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陆暄问。

“我可能，生理期，痛经。”曹颖艰难地说。

经常凑一起的女性，生理期日期会逐渐统一。陆暄说：“要不要我出去替你买暖宝宝和止痛药？”

曹颖眼睛一亮：“真的吗？”

“可以啊。你看，我们在场的除了你，还有谁能和成宝嘉说话？”

“唉，”曹颖又想到了什么，“还是不太行，你一出去，周应勤指不定会说你什么。”

周应勤……

陆暄望了一眼他的背影。陆暄都能想到他那副站在道德高地上的嘴脸了。

“我可以让跑腿送到美术馆展馆门口。”

“曹颖，你怎么了？”

周应勤不知什么时候放弃了和成宝嘉的尬聊。他走过来，眼神里充满了对曹颖和陆暄的不满。或许，从他的角度看，他在努力和成宝嘉沟通的时候，这俩人在后头摸鱼。

“她生理期。“陆暄说。

“哦，”周应勤说，“曹颖，你先去休息吧。陆暄，你去和成宝嘉说说话。”

这话今天一定要说吗——

曹颖挣扎起来：“我可以再试试。”她想要推开陆暄自己走过去，可她现在迈腿都困难。周应勤直接看着陆暄：“不要偷懒。”

“我再试试，我只是……”

“曹颖，服从决策，”周应勤说，“先让陆暄来。”

曹颖只能颓败地低下头。

“知道了。”她不甘心地说。

周应勤以方便联络为由，给了成宝嘉一个微信号，让她以后有事和陆暄联系。回去的路上，周应勤还在感叹：“没想到成宝嘉这么难对付。”

“她不太像有话语权的人。”

曹颖脸色不太好，陆暄只能说这些话来降低曹颖的心理负担。周应勤却说：“成宝嘉是个很厉害的人，她的国画卖得都挺贵。你去网上搜搜就知道了。”

“那我和她气场不合，我不懂。”陆暄说。

“我也不懂。”周应勤说。

天又被聊死了。曹颖的沉默更惹眼了。来的路上她还说说笑笑的。周应勤本想忽略，他的眼神乱飞了几次后，还是开口了。

“曹颖，你怎么了？”

“我有一点晕车，不用停。”曹颖说。

“开窗透透气吧。”

“是该透透气，”周应勤说，“我闻到好大一股血腥味。”

陆暄腾地一下脸红了。她怀疑自己漏了。她解开外套铺在沙发上，再小心翼翼挪了个位置。这血腥味越来越浓郁，陆暄想，开到下一个服务区时，她必须去卫生间看一看。

“曹颖？”

周应勤喊了一声。

“曹颖？曹颖？”

周应勤把车开到临时停车道上。车一停，惯性让曹颖从靠背上弹起又了回去，她的脸正好对着陆暄。

惨败，连嘴唇都成了灰色。

“陆暄，你是女生，你赶紧摸摸曹颖的屁股下面。我一直有闻到血腥味。”周应勤开始拨打120，他大吼：“快呀！”

陆暄已经把手探进曹颖的牛仔裤和沙发皮之间了，她抽出手，整个手背都红艳艳的。陆暄一阵晕眩，她觉得自己在做梦。

曹颖流产了。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医生说，流产和她过度操劳有关系。曹颖老公请假来，他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朝周应勤脸上挥了一拳。

“狗X的！还我孩子！”

周应勤一闪就躲开了。曹颖老公把曹颖流产全部归结于S＆L给她安排了过量的工作。周应勤语气平和：“曹颖家属，我能理解你的激动……”

“你理解不了！你他X的！”

曹颖老公抓着周应勤的衣领，他推搡着周应勤压过医用隔板，哗啦啦一路向洗手池。医院的保安和护士都过来制止。但在防暴叉叉住曹颖老公时，周应勤已经挨了好几拳。他左眼框起了青紫的淤血，显眼地肿起来。

最终，三个人都被喊到保安室。曹颖老公死活不愿给周应勤道歉。周应勤倒是大度，他表示不会追究曹颖老公的责任。

众人又谴责起曹颖老公，非要曹颖老公给周应勤道个歉。曹颖老公冷静下来，他依旧不肯道歉，只说：“我这么做有这么做的理由。”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是朱珠，她从人群里挤出来。曹颖老公认识她：“我认识你，你是……”

朱珠九十度鞠躬：“对不起。”

“你，你，你，”曹颖老公起身，碍于朱珠是女人，他手虚无地挥了几下，没敢把朱珠扶起来，“这不是你的问题，我知道。”

今天朱珠穿了件卡其色风衣，面料偏硬，整个人看起来很干练。她一开口，周围都安静下来：

“我代表S＆L，同时也是作为曹颖的朋友，来向您致歉，”朱珠诚挚地说，“发生这样的事，我很难过，很抱歉，我……”

泪水从眼眶里滚了出来。曹颖老公一看，也红了眼圈。

“确实是我们工作安排有问题，您不追究我们的责任已经很好了，是其他人不太清楚情况。”

朱珠一番话下来，曹颖老公显然没那么生气了。他一直耸动的肩膀也平和地垂了下来。朱珠接着说：“S＆L会有相应的慰问品金额慰问金，我们也会给曹颖相应的全薪假期，让她安心休养身体。”

“唉，也不全怪你们，曹颖太拼了，我一直让她不要这么拼，照顾好身体，”曹颖老公叹了一口气，“我又不是赚不了钱。”

“也是我的失职，”周应勤开口，“我也有意让人帮忙分担她的工作，可是曹颖有自己的顾虑，正好趁这个机会，我会让她别那么累。”

周应勤，你个老阴X——

“曹颖姐她……”

朱珠猛地掐了一把陆暄的手。她强行止住了陆暄的话头。而另一边，两个男人已经化干戈为玉帛。

周应勤说：

“我也希望，您能好好做做她的工作。工作很重要，家庭也很重要。”

曹颖老公深以为然，他看周应勤的眼神都变了。他说：“其实你是很讲道理的。我……我会好好教育她的。唉，兄弟，刚才真是对不住！对不住啊！”

两个男人握手言和。朱珠又用力掐了陆暄一把。她真担心陆暄冲出去。

曹颖醒了，她面容憔悴。陆暄和朱珠都来看她。曹颖问：“我老公还没来吗？”

“我来看你，你就想着你老公，我走了。”朱珠说。

“别这样，朱珠，过来。”曹颖拍着床边的空位。陆暄觉得很奇怪，曹颖只是脸色差，精神状态还是很好，不太像刚失去孩子的女人。

至少伤心程度，和她老公完全没法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