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珠，听我说……”

曹颖对朱珠吐了一堆周应勤的坏话。陆暄旁听着，假如曹颖回家也是这么说的，陆暄还挺能理解曹颖老公一上来就揍了周应勤一拳。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朱珠说，“好消息是，你老公揍了周应勤。”

曹颖一拍手：”太好了！”

“坏消息是，他们俩现在正称兄道弟。”

曹颖当即气得要打人：“把那个蠢货给我叫上来！”

“来不及了，”朱珠说，“你们准备要小孩？”

“我才不要小孩！”曹颖气急败坏，“谁想要谁生！”

可他是为了那个意外流掉的小孩才打了周应勤。陆暄默默憋住了这句话。

曹颖还在絮絮叨叨：

“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来月经了，不过工作后，压力太大，我的月经基本都不太规律，也就没放在心上。而且，上回过年，我婆婆催过一回后，我老公也和我说生小孩这个事。我觉得不想，就开始吃避孕药，月经就更不稳定了。”

“居然还不小心怀上了，幸好现在发现了……”曹颖低头，她看着被子，忽然长舒一口气：“我现在都后怕，要是怀孕了没发现，最后生下个畸形胎就麻烦了。”

陆暄冒出了疑心：

“曹颖姐，他知道你吃避孕药吗？”

“他不知道啊，”曹颖说，“要是知道了，怎么会打周应勤？应该会觉得医院检查错了。你不知道，朱珠知道的，我老公啊，绝世好男人。我们初中就在一起了，一直谈到现在……”

曹颖脸上洋溢着幸福。

曹颖老公提着砂锅粥来了。脸盆大的砂锅。他憨笑着：“朱珠姐，你多陪陪曹颖吧，我怕她心情不好。”

“我心情不好也是因为你！”曹颖说，“过来，这么晚来，是不是给周应勤赔礼道歉去了？”

“哪有，我可狠狠打了他一拳头。”

“打完了就过来，在外面瞎逛，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曹颖老公哄起曹颖，什么肉麻话都往外说。陆暄很想拿筷子把自己的耳膜捅破。朱珠拿起包：“你们俩先吃，我和陆暄回公司帮曹颖办些手续。”

“别啊，朱珠姐，我买了大份砂锅粥，就是想要你和我们一块儿吃，哦，还有这个小姑娘。”

“什么小姑娘，我不是小姑娘嘛？”曹颖又打了男人一下。男人又哄道：“对不起，我错了，你也是小姑娘。”

曹颖撒完狗粮，又开始挽留朱珠：“我还没和你说现代美术馆的事呢。”

“哦，这件事你先不用考虑了。”

曹颖急了：“我怎么不用考虑啊，我……”

“没有，公司可能不做了，”朱珠含糊地说，“就算要开始，也未必是现在，你先休息吧。”

“什么嘛！”曹颖发起脾气，“老娘辛辛苦苦这么久，说不做就不做了？”她又要朝男人的身上挥拳泄愤。曹颖老公夸张喊起来：“哎哟，哎哟。”

曹颖没忍住，扑哧笑了一下，又很快收了回去。曹颖老公搂住她柔声劝慰：“你前段时间也太辛苦了，趁着带薪病假，你就好好休息吧。”

曹颖抱怨：“我不要休息，我要赚钱。不然你那个妈整天弄些封建糟粕恶心我，要我三从四德。”

“我们不理她，宝宝，乖，”见曹颖气消了，曹颖老公趁胜追击，“要不要出国去玩？我的年休假还没请呢。”

曹颖喜笑颜开，她朝自己老公脸上吧唧来了一下：

“老公，你真好。”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陆暄和朱珠一起离开病房。这夫妻俩各怀鬼胎，合在一起又能疯狂撒狗粮。真是……

“你有什么想法？”朱珠忽然问，“你刚才问了曹颖一个问题，对吧？”

“我一直有吃避孕药。”

曹颖的话又在陆暄头脑里闪了一遍。

“曹颖看起来一直都不太像准备要小孩的人，加上她表面大大咧咧，其实心思很细，不见得会忘记吃药这件事。”

答案呼之欲出了，陆暄看着朱珠，后者分明知道答案。

“还能有什么想法？”陆暄说，“照这样下去，曹颖总有一天会离婚吧。”

“嗯，可能吧。婚姻是很复杂的。”

朱珠耸耸肩，她并不在意曹颖的感情。她说：“你怀疑曹颖老公？”

“对，曹颖不是说自己吃避孕药吗？药可能被换掉了。”

比起发现避孕药后，夫妻俩大吵一架，还是一方偷偷换掉另一方的药品这件事比较可怕。以曹颖的脾气，知道了肯定会有一场暴风雨。

“嗯，不关心，”朱珠撩起头发，“你现在说的是，曹颖？”

“对啊。”

陆暄想，病房里正躺着的流产同事还能有第二个吗？

“你叫曹颖姐？”朱珠直视陆暄，“你为什么不叫我姐姐？”

又来。

陆暄被哽住了。这个梗过不去了。她说：“我称呼曹颖一声姐，只是出于尊重。”

“那么，你为什么不叫我朱珠姐呢？你不尊重我吗？”朱珠问。

哎哟，这谁叫不出来？

“我很尊重你。”陆暄说。

“那就叫一声朱珠姐给我听啊。”朱珠说。

“朱珠——”

陆暄忽然浑身发毛。“姐”这个字卡在她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怪了。

朱珠哼了一声，脸凑过来：“叫不出来吗？”

“你一边去，我缓缓。”陆暄想，绝对是因为朱珠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让她有了心理阴影才叫不出来。

“你管曹颖叫什么？”朱珠问。

“曹颖姐啊，你问这么多遍——”

“你该怎么叫我？”

“当然是朱珠——”

声音到这里又自然地断掉了。陆暄感觉自己的脸一下子滚烫。她叫不出来，真的叫不出来。

“啊，有的人没办法尊重我啊。”

朱珠歪着头，她欣赏着陆暄的脸由白变红，再由红变黑。

“我在你心里有特殊的位置吗？怎么就没办法叫我姐姐呢？”

“没有这回事！”

“啊，那为什么不能对我，有一半对曹颖的尊重呢？”朱珠问。

陆暄说：“一个称呼又不能代表什么。”她觉得自己的面子已经快被射穿了。朱珠说：“又不能代表什么，你怎么喊不出来。”

得了，进入逻辑死循环了呗。

“陆暄啊，你是不是……哎呀！”

陆暄直接拽住朱珠的鼻子，她太清楚朱珠身体上的弱点了。趁朱珠痛到流泪时，陆暄一侧身，夺门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