越过面前金年的阻挡,再去打刘茵一顿。
她自己挨了屈辱不要紧,即便是被人打个半死,她也要向嘴欠的刘茵报复回来。
身后,冯映烛与秦旭绕着桌子追打,秦旭力壮、手长,好几次拉住冯映烛的手腕,冯映烛甩都甩不开。冯映烛便随手抓了桌案上的纸笔来丢秦旭。
到秦旭一时为了抵挡,抬手遮在眼前,看不清冯映烛,冯映烛猛地推他一下,绕开秦旭,站到了慕学堂靠近门首的外方。
这样也更方便自己等会与冯映灯一起逃跑。
被推着一个趔趄的秦旭,向后撞上正在阻挡冯映灯的金年,金年被撞得身子一歪,冯映灯便立马扑了出去,如一只猛兽要去撕咬自己的猎物。
她抓上刘茵的长发,一把将欲要再往后躲的刘茵扯了回来。刘茵嚎着痛,她丝毫没有心软地要去打刘茵的脸。她打不到就换而用指尖去抓。
直至刘茵感受到面颊有一瞬的刺痛,刘茵怒声唤道:“秦旭、金年,你们今日若是不把她们全都按住,我瞧不起你们一辈子。还有你们其他人,不知道过来帮忙吗?”
与刘茵结伴成群的可不只有金年和秦旭俩人。
眼见又有三四个人加入战局。譬如那天刘茵在誉兴楼说的,与秦旭是一对的周荇,周姑娘。她刻意挡在秦旭身前,要自己去抓冯映烛。
冯映烛摆开周荇,简直轻而易举。冯映烛又觉得秦旭实在可恨,便不时越过周荇,要去踢打秦旭。等秦旭想还手去抓冯映烛的时候,周荇又因为心里的妒忌拦着不让。
短时间,竟还让冯映烛占了上风。
倒是没有人对冯映灯怜惜。金年甫一稳住身形,便立马从背后抱住冯映灯的纤腰,将她从刘茵面前移开。
冯映灯挣扎,乃至抓伤了金年,金年都没有轻易地松手。金年将冯映灯死死地抱住,更有其他人上前来掰冯映灯的双手,好让刘茵可以过来扯冯映灯的头发,报复回去。
刘茵咬牙切齿,“冯映灯,你这个小贱蹄子,划我脸是吗,我今天就要让你知道什么才叫容貌尽毁。”
刘茵不知何时从地上捡了一块冯映灯裂开的墨砚碎片,举在手上,边说边就要向冯映灯的脸上挥舞过去。
冯映烛看见,立马撇开秦旭与他那爱侣周荇,从背后去扑刘茵。
刘茵再次被她扑倒在地,墨砚碎片也摔出去老远。冯映烛就坐在刘茵的后腰上,掐她腰肉,嘴里念念有词,“打架就打架,动用利器毁人容貌算什么本事。你以为你让冯映灯毁容,我阿爹阿娘能放过你?”
“蠢货!”
“就算我阿爹阿娘不剥你的皮、抽你的筋,这王朝的法度、律令也不会让你逍遥法外。”
冯映烛的力气更大。
刘茵失声哀嚎。
见刘茵被欺辱,其他人都一窝蜂地涌上来要去抓冯映烛,冯映灯还趁机伸手进来,也要去掐拧刘茵。
众人将冯映烛推开,周荇更是压在冯映烛身上。她让秦旭按着冯映烛的手,秦旭迟疑,她便质问秦旭是不是舍不得,秦旭自然不敢如此回答,只能依言按住冯映烛。
周荇抬手欲去扇冯映烛耳光。
冯映灯也被得以挣脱的刘茵,吩咐金年重新束缚住,刘茵甚至慢慢悠悠地走去再捡了一块破裂开来的墨砚碎片。
眼见冯映烛就要挨巴掌,冯映灯猛地抬脚踹了金年足上的五指,金年吃痛,冯映灯趁机再次挣脱,直接用手掌去扒拉周荇的脸。
冯映灯和冯映烛正把周荇怼在地上,听着周荇喊叫,“阿茵、秦旭,快救救我——”身后,刘茵举起刚拿回来的墨砚碎片,就欲砸在冯映灯的脑袋上。
“你们在做什么?”一声吼斥,自慕学堂的门首处传来。
众人尚未看清那说话之人是谁,说话之人便急速地闪现到面前,一抹明黄色的身影,灵巧地抓住秦旭刚碰触到冯映烛的手,反之一撇,秦旭被迫屈身、半跪。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小爷。”秦旭不满地欲要起身挣脱。
然而他再次被按下去,周围的人涌上前,那明黄的身影压抑着怒气,郑声说道:“怎么,你们还妄想殴打皇子?”
那明黄的身影哪里是别人,正是一副皇家威仪,穿锦衣华袍的二皇子,李明落。
见到李明落,其他人都不敢再动手,就连刘茵也停下,但刘茵见李明落第一个要护的是冯映烛,顿时装作墨砚碎片脱手的样子,虽然力道不大,但还是稳稳地砸在冯映灯的后脑。
冯映灯吃痛,捂着头,回眸怒瞪刘茵。
李明落听见声响也望了过来,目瞋刘茵,怒斥道:“你……”
可刘茵佯装一副自己也没有办法的委屈模样。
李明落不好发作。这时又有另一个蓝色的身影,从李明落身后走出,抬脚踹了那被李明落提住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似乎是骨头错位的响动。
秦旭痛得匍匐在地上,堂堂七尺男儿,眼泪都渗出。
李明落急忙撒手,还微微抬高,想要表示这可不是自己干的。
那蓝色身影镇定自若地说着:“秦旭,你回去自可告诉你爹娘,今日你这右手就是我程祁断的。若是他们想来讨公道,就去我左将军府。”
“在这书塾里多得是比你们这帮混不吝家世显赫的权贵,不要以为别人不说话,就能任你们欺辱。”
程祁说着,怒目瞪向原本还在装无辜,后来直接看呆的刘茵。
刘茵被吓得一哆嗦,诚惶诚恐地低下头。
明明刘茵平日里也不怕程祁,但是程祁那阴鸷的眼神,莫名让刘茵觉得不寒而栗。
李明落将冯映烛扶了起来。
程祁正伸手,冯映灯自己站了起来。但她根本没看其他人,依旧扑着要去打刘茵,手里还攥着刚才刘茵脱手,砸在她头上,落在她脚边的墨砚碎片。
冯映烛和程祁怕冯映灯一时冲动,将刘茵打出个好歹来,纷纷上前阻拦。冯映烛柔声说着:“冯映灯,好了,算了吧。”
程祁冷冷地看着她,只道:“走吧,我和二皇子带你与冯映烛去找大夫看看。”
冯映灯见自己再难打到刘茵,也没抗争,只是抬眸,不偏不倚地望进程祁那幽邃的眼眸中,波澜不惊地反问:“不上周易课了吗?”
二皇子李明落抢先回答:“你们这个样子,还上什么课?一节周易罢了,若是实在不懂,就问子恪,他四书五经早就了然于胸。”
“子恪又是谁?”冯映灯微有疑惑。
李明落忍俊不禁,反问冯映灯,“你这个小娘子怎么连自己未来夫婿的表字都不知晓?”
冯映灯没说话。程祁拉着冯映灯道:“好了,走吧。”
四人一起往慕学堂外走去。
刚走了两步,冯映灯忽而半转过身,举着手上的墨砚碎片,狠狠地朝着背后刘茵的小腿砸去。
那碎片落在刘茵的小腿肚上,刘茵吃痛地往前一跪。刘茵转身又在斥骂,“冯映灯,你想死是吗,别以为你有二皇子与程祁撑腰,我就不敢再找机会打你!”
冯映灯的脸上、嘴里也没有丝毫胆怯和畏惧,只郑重地回答:“刘茵,只要你敢碰我一下,即使我与你同归于尽,我也要报复回来。你尽管找机会来打我,也最好记住我今天是怎么打你的。”
“我冯映灯可不怕把你打个半死,而后自己去蹲牢狱。”乞丐嘛,本就是斤斤计较、睚眦必报之辈。况且,牢狱之中有吃有喝,也挺好。
刘茵这下倒不敢再接话。
冯映灯对刘茵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她正得意,前面拽着自己手上的力道一重,冯映灯整个人都被重新摆正。
冯映灯不满地抬头去望侧边的程祁。
程祁却没看她,目光平静,正视向前。但别说,这人的颈线和下颌平滑且棱角分明,还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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