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这两天相继失眠，而她失眠的原因个，不只是因为五万块的巨额诊费，还因为……

池危和她吵架了。

没错。

唐明当晚在清吧听到鹿医生说她病灶严重，眉心一跳。沉默了一会子，叫来调酒师帮她续杯，又奇迹般大方地请鹿医生喝了一杯。

几杯酒下肚，唐明半趴在吧台上，肩胛骨向后拉伸，毛躁的神经才开始放松。

她将卡丢给鹿医生，鹿医生从善如流地接过，插进左前方外衣口袋，并托起面前的鸡尾酒，跟她碰了一杯。

蓝色的液体一直荡到杯壁顶端，差点溅出来。

唐明回到家已经夜里三点了。她从来没有过了十点还不睡觉的经历。

鬼混回来在玄关站定，黑暗中只有客厅的时钟咔咔的走动声。月光将屋内的轮廓描得朦胧，空荡荡地。

最近真是频频地出现反常。

唐明叹了口气，疲惫的按亮墙上的开关，打开最下面一排的鞋柜，里面只有一双拖鞋。

她拿出来，穿上。打开最上层右侧的柜子，把外穿的鞋放进去。

可这鞋，不是她的啊......不会有脚气吧。

唐明最后找了个垃圾袋，套在鞋外，依然放顶层右侧柜子，又拿酒精喷雾将脚喷了一圈，如获大释地去洗澡。

再躺到床上就快四点了。唐明迷迷糊糊地睡着，迷迷糊糊地，又梦到那个叫池危的女人……

“你讨厌我了吗？”池危泪眼朦胧。

“我，我没有啊！”唐明无措。

“那你为什么要去找那个医生，觉得我不正常了，是吗？”

“不是，我是觉得我不正常了，”唐明急了，“也不是，我就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唐明，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吗?”池危盯着她的眼睛。

“开心。”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已经，快要离不开你了……”

那就别离开我。

池危伸开瘦弱的臂膀，将她揽在怀里。

“你怎么这么瘦啊，多吃点好不好？”唐明揽着她的腰，手臂绕过来还有剩余，她不禁有些心疼。

“好啊。”池危笑了，“你希望我怎样，我就是怎样的。”

“听、不、懂。”唐明将头埋在她颈窝里，轻轻地呢喃。

上头的人拍拍她的脑袋，“但我还是生气。一知道你要去看医生这个消息，我就生气。”

她委屈的说:“我太气了，就把你抽屉里那张五万的卡刷掉了……”

“没关系。”唐明轻拍她的后腰。

“我知道你不喜欢乱花钱，但就是忍不住，下次不会了。”她有些懊恼。

也有些理直气壮。

“池危，”唐明从她怀里爬起来，看着她的眼睛，摇头道:“我怎么舍得怪你呢，你想花多少才解气，就花，只要我有。”

只要我有，就愿意给她，我的一切。

七点二十的闹钟准时响起，也许是昨天折腾地太晚了，唐明睁开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就别离开我……

到底是谁说的呢?

她的脑子里还在纠结于那句话。

池危没说出口的话，她却听到了。

但她不认为那是幻听，因为池危确实是那样想的。

可她为什么会知道池危是怎样想的，仅仅因为那是自己的梦吗？

既然是梦，为什么不是第三视角?

她明明有一个自己本身的视角，却还知道对方怎么想的。明明是上帝视角，却又不全是上帝视角，她并不知道池危所有的想法。

这种感觉，好奇怪啊。

唐明觉得脊背发凉，人躺在被窝里，打了个冷战。

她一如往常的起床穿衣，刷牙洗漱，然后提前五分钟出门，去便利店买一个三块的咖喱饭团，和一包青汁牛奶。

今天出来的有些晚了，唐明站在稀稀朗朗的货架前，心情开始不美丽。

她的咖喱饭团，卖完了。

唐明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拿旁边的鳗鱼饭团，又收回手，再看看别的，想尝试，但可能会不好吃吧，她摇摇头。

最后她什么也没买。对，青汁牛奶也没了，她苦恼地不知道喝什么了。

我就知道，该起早一点的，今天一天也，就这样了吧。

唐明看看时间，二号线地铁来不及了，咬咬牙打了滴滴。

司机回头朝她看了眼，一见是个面容清秀带着眼镜的小姑娘，转过头去，没说什么。

然后当着池明的面错过了下高架的路口，载着她多绕了七分钟。

……

“师傅，你刚刚该下高架的时候为什么不下?”她要哭了。

“诶呀，现在早高峰的呀，走那条道肯定堵。”司机一拍胸脯，跟她打包票。

赌你个大头鬼，我TM上班的路堵不堵，我不知道么。

唐明心里一阵腹诽，没敢骂出来，她觉得吃点亏算了。

“五十五。”司机给她看长长的票。

……

唐明到工位刚好八点。一行同事才陆陆续续从门口进来。菲菲姐提着豆浆油条笑着跟她打招呼:“哟，小唐，又来这么早呢。”

“是啊是啊，菲菲姐早啊。”

“吃早点了吗？”菲菲惯爱这么问，其实也不是真想想知道同事吃没吃，就是问一句。

“噢，没呢。没来得及。”

“诶，我有油条你吃么，别客气。”

“不了，姐你吃吧，我真不用。”

“跟姐客气啥，周记，排队排断腿。”

唐明推拒不过，只好接过来，“谢谢姐。”

“诶呦没事，你帮姐看看那个表好不啦，我不知道怎么弄啊，诶你不是交了嘛。”

“这个要这样……”唐明哼哧哼哧的跟她讲完流程。

“诶呦那你直接帮我弄一下好不啦，你弄得快嘛。”

“……”唐明无语了。

干着同事姐手里的活儿，油条咬了一口，油津津的味道一下上头。

她厌烦的甩在一边。

手机叮了一声，她拿起来一看，早上打车的账单。

啧，打车还不如迟到呢……我为什么不迟到啊！

做完了同事的工作她又没事做了。领导布置的工作她一向干的飞快。

然后，

帮别人做。

区区一牛马罢了，唐明在心里鄙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