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亦卿凤目微张,侧脸而望,杀气骤散,叫牛德贤浑身抖得像筛子似的。
见这架势,牛老板双膝一软,跪在房亦卿跟前:“房姑娘,求您大人有大量,他再怎么不是也是我的儿子。求求您,饶了他。”
“你听好,从今以后,不要让我在这京都再看到你。否则......”
房亦卿话音落,桑竹轻挥剑,须臾间,牛德贤耳畔一鬓黑丝落下。
他两眼一闭,吓得就昏了过去。
牛老板长叹一声,签了契约。趁着牛德贤昏过去的功夫,交出了酿酒方子。
回去的路上,快要驶向王府旁的小巷之时,一道黑影自一道的茶馆中一跃而上。
房亦卿条件反射的拔剑,向车顶直刺。那黑影闷哼一声,自车顶倒下。
收剑,房亦卿扶手而坐。从头到尾,她甚至屁股都未曾挪过。
“主子,接下来......”
“本宫知道,回去也能准备准备了。”
桑竹抱剑而坐,点点头。
晚膳后,房亦卿在后院中练剑。也不知何时起,仲易在树下架琴,那琴声节奏踩着剑锋的尾巴。
悠扬的琴声越过后院,引来许多下人前来观看。
老管事看到房亦卿练剑,先是一愣,而后目光再随着琴声看去,更是讶异。
“没想到新王妃还会舞剑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王妃会武,据传王爷是被王妃救下,俩人一见钟情。哎,方总管,您看王爷王妃多登对啊。”
方管事捻着胡须,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房亦卿:“咳咳,王爷可是有些年头不奏琴了。自潋妃娘娘故去后,他再也没碰过这把御瑟。”
一曲罢,房亦卿反手握剑,收剑气。
见房亦卿看向她们这边,一群侍婢作鸟兽散。
许久不练,一些细节都忘却,身子跟得上手跟不上。她有些吃力,额间渗出一层细细的密汗。
正要抬袖拭汗,却才发觉,仲易自海棠树下起身。
“方才练剑练得入神,竟不知你在这儿奏琴。”径自上前,迎上笑意满满的仲易。
仲易见她鬓角微湿,从袖中掏出一块方帕,抬手:“无妨”
四目相对,房亦卿都能闻到他指间散出的淡淡清香。是栀子花的味道,不是很浓,却很好闻。
他温柔细致的替她拭汗。看着他如此之近的脸,她一时间,竟忘却了刚存到嘴边要说的话。
见她愣神,仲易浅笑:“夫人这是怎么了,是本王脸上有脏东西么?”
房亦卿回过神,发觉自己失态,脸上迅速飞起两片绯红。低下头:“没有,没有,是我诧神。”
“对了,明日你随本王去宫里,见见本王的母妃。也算是你的婆婆。”
记忆中,太皇太后比较喜欢大家闺秀。从前,她便不太喜欢自己,但那时的自己也不曾在意。
太皇太后不喜欢投机取巧的人,那自己就穿得素些,也不用掩藏自己会武。
仲易见她一点都不惊慌,顿觉有趣:“你不担心么?”
房亦卿收好剑,走向屏风后,褪下外套:“王爷指入宫?”
仲易转身不再看,这两天,他们早已说好。她换衣便再屏风后,夜间入睡,也不合一个被褥。
“担心与否,该要见的左右躲不掉。”从屏风后出来,她已身着亵衣。
从前都是周铮伺候仲易更衣,如今换她来,还有些略不适。
“你家小妹,好像要参加此次选秀。”房亦卿解领扣的手只一滞:“料到”想到从前房汴芙和仲卜渊,房亦卿冷哼一声:“她才是最配陛下的那个。”
“何出此言?”
房亦卿真的很想告诉仲易,上一世,他们对她和仲易都做了些什么龌龊事。可她不能,仲易也不会相信。
“听话,又没有家势,不是更好操纵。”
同卧一榻,背对而眠,仲易有些难以入睡。从初见到如今,他居然这么快就信任一个女人,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
房亦卿所展现给他看的,完全是寻常女子不同的。
她有野心有城府更有身手。
今日康健回来禀报,她不仅不惧无赖,还能从无赖手中夺秘方。回来的路上,剑法凌厉迅速,眨眼间刺杀的杀手便一命呜呼。
在房府,实则是在试探自己。等自己的表态,自己通过了,才对自己倾心相受。
或者,她并未对自己完全信任。
念及至此,仲易心中像是遭了一记闷雷,有些难受却说不出哪儿难受。
翌日,房亦卿穿上仲易备下的锦缎琉曳裙,略施粉黛。
虽说要入宫她不紧张,可房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对上仲易的眸子,她还是下意识的咬唇。
仲易先是一愣,而后径自走向她。
这,到底好看还是不好看啊。他不说,房亦卿也不问。
本来选秀的日子要过些时候,恰逢房亦卿进宫,太皇太后就宣旨命秀女们前往承乾宫。
仲易携房亦卿迈进承乾宫的那一刹那,房亦卿几乎聚集除太皇太后外,所有女子杀人的目光。
“亦卿见过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圣安。”她福身行礼,用着不是很大的声音,低头。
太皇太后威严的声音,自房亦卿头上传来:“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并未叫她起身,房亦卿谨慎的缓缓抬起头。
“这小模样倒是生的俊俏。”
“太皇太后谬赞。”
太皇太后见自己不让她起身,她不急也不慌。夸了房亦卿,她不骄不躁,目前对她倒是还算满意。
“你过来,到哀家身边来。正好陛下选秀。你也算他的长辈,过来帮哀家看看。”
房亦卿微微颔首,信步上前,却不曾入座。只是和侍奉的姑姑,一同扶手站在一旁。
太后还未到,自己要真坐,这是把太后往哪儿搁。
这太皇太后可真不是一般人!
房亦卿屏神凝气,一排人看过去,确是一眼就看到特意打扮过的房汴芙。
瞧着房亦卿看向自己这个方向,房汴芙故意迎上去,柔柔的盯着她看。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在说:“姐姐,快帮帮妹妹说说好话呀。”
要不是这么多人都在场,房亦卿真想给翻个白眼给她。这架势,巴不得人家不知道她和自己熟。
太皇太后也注意到,她先是玉手点在礼部侍郎家的二小姐,看向房亦卿。
房亦卿心里真恨不得,一抬手把这盛着名牌的架子打翻。你儿子选媳妇,关她一个成亲还没两天的皇婶什么事啊。
“太皇太后觉着合眼缘么?”反将问题抛回给她,房亦卿又挂起了标准的笑容。
“尚可。那......这个呢?”说着,太皇太后的手停在房汴芙的名牌上。
房亦卿意料之中。
若自己说可,就有夹带私心的嫌疑。若自己不可,自家亲妹都不说好话,这也不是个好人啊。
福身低头,她道:“回禀太皇太后,此女乃亦卿的小妹,亦卿还是不作她评的好。”
先自报家门,省的多生揣测。而后直接避险,这样干脆不用回答这个问题。
低着头,无人看到房亦卿嘴角的浅笑。
本以为太皇太后这一关差不多要过,谁知,屏风后一个柔弱的声音传出。
“皇嫂本是倾心于陛下,沙场几年,怎的回来,皇嫂您就改了主意呢。”向文是仲易的小字。
岚婇琉璃屏风下,隐约能看到一个坐着的瘦弱身影。她手执巾帕,话语间还是不是的咳嗽两声。
“这位是镇国公邹远之的孙女,她的母亲和母妃,乃是姨姐妹。名唤邹熙云。”仲易上前介绍,房亦卿点点头,心中暗道,从前不记得有此人啊。
上一世,老国公明明生的是个孙子。难不成自己重生一回,不但仲易的发妻因自己而改,镇国公的家孙也因自己变了?
看这语气,怕是来着不善,房亦卿转而看向仲易。眼里逐渐变得缱绻温柔,满满都是连卷:“从前亦卿以为,门当户对便是好。直至沙场走一遭,看惯生死,才想清楚,什么都没有自己真心所爱来的重要。”
这言外之意,之前只是因为门当户对,大人们也觉得甚好。她一个不出闺阁的小女子,自然就觉得仲卜渊是自己的心中人。
“云儿久居深宫,文韬也算略知一二。咳咳,但确实从未见过女子会武。不知咳咳,今日云儿可有幸,得见皇嫂一展武艺。”
隐约能看到她抬起头,房亦卿暗道碰上个柔拳头。
之前桑竹多嘴过一回,倒是自己没在意。这三朝元老镇国公的孙女,自出生便身子孱弱。因老国公对大周有功,又忠心耿耿。
故此,先帝特许,这位邹千金能养在宫里,受最好的御医医治。还特封她为平阳郡主。
她若是从前的身份,舞剑也就算了。可她如今是大周的王妃,要她舞剑,那不是拿她当小丑么。
仲易也察觉不对经,微微蹙眉。太皇太后倒没有说要阻止的样子,反而饶有兴致的,看向眼前的房亦卿。
初见,自己就要驳小姑子的面子,这不分明拿大么。可要是答应,岂不是让所有人出丑。
此刻,房汴芙也幸灾乐祸的看着房亦卿。她记恨刚才房亦卿没有帮她说话。
房亦卿笑的浅淡:“剑锋自带剑气,郡主身子不好。亦卿又是一介女流,武艺尚还不到家,万一剑气伤着郡主,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竟利用自己的身体做挡箭牌,好一个房亦卿。
邹熙云轻咳两声:“多谢皇嫂为云儿着想,原是云儿唐突了。”说罢,邹熙云垂下了头,一副暗自伤神的样子。
太皇太后一贯心疼这丫头,当即蹙眉:“云儿少说话多养神。你皇嫂说的对,你这身子才刚刚好些,还是别看什么舞剑的好。”
就是这般偏心的明显,哪怕知道邹云熙是刻意为难。太皇太后还是只会心疼邹云熙,话说多了累着身子。
房亦卿倒是不在意,一入宫门深似海,宫中的女子多少都有些手段。
只是这邹云熙与她素不相识,为何上来就为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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