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宝嘉说得认真，陆暄听得无奈。
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古墓派的小龙女。
要真是小龙女还挺好，小龙女会武功。
期盼这个脆弱的瓷娃娃会武功吗？
陆暄觉得自己还挺好笑的。
“你还挺勇敢的，”成宝嘉轻轻说，“之后你会遇到什么麻烦吗？”
不好说，周应勤是陆暄所能接触的最高级别领导。大多数宣称扁平化结构的团队，其实是在一个微型社会里养了数十个上百个创业团队。周应勤的确能决定陆暄的去留。
可要说陆暄很想留在S＆L吗？
“我不在乎这家公司。但和你说这个，好像，怪怪的。”毕竟成宝嘉可能会是S＆L直接面对的甲方。
“没事的，”成宝嘉温温柔柔的，“只要你没受伤就好。”
陆暄想到今天的任务。成宝嘉现在对周应勤的看法不太好。
还要坚持让成宝嘉加自己的微信好友吗？
成宝嘉则不知道陆暄在想些什么。她坐了一会儿，像是发呆，又像是睡着了。陆暄悄悄探过去，她又抬头：“啊。我想起来啦。”
她拉开抽屉，从抽屉里翻出一个苹果：
“我去给你洗苹果，这个苹果可好吃了。”
“不，不用，成宝嘉老师，真不用。”
这苹果吃了更看不了口。陆暄索性直接说：“你能通过一下我的好友申请吗？”
“嗯？”成宝嘉偏头，“什么好友申请？”
“就是，那天，现代美术馆……”
“是你呀，对不起，”成宝嘉嘟囔，“我还以为是那个周总监的号。”
成宝嘉拿起手机，点了几下，陆暄这边传来了好友申请。她这才发现，朱珠已经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
“我通过啦，我去给你洗苹果。”
成宝嘉蹦蹦跳跳地走了。留下陆暄一个人对着屏幕心情忐忑。陆暄想，要是朱珠逼着她出去和周应勤应酬，她一定要和朱珠吵架。
“喂？”
“我是朱珠。”
也许是听到陆暄语气不对，朱珠笑了一下：“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恐怕朱珠还不知道这件事。周应勤未必会和她说。陆暄松了一口气：“你在哪儿？”
“我也到宴会厅了，我没看到你。”
陆暄眼皮跳了一下，她强作镇定：
“你旁边有人吗？”
朱珠瞥了眼站在对面的周应勤。方才她进宴会厅，就看到周应勤独自站在一边，手上还拎着个袋子。
“陆暄呢？”
周应勤尴尬地笑笑：“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朱珠指着周应勤手上的袋子：“周总监，你这袋子里，好像也不是什么礼品吧。”
“呃，女士在这个场合，总得做些准备吧。”周应勤说。
“你帮陆暄准备呀。”朱珠大大方方地笑道。周应勤表情不自然了一下，但也附和着笑了笑。朱珠说：“这不太好吧。陆暄有对象的。”
“我有听到这个说法。”周应勤扶了扶眼镜。
“哦，您是觉得，这一点不重要吗？”
“你这话说的，我听不太懂。”
他在装傻。
朱珠笑而不语。
S＆L的合作商也在现场。周应勤准备去寒暄几句。
“等等，”朱珠说，“你打算提着女装去吗？”
周应勤笑了，把袋子交给朱珠。朱珠目送周应勤走到了那群男人中间。他西装革履，文雅的金丝边眼镜，得体的男人。
笑容淡了下去，升上来的是恶心。
朱珠去服务台。她要了把剪刀。再走到卫生间，这里没有人。她取出礼服，把它平展开，天蓝色的，款式保守，仅在后背有一个小开口。
可就是这样，朱珠更觉得恶心。
肩颈，胸围，腰围，臀围。
第一剪刀下去，从装饰腰带向内延伸，礼服从中剖开一道大口子。第二剪刀，从胸口剪开，至此，这条礼服已无药可救。
朱珠又刻意撕下一片小布条，放在这堆破布的最上层。最后，她把这些全部放进包装袋。
她拿着剪刀回到前台，另一个袋子递给前台咨询：“您好，请帮我……”
本来是想扔掉，不过——
朱珠笑着：“请给我封口胶和一支笔，好吗？”
她封好包装袋，再在牛皮纸袋上写：S＆L周应勤收。
“待会儿，叫这个名字的人会来取，请您帮我保存。”
咨询点头答应了。朱珠看着她小心地把包装袋放到下层的储物柜。她已经开始期待周应勤看到这份“大礼”的表情了。
做完这些，朱珠回到宴会厅，她给陆暄打电话。陆暄那边有一点人声，像是在室内。隐约能听到宴会厅这边的西洋乐合奏，但有一点渺远。
“我和成宝嘉老师在一块儿，我遇到了一点麻烦。”
成宝嘉。
“你今晚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十五分钟后出来，记得从侧门走，往停车场B2出口走，”朱珠看着谈笑风生的周应勤，“我帮你盯着周应勤。”
“哦，好，好的。”
朱珠听到陆暄特别小声的说了一句，“我不吃了”。是成宝嘉就在旁边吗？那朱珠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周应勤正好回头，朱珠对他客气地笑了笑，然后款步上前。这群男男女女都是国内某平台型公司的商务代表，半年不见，换了一半的人。
“周，这是你的太太吗？”
新人才开口，就被旁边的人训斥：“别说话。”那人上前，对着朱珠：“朱珠小姐。”
“您可以叫我朱女士。”朱珠微微一笑。
“朱女士，您的家人身体还好吗？”
“还可以，劳您挂心，但我今天来是代表S＆L和成宝嘉老师谈合作，希望您更关注S＆L胜过我自己。”朱珠伸出手，对方一握，话题自然顺着朱珠的意思进行了下去。
十五分钟过去，朱珠还没有脱身。换做平常，她肯定走了，可是今天，她要留下来，送周应勤一份大礼。周应勤为了掩盖与成宝嘉沟通不利的过失，今晚异常拼命，熬到了快十二点，他才擦了一下额汗：“差不多了。”
“我自愧不如。”
朱珠笑了笑，今晚她和划水无疑。不过，她有底气。
陆暄肯定和成宝嘉联系上了。朱珠很自信。虽然她只见过成宝嘉一次，但她相信，陆暄才是那个和成宝嘉聊得来的人。
“我还挺羡慕你的，朱珠。有家底，我就能像你一样洒脱了，忘记工作享受美妙的夜晚。”周应勤眼底的羡慕不是假的。他端起空酒杯，向暗了的吊灯一抬，仿佛在致敬这慈善晚会。
“不是哦，我今天晚上也很煎熬，煎熬并期待着。”
期待着周应勤看到碎片礼服时会有的表情。
想到这里，朱珠举起空酒杯，对着周应勤的酒杯一碰：“干杯！”她微笑着，她看到了周应勤眼底流转着她那钻石耳坠的火彩。
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今晚就到这里，还有，周总监，礼服我存在前台了，麻烦您自己取一下。”
周总监叫起来：“朱珠，不一块儿吗？”
“不了。”
朱珠回头，为了参加晚宴，她今天精心打扮过，前方交叉的暗红色礼服群，转到背后却是大胆的露背设计，背沟深深，向下淹没在包臀鱼尾裙里，纵向的线条使得下摆如花朵般。只是这花是含蓄的，带着露珠，欲开未开。
她轻轻晃动空了的酒杯，或是酒杯折射光线的缘故。她眼波流转，可眼里没有笑意。
“有人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