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2月8日，高一第二学期开学前一天，元宵节。

21：00

“你说说这些高中领导老师们有没有人性，啊？高中生不是人吗？！明天开学，比正常开学时间提前一周！哪个有良心的人能让学生元宵节第二天去上课？！！啊？！！”

祝岁安面不改色地听着语音通话中宋敛嘶吼咆哮，手下将一本作业塞进书包里。

“怎么办啊我的好哥哥，作业写不完了怎么办啊，还有一本英语习题册、五张语文卷子、十张英语报纸……你说我明天告诉老师我作业被狗吃了老师会相信吗？”

从初中相熟起，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丧心病狂，已经是祝岁安每学期开学前一晚必然能观赏到的固定表演。

“加油，距离明早上学时间还有将近十个小时，你可以创造奇迹。”祝岁安毫无波澜，毫不同情。

“呜呜呜你好无情，”宋敛假模假样地哭，“下学期我一定按时写作业，能不能保佑我能补完呜呜呜。”

祝岁安不理解，这人每年发两次相同的誓，没有一次做到，老天怎么还没劈道雷。

“别嚎了，赶紧写吧，你哭的这段时间能写十页了，”，祝岁安语气平和，又缓缓丢出一个炸弹，“我们班主任刚刚在群里通知了，明天上午领书和检查作业，下午测理综，晚自习测数学。”

宋敛闻言，声音瞬间拔到一个新高度，堪比男高音：“我靠？！那我完了，按照我们老班对你们班的追随，你们考那我们班必考啊，完了我跟你说……”

祝岁安：“嗯，所以你……”快点儿的吧。

话没说完，就听见对面急吼吼又欠欠儿地说：“我不跟你聊了啊，去我们班群里炸炸鱼去，保准哀鸿遍野，拜拜我的宝儿，mua!”

“嘟——”

看着手机屏幕亮起，祝岁安无奈摇头。

自从上了高中后，好像就默认学校通知与官方通知无关了，加课补课是常态，提前开学和延迟放学也必不可少，一切的一切都为了那个最终的、仿佛遥不可及的目标。

“嗡嗡。”

手机震动响起，祝岁安点开消息。

小鱼：怎么办，我好慌。【骷髅头】

祝岁安：你作业不是都写完了？

小鱼：写完和会写，是两个概念，明天考试怎么办？

祝岁安：嗯……车到山前必有路，莫慌。

小鱼：有没有可能，我是，柳暗花明进**。

祝岁安被她这散装诗句逗笑：你怎么知道鬼考不考试？

唉，赵念瑜放下手机，叹气，她到底为什么要向一个变态自律狂求安慰，他简直毫无人性。

自我开解一番后，她重新拿起手机，看到对面发来的文件。

苹果：老师说大部分题从假期作业里挑，少部分是规定预习的内容，上面那个是我觉得有可能会出的原题，下面是预习笔记和例题。

苹果：别看太迟，早点睡。

赵念瑜惊叹，赵念瑜感动，赵念瑜五体投地。

小鱼：你真是个小天使啊安安，大恩不言谢，我去挑灯夜战！

【天使合掌.jpg】

祝岁安回了晚安，熄灯上床睡觉。

迷迷糊糊间，不知怎地，脑海中忽然出现沈炽的脸。

倒是不知道他会进哪个班。

而此时，对门602室内。

书房只在角落亮着一盏小夜灯，沈炽坐在电脑桌前，捧着一碗已经冰凉的汤圆慢慢吞咽，瞳孔映出泛着幽蓝的电脑屏幕。

不含感情的少年音从耳机中传来：“你离开得时机卡的刚好，京城第二天就封了，他安排过去暗中监视你的人暂时走不了了。”

“预计什么时候能走？”

“不好说，他在这得卡一周，你们那面情况不好把握，要是顺利他十天左右就到了。”

沈炽磨了磨牙：“真想让他在路上出个意外。”

“蠢吗？”少年冷声，“他总要安排人的，再换一个不一定有这个好控制。”

“啧，小小年纪不要学骂人，”沈炽放下空碗，“只是想想而已。”

少年不理他：“找到人了吗？”

“还没，去L大两回，人都不在，”沈炽皱眉，“我怀疑之前就有人来找过了，听说去年他们系统出过问题。”

“你尽量快点，等人过去你就没这么轻松了。”

沈炽心里计算着时间。

L大十七号开学，他已经打听好了课表，开学前要是再找不到，他就只能大学上课的时候去堵。

“按照预测，未来至少两年内，疫情不会消失，市场情况必然出现波动，他放在我们身上的注意力肯定有一部分转移，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了。”

“嗯，明白，同住一个屋檐下，你们比我更需要谨慎，”沈炽提醒道，“我走之前将那小玩意儿升级了一下，你们记着随身带上。”

“你也就这点儿用处了，”少年换个话题，“你说的那个心理医生过去没有？”

沈炽压下心中涌起的苦涩：“嗯，除夕前来的。”

“我再确认一遍，他可信吗？”

“放心，签过合同的。”沈炽保证道。

“最好是，否则咱们都玩完儿。”少年冷笑。

……

沈炽默然片刻，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少年毫无知觉刚刚自己说了什么，又道：“妈妈让我问问你在那边还习惯吗，缺不缺什么东西。”

“不缺，挺好，”沈炽张了张口，“帮我谢谢……阿姨。”

“那好，我挂了，他马上要回来了，”还是毫无起伏的语气，“还有，你的汤圆没有热气，妈妈说，少吃冰的，对胃不好。”

沈炽受宠若惊，又有点心酸，不待他说声谢谢，对面挂断视频，再无回音。

删除视频记录，沈炽将碗放进水池。

走进卧室，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粒安眠药，本打算就着冷水直接吞下去，想起什么似的，又停下动作，去客厅饮水机处烧开一壶水，等待的间隙，将安眠药从中掰开，最终只就着温水喝下去一半，另一半随手放在了饮水机上的玻璃杯里。

将自己团进被子里，沈炽蜷缩着自己，在逐渐涌上来的黑暗中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