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颖休假了,工作还得继续。陆暄被迫临时挑大梁。那天周应勤给成宝嘉推了陆暄的微信号。成宝嘉置若罔闻。周应勤的意思是,两人还得再来看看。
“成宝嘉没有加我。“
按照朱珠的说法,S&L可能不会做这个项目了。周应勤却执意要继续推进。陆暄不想得罪曹颖又得罪别的领导。
“学妹,你就当帮帮我,好吗?”
陆暄当即觉得屏幕里冒出了石油。她用眼镜布狠狠擦了好几下屏幕。
可怕的中年男人。
陆暄无法向周应勤明确表达,“我已经知道公司不做美术馆项目”这个意思。她只有躲。越躲,她越容易遇到周应勤。他最爱在吃午饭的时候找陆暄,哪怕陆暄没去食堂坐在工位上吃外卖。
这天,陆暄正在工位上吃外卖。周应勤又来了:“学妹。”
“周总监,”陆暄说,“如果你想布置任务,可以在企微上直接和我说。”
“我怕我嘴笨,说不好。”
哈,周应勤嘴笨,天底下就没几个人伶牙俐齿了。陆暄用力搅了一下饭菜,她没说话。
“成宝嘉那事……”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陆暄说,“您可以让我一个人吃外卖了吗?”
周应勤笑了:“好。”他笑得高深莫测。
直到周二晚上,陆暄才知道周应勤的笑容是怎么一回事。他开车说是带陆暄去现代美术馆,其实是到了一家洲际酒店。
陆暄一看是酒店,直接开门跳下车。
“学妹,学妹,你误会了!”周应勤追上来。他要抓陆暄的胳膊,陆暄甩开他的胳膊:“好好说话。”
周应勤尴尬了一下:“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倒像是陆暄的错了。
“因为你总打扰我正常工作,我才会过来解决现代美术馆这件事,说实话,你和我说周二晚上约成宝嘉见面的时候,我就很奇怪了。现代美术馆不可能这么晚还在加班。”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周应勤笑了,“你放心,我不是那种男人,成宝嘉就在里面。今天这里有个慈善晚宴,成宝嘉的画会作为义卖品出现,她本人也在。”
周应勤带着陆暄去洲际酒店的宴会厅。周应勤报了名字后,服务生放两人入内。陆暄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
“学妹,我没骗你吧。”周应勤得意地说。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周应勤说话,陆暄仅存的愧疚之心就会烟消云散。可要真说对不起,她也没办法说出来。她总冒出周应勤那奇怪的眼神。
她不吭声,走进大厅。
成宝嘉还没出现。但是,宣传册子上确实有成宝嘉的名字。陆暄稍微放了心。周应勤说:“学妹……”
“又有什么事?”
周应勤手上一直提了个袋子,他把袋子塞到陆暄手里。陆暄打开一看,里头是一条天蓝色的轻薄礼服裙。
手感软软的,陆暄一捏,里头连胸垫都有。
“你选的?”陆暄问。
“嗯,我觉得这很适合你。”
一看衣服尺码,m。陆暄血液倒流。
“我不要。”陆暄果断地说。
通常来说,陆暄这样的身材常被误以为要买L甚至XL。但陆暄胸小,颈肩线条也细,上衣买m居多,下衣才买L。连体衣服则更多看衣服长度到哪儿好看。
不过一般人盲猜,都会猜L和XL。
周应勤怎么知道陆暄身材尺寸的?
陆暄一阵恶心。
“来的女士都是穿的礼服裙,你不换的话,待会儿会被清理出去。”
“那我就去外面等成宝嘉。”
陆暄直接向宴会厅外面走。她一直有强烈的预感,周应勤不是什么好东西。周应勤在后面追:“学妹,学妹!”
“烦死了,别叫我学妹!”
陆暄被周应勤这一声声恶心得不轻,她失控地朝周应勤喊起来。这一喊,吸引了好几个人的目光。
油腻的老东西。
陆暄要吐了,她迈步向外走。这时,她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成宝嘉,后者眼神诧异。她好像觉得陆暄很眼熟,努力看了好几次。
“成宝嘉老师,”陆暄不想和周应勤单独待一块儿,“我是S&L的陆暄。”
成宝嘉眼中的迷茫散开,她记得陆暄。陆暄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她俯在成宝嘉耳侧:“帮帮我,我不想和那个男人单独待在一起。”
陆暄的手腕被捏住了。成宝嘉眼神笃定,她向陆暄点点头。
成宝嘉把陆暄带到贵宾休息室。一个大屋分出了好几个小隔间。成宝嘉的小隔间在最里。成宝嘉抓住陆暄的手腕,但她的力度不大,小心翼翼的,像是怕把陆暄的手腕捏碎。
“我们到了。”
小隔间只有10平米的样子,放了两把椅子。其中一把被成宝嘉用来堆放杂物。成宝嘉让陆暄坐在空椅子上,自己挪起杂物。
“成宝嘉老师……”
“你坐吧,”成宝嘉细声细气,“我……我不知道怎么和人说话。”脆弱的瓷娃娃,让人忍不住怜爱。陆暄也把声音放轻了:
“手头有事做会让你好一些吗?”
“嗯……”
收好杂物后,成宝嘉也没和陆暄说话。她坐在椅子上玩起了手机。看着是玩手机,但陆暄能感觉到成宝嘉的余光。
成宝嘉想说话,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总得有个人起话题。陆暄看到成宝嘉的手机壳上挂了一枚陶瓷小海螺,做工考究,不太像工厂流水线产品。陆暄想到了这段时间看到的新闻。
“是景德镇出的吗?”陆暄问。
成宝嘉从手机屏幕里挣扎出来,她那双眼睛里灰蒙蒙的,让人看不穿她的心事。然后她低下头,就在陆暄以为她又要害羞得说不出话时,成宝嘉挤出了细弱的声音:
“不是,我自己去景德镇烤的。”
“挺好的,”陆暄说,“新闻上有些人辞了职去景德镇做自由艺术家。”
“我做过,去年,回来了。”
成宝嘉一字一句地说。说着说着,她眼圈红了。
被迫回来的吗?
陆暄想。
“是我不好,不说这个了。”
“没有,我很喜欢别人问我在景德镇做了什么。只是我,我,”成宝嘉垂眸,一滴眼泪落了下来,“我没办法好好说。”
“你想说就说,哭着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成宝嘉摇摇头,陆暄也就没再追问。成宝嘉说:“你怎么在这里?”
“理论上,我是来找你的。我和刚才那个男人,来谈合作。可惜现在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更不能和你说。”
陆暄苦笑。
“那么你待会儿要和他一块儿走吗?太危险了,”成宝嘉说,“他不太对劲。”
是不太对劲。周应勤拿出礼服裙的那一刻,陆暄简直毛骨悚然。
“你待会儿和我一起,会很安全。”成宝嘉说。
“如果他是个危险的男人,你和我一块儿也不见得安全到哪里去啊。”
“不会的,”成宝嘉说,“我让保安送你就好了。这里的保安很负责,也很……”
这更不可能了。成宝嘉是嘉宾,而她陆暄就是个混进来的小喽啰。周应勤越界了,但没给陆暄造成实质性伤害,说出去没人会搭理陆暄。
“成宝嘉老师……”
“你不用担心,我会和他们说的,他们都听我的。”成宝嘉认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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