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康靖安将给祁凛的糖葫芦全都要了回来，甚至在小厮通报观月楼送来新菜品后，也没开口留祁凛在府里用膳。

像赶客一般，将祁凛送到大门口。

临了还低声警告他：“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打月儿的主意，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难得见康靖安脾性这么大，祁凛就知道康靖安有多反对。

祁凛轻松上马，在马背上朝康靖安拱手，扬声道：“不适合的事，在下不会勉强。”

康靖安发出一声冷哼：“最好是！”说罢坐着独轮车回去了。

祁凛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拿着马鞭，双腿夹住马腹，慢悠悠地离开齐国公府。

但看背影，这位大将军意气风发，京中无人能比。

将军府管家的儿子阿文，满头大汗的跑到祁凛的马前，气还没喘匀：“将……将军……宫里……公公来传旨。”

说完实在站不住，干脆瘫坐在路边。反正话已经传到，不必急着回去。

宫里来传旨，祁凛“嗯”了声，加快速度朝府里去。

祁凛一走，街上的人立即将阿文围个水泄不通。

“你是镇北将军的人？”

阿文不明所以，老实回答：“对啊，我爹是将军府的管家，我跟将军上过战场的。”

“难怪看着气度不凡，将军府的人都了不得。”

“是是是，上过战场的人就是不一样。”

“小哥，你成婚没？”

不绝于耳的夸赞让阿文有些飘飘然，他站起来拍拍手，昂首挺胸格外自信。

这就是将军府的荣耀，是将军用命打下来的。

将军府，传旨公公客气地给祁凛传口谕，让祁凛进宫用晚膳。

皇帝很喜欢祁凛，所以时不时会宣他进宫，祁凛一般接到旨意便当即动身。

公公道：“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大将军请。”

祁凛一改常态：“公公稍等。”说完让管事给公公上茶，自己则回院子里。

祁凛换了身衣服，不似平日里的随意。

见到的人都愣了下，没明白祁凛今日的转变。不过这样更好，显得重视宫里的宣召。

祁凛进了宫，今日的晚膳太子与四皇子都在。

祁凛一一行礼，皇帝让他不要拘着，随意些。太子态度温和，主动与他说话。

四皇子萧显面上不悦，像是被迫留在这的，皇帝斥责他几句，他才勉强开口，一副不愿与祁凛来往的姿态。

祁凛不动声色，别人的态度他无需管，只需让皇上满意就行。

祁凛面对太子皇子不卑不亢也不谄媚，从容地用完晚膳，皇帝对他越发满意。

晚膳后，祁凛被留下来。

封赏的事礼部那边已经拟好，只等黄道吉日宣读。为了表示器重，皇帝留祁凛下来说家常，再问问他还有什么想要的。

祁凛立下这么大的功，无疑让皇帝也成了历朝中最有功绩的皇帝，他对祁凛自然看重。可惜他膝下的公主全都还小，先皇的公主们又都已经出嫁，否则他会让祁凛做驸马。

不过没有适龄公主，贵女总是有的。

祁凛幼年丧父丧母，族人也都因战乱死的死伤的伤，家长无长辈。

皇帝有意给祁凛指婚，明里暗里点明一番。

祁凛掀起衣摆跪下，当即求了让皇帝亲自赐婚的旨意。

“只是臣回京的日子尚短，对京中一切不熟悉。”

皇帝：“无妨，往后京中的宴席你多去参加，若有中意的，皇后会替你安排。”

实则皇帝心中已经有属意的人家，他再看重祁凛，也不愿看到他与权臣之女联姻，否则将来功高盖主……

所以祁凛能娶的，只能是没有实权的高门贵女。

祁凛再次谢恩叩拜，领了赏赐后从宫中出来。

萧显的人在宫门口将祁凛拉走，事情做得极其隐蔽，无人知晓。

萧显的马车宽敞奢华，帘子掀开时，一箱成色极好的珠宝映入祁凛的眸中。

“今晚对将军的态度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将军见谅，这些是赔礼。”萧显的态度与晚膳时截然相反，语气温和谦逊，比太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沉沉的夜色下，那箱珠宝熠熠生辉。

祁凛只看了一眼：“四皇子言重了。”没说要收，也没说不收。

进京前康靖安给他的书信里提到，若四皇子主动示好，可以接受。

太子处事过于温和，太子之位未必能坐稳。而萧显实力不容小觑，最好不要与之结下梁子。

是以，在进京路上萧显找到祁凛时，祁凛没有拒绝。

“欲成大事者必须隐忍，将军应该能明白我现在的处境。若我现在就表露出对你有拉拢之意，恐怕会给你造成麻烦。”

祁凛拱手：“四皇子深谋远虑。”

萧显很满意祁凛的态度，识时务者为俊杰，祁凛很识时务。

想起派去盯着祁凛的人回报，说祁凛去拜访齐国公康靖安，结果没得到好脸色，萧显眼底浮现不屑。

果真是只会蛮力的傻子，居然去讨好康靖安这个废人，那康靖安性情阴晴不定的，没被他扫地出门就很不错了。

不过正好，萧显暗笑，这样更能衬托他的态度有多好，祁凛肯定感激涕零。

“你就安心等着封赏，到时自然有人来巴结你，不用去贴别人的冷脸。”萧显大发慈悲的提点。

“是。”祁凛没有反驳。

“你我见面的事不能让旁人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你先回去吧。”萧显让人把那箱珠宝搬到祁凛车上。

来接人的阿文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从未见过这么耀眼的珠宝，比皇上赏赐的还要好。

“将军，您决定站四皇子了？”阿文的眼睛无法从珠宝挪开。将军收下这些，就是表明了立场吧。

祁凛不爱坐马车，翻身上了阿文的马。

阿文在马屁股后面追，发现追不上，又折回去跟车夫挤一挤。“将军，您慢些！”

马车自然追不上祁凛的马，阿文回到府上时，祁凛已经在沐浴。

阿文命人将箱子搬去库房，他爹过来吩咐他：“将军让你将这些东西换成银两，把银钱拿去军营给你哥，你哥知道该怎么办。”

阿文：“行，我明日就去。”他跑了一天，这会儿想歇下来。

林兴运看儿子一眼：“将军还有事要你去办。”

“什么事？”阿文正了正脸色，这么晚了，估计是很重要的事。

林兴运：“买串糖葫芦回来。”

阿文：“……”

＊

皇上要为镇北将军赐婚的消息不胫而走，当天夜里，许多勋贵世家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这位将军虽然深受器重，但模样实在……贵女们都不想嫁。

云月睡得极好，有舅舅帮忙，她的事情就算定了。

第二日，京中各大酒楼的一等雅间皆被包下，订得晚的，连二等三等包厢都不放过，热闹非凡。

贵女们都坐在自家安排的雅间里，靠街道的窗半开，能看到街上的情况，但街上的人看不到里面。

今日殿试出结果，这是出宫的必经之路，能看到状元等人。

平远侯府早早订了观月楼最好的雅间，云月和康氏坐在里面品茶，两人也没想到今日居然这么多人。

“赐婚的消息传出，谁能坐得住？”康氏心里也有些不安，总觉得事情没那么顺利。

镇北将军的传言谁人不知？谁敢嫁他？避免被赐婚最快捷的方式便是和别人订下婚约，所以今日殿试的前三甲成了抢手的香饽饽。

康氏一方面又庆幸自己下手快一步，否则真不好说。

云月回忆祁凛的模样：“倒不算丑，不过确实吓人。”她当时都没敢看第二眼。

康氏：“总之，这婚事不落到你头上就行。”

这事再怎么轮，都轮不到侯府。

不多时，楼下锣鼓喧天，殿试前三甲骑着高头大马在百姓们的拥簇贺喜中在街头走着。

“中了中了！我们家公子中了！”

“恭喜掌柜的，你们客栈真是卧虎藏龙啊，状元与榜眼皆是你们这出的！”

“状元郎气度不凡，将来必定是朝中的中流砥柱！”

“赵贤侄你可还记得我？我家小女尚未婚配，你……”

“我家财万贯，敬原兄看我！”

云月瞧着那些人恨不得直接将赵敬原虏回家，忍俊不禁。

康氏也看乐了，差点忘了这是她看中的女婿，若是真被抢走了怎么办。

好不容易赵敬原回到客栈，掌柜的站出来贺喜，说了些好话。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飘飘然，看榜眼孟旭仁就知道，已经开始挑对方家世。

赵敬原面色沉稳举止有度却又不失礼节，从容有度，这引得更多人想将他绑回去当女婿。

康氏也反应过来：“他不会真被抢走吧？”

说话间，看到对面雅间坐着的人：“周府也来人了？”顿时有了危机感。

对方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立即将窗户关回去，但云月还是看到了。

周清芷和周清若在对面，不过她们看的不是赵敬原，而是孟旭仁。

或许周清芷是在这时候看上孟旭仁的。

“周家大姑娘知书达理，是上京城第一才女，若她看上赵敬原……”康氏在原地踱步，“你舅舅的人怎么还没来？”

云月慢悠悠的品茶，康氏睨她一眼，拿掉她手中的杯子：“你不急？”

云月：“能被抢走的就说明不是我的，急有什么用？”

“不是你看上赵敬原？”康氏没好气。

“我也能看上别人。”

云月倒不是非赵敬原不可，只是目前为止他是最合适的人。若周清芷真要跟她抢，她才不会争。

男人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物。

大不了再从考举的书生了找一个，好好培养着，也能中状元。

康氏直接气笑了，感情她女儿没对赵敬原动心。

“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康氏没真动怒，觉得女儿的想法挺好。

男人嘛到处都有，他们这样的身份首要看中利益，而不是感情。

康靖安的人来得很迟，等人都散了才上前跟赵敬原说话。

克制稳重的赵敬原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又说了几句后跟着对方离开客栈。

康氏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成了。”

云月也松了口气，嘴角绽开一抹笑意。

观月楼的另一个雅间，萧显听到下人回报。

“齐国公府的人？果不其然，云家相中了赵敬原。”萧显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冷笑。

“想找如意郎君？可没那么如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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