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齐国公府的人办事很低调,是以没多少人知道赵敬原是被康靖安叫去的。
康靖安坐在正厅看着下首的赵敬原,除了刚进府时的惊讶,之后他的姿态一直很从容。下人上了茶,他也大方道了声谢,而后细细品尝。
这人虽然一身补丁,却并不因此畏畏缩缩,虽有些强装镇定却也算稳重。
康靖安满意的点点头,说了贺喜之类的话后,他直接开门见山,问赵敬原是否婚配。
赵敬原神色微顿,放下茶盏:“未曾。”
他道:“在下无父无母,十年苦读,不考取功名不敢娶妻,免得蹉跎姑娘。”
这和康靖安查到的差不多,说明他没说谎。
“我这有份好姻缘,不知状元郎是否愿意。”
“国公爷请讲。”
康靖安:“我的亲外甥女,平远侯府千金云月。”
赵敬原听到这个名字,当即起身拱手:“县主矜贵,在下何德何能!”
他在洪福寺见过云月,也见过她在街上买糖葫芦的样子,无论哪一次见,云月都如天上皎月,不是他这等凡人可以肖想的。
来的路上,赵敬原也猜想过齐国公要为他说亲,但也以为是普通官员的千金。
谁曾想,居然是云县主。
赵敬原的腰弯下几分:“国公爷莫要开这种玩笑,污了县主清誉。”
康靖安原本对赵敬原的家世不大满意,碍于云月喜欢,才答应出面。
现在赵敬原的态度让他改变了看法,至少这人知道云月是高不可攀的,有自知之明。
“我能拿亲外甥女的清誉说笑?”康靖安一记冷眼过去,随即口气缓和:“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是圣上钦点的状元郎,前途无可限量。”
“我看中的是你的人品,信你日后能对云月好。”康靖安没将云月的想法透露出来,只当是他要给云月找夫婿。
赵敬原绷直后背,依旧拱着手,显然康靖安的话无法让他信服。“京中勋贵子弟诸多,以平远侯府的地位,无论谁成了侯府郎婿,日后都会对县主好。”
而他,只是个前途未明的新科状元。三年后,还会有状元诞生,他并不独特。
康靖安没想到这个人如此死脑筋,别人巴不得直接答应,这人居然还在这犟。
他没了耐性,直接问:“你就说愿不愿意娶,若不愿……”
“愿意。”赵敬原声音洪亮。
康靖安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行,那你挑个好日子上门提亲。其余的不用多虑,我会替你安排好。”
“是。”
康靖安没留赵敬原太久,主要是话不投机。这个赵敬原太耿直,认死理。康靖安与他谈了些学术上的话,差点没心梗。
于是找了借口,让人送赵敬原回去。
赵敬原觉得从国公爷这收获颇丰,临走时认认真真行礼道别。
福叔说:“倒是个正直的,将来会是个好官。”
康靖安轻哼:“太过直也不好,将来少不了要走弯路。”
罢了,既然未来是云月的夫婿,他叫人在暗地里多帮衬些就是。
这小子,走运。
康靖安回到竹园,还在琢磨那块木头要刻成什么样,结果发现祁凛居然在,手里还拿着他前几次雕刻的失败品。
祁凛凝眉仔细把玩手里的东西,怎么也猜不出到底是什么。
“你怎么进来的!”康靖安飞快挪到祁凛旁边,抬手夺回自己的东西,一并扔进匣子里锁好。
“后门进来的,没人看见。”祁凛刚才瞥见木匣里有许多类似的玩意。
他以为是京城时兴的赏玩之物,他欣赏不来:“这种丑东西还需锁起来。”
康靖安:“……”
这一天天的,所有人都想气死他是不是。
他闭眼深吸气,忽略祁凛方才的话。再睁眼时,眸里带着嫌弃。
“你来做什么。”
昨天被他赶走,整个上京城都在传祁凛想与齐国公结交,结果差点被扫地出门。
康靖安原以为祁凛不会再来,至少一两个月内不会来自取其辱。结果这才第二日,他又来了,还特地从后门进来。
祁凛:“听说你的人把赵敬原带来了。”
“听谁说的。”
“我亲眼看到的。”
“……”
康靖安抬眸警惕的看着祁凛:“你想做什么?他是云月看中的人,你若敢从中作梗……”
即便是情同手足的多年好友,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我是那种人?”祁凛随意的坐在石凳上,自然得好像这是将军府。
康靖安冷笑:“难道你不是?”
世人都以为祁凛在战场上杀伐果断英勇无比,殊不知这人最厉害的不是武力,而是算计人。
从前他在祁凛身上可吃过不少亏。
祁凛自是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我来是想与赵敬原结识。”
这事他昨天提过,这会儿再提不算突兀。
康靖安摆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不管祁凛,没把他当成客人。
“走了。”康靖安道:“想结识就自己设宴,别想蹭我的人情。”
祁凛夺过康靖安手里的茶,丝毫不客气。
“好茶,一会我带些回去。”
康靖安差点将茶壶里的水泼出去,看着祁凛就头疼。
“行行行,拿了赶紧走。”
祁凛却不走,半杯热茶还没喝完。
康靖安太阳穴突突跳:“你还想要什么?”
祁凛瞥了眼被康靖安用衣袍盖住的木匣子,里面的东西是真丑,但既然是京城时兴的玩意儿,丑也得忍。日后有人去他府上,便不会觉得他是边关回来的土包子。
康靖安顺着祁凛的目光,觉得这人在故意羞辱他。他只是还未熟手,刻出来的东西才不美观,至于一而再的羞辱吗。
“走走走!”康靖安直接轰人。
祁凛被独轮车怼着连连后退,退到院子门口才停下。
心道康靖安真是小气,那些玩意又不值钱。罢了,自己叫人去买就是了。
祁凛整理衣袍,端正道:“赵敬原我不会动他,但是想动他的人很多。”
说完这句,他大步迈出院子往偏门走去。
路过厨房时,看到那金银透亮的糖葫芦,脚步不停。
走到偏门却又忽然折回去,从那稻草靶子上拔了两根糖葫芦下来。
“让你们国公爷记得把茶叶送到我府上。”
康靖安听到下人回报时,手里的刻刀险些将他的指盖划破。
“我看他是在边疆野蛮惯了,烧杀掠夺的本性改不了。记着,下次没我的允许,不管他从哪个门进来,都将他轰出去。”
福叔笑着应是,心里却想着不能轰。
自从大将军回京,时常来府上,国公爷不再死气沉沉的,今日更是有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
康氏收到国公府的消息,并没有高兴,反而一整天愁容满面。
平远侯云知肃察觉到夫人心情不佳,一直陪在身边献殷勤。
云知肃抱来府里养的白猫,举着猫爪子逗康氏说话。
康氏听不进去:“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猫。”
云知肃茫然:“已经申时了。”
也差不多到晚膳时间,云知肃心里拟了几道康氏爱吃的菜单,打算一会儿让厨房去做。
闻言,康氏原本就愁的心更愁了。
“谁跟你说这个时辰!靖安那边来消息,赵敬原不日就会上门提亲。”
“这不是好事?赵敬原是月儿自己挑的,又是新科状元,这么好的婚事愁什么?”云知肃顺着猫毛。
康氏复杂的看云知肃一眼,不知道该说丈夫心大还是没脑子。“你女儿成了婚,便要搬出侯府。日后住在夫家,一年不知道能见几次。我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就这么给人家了,能不愁?”
女大当嫁的理儿康氏明白,但真要面对,还是舍不得。
云知肃顿时没了逗猫的心思,脸也垮下去。
思衬良久,提议道:“要不跟赵敬原再说说,让他嫁到侯府来?”
“……”
云知肃:“我侯府养十个状元郎都没问题。”
康氏不想跟丈夫说话,抱过他手中的猫要走。
云知肃跟过去,比猫还粘人。
康氏:“我去跟月儿说会话。”
云知肃:“我也要说。”
康氏睨他:“闺房体己话。”
云知肃脚步停下,转向厨房的位置:“我去安排晚膳的菜单。”
这时候倒是机灵,康氏对丈夫的嫌弃少了些。
到了照芙院,恰好前段时日定制的新衣裳送来,云月在试衣服。
她穿了件桃粉色的长裙,裙摆处绣着团花簇锦很是精致。
云月就如百花中最娇俏的一朵花,光彩夺目。
康氏欢喜得不得了,命人给绣坊的绣娘送去额外的打赏。
云月在康氏面前转圈,裙摆飘逸。“雪敏约我过几日去踏青,我穿这身如何?”
“好看好看。”康氏挪不开眼,不是她盲目,而是她女儿确实好看。
“既是踏青,便多叫些人。”康氏道,她有意让赵敬原也去,两人能趁这个机会多接触。若这人有不足,也好及时止损。
云月也是这个想法:“我让雪敏多叫了几位贵女,人多热闹些。”
自她点了陆雪敏几句后,陆雪敏试着和京中贵女们多来往,成果还算不错。
康氏盯着云月,见云月没再张嘴,才问道:“没了?”
“没了。”云月莫名,“难不成将京中所有闺秀都约去?”
她喜欢的是热闹,不是人声鼎沸。
康氏欲言又止几回,到底没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一群女子去踏青,没理由只赵敬原一个男子跟着。
几日后天气晴朗,镇国公府的马车停在侯府,陆雪敏来接云月。
陆雪敏的大哥即镇国公府的世子陆淮铎也在,他没坐马车,骑着骏马。
云月朝他作揖:“世子。”
陆世子瞧着云月的气色比以往好许多,爽朗地笑道:“云妹妹日后多出来走动,对身子好。”
两家世交,小辈一同长大的,陆世子将云月当亲妹妹看。
云月莞尔一笑:“好。”
陆世子:“听雪敏说你们要去踏青,恰好我也约了有人去骑马。你们先走着,我去找人。”说罢翻身上马。
云月点头上了马车,帘子刚落下,陆雪敏便神秘兮兮的靠在云月耳边问:“知道我哥去找谁吗?”
陆世子性子豪爽,京中好友众多,他去找人并不稀奇。
“谁?”云月想不出哪位勋贵能让陆雪敏这么神秘。
陆雪敏:“镇北将军,不对,应该改口叫镇北侯了,封赏的圣旨不日便下来了。”
祁凛被封为镇北侯,云月并不感到奇怪,以他的战功,即便封国公也是够的。
她惊奇的是陆世子约的是祁凛,这二人居然也有交集。
“祁凛?”
“对,还有最近入朝的几位新官,都去。”
祁凛:来刷脸
康靖安:就你那脸,你确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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