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如今谕旨已下,你们早些回去准备准备大婚。时辰不早,哀家就不留你们了。”太皇太后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欢还是嫌恶。
房亦卿起身:“是”
屏风后,柔弱的似无骨般的手,攥紧了拳头。
待出承乾宫后,仲易被一个鼓着腮帮子生气的丫鬟拦住。那丫鬟一看就与仲易熟悉,见着他也不行礼,把来意一说,就引着他去。
本来仲易还想日后有机会,遇上了再问问今日之事。
没想到,邹熙云的丫鬟自己寻来了。如此也好,早日解决早日了。
邹熙云的出现,倒是在仲易意料之外。她因身子不能受风,平日里甚少出闇柬阁。
已然是五月,但邹熙云的座榻边,却烘着暖炉。
座榻上靠着软垫,手执巾帕,明眸皓齿、弱柳扶风的女子便是邹熙云。
身子娇小的邹熙云,脸色苍白如纸,周身还缠绕着一股药味。
见推门而来的是仲易,邹熙云黯淡的眼眸中,像是点亮一盏灯:“向文哥哥怎么来了,小槐,快,备软垫。”
仲易抬手婉拒,一脸严肃的问道“云儿,你老实说。今日,你为何会出现在承乾宫,又为何会为难你皇嫂?”
邹熙云眼里的光瞬间湮灭,她以为,他来关心自己的身子。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肖想。
他从前从不曾这般对自己。一想到今日在承乾宫,仲易看着房亦卿的样子,邹熙云心中的嫉恨就如火苗般窜起。
不会的,他一定是为了演戏,才故作恩爱给他人看。
邹熙云边暗暗安抚自己,边勉强着坐起身子边说:“皇嫂与云儿素未谋面,云儿怎会不由分说为难与她,这还不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咳咳,向文哥哥,即便你们夫妻恩爱,你也不能如此责难于云儿。”说着就扶胸猛地咳嗽起来。
仲易蹙眉,上前帮她轻拍后背:“是本王关心则乱,你慢慢说,莫要着急。”
小槐边给仲易上茶,边用仲易能听到的声音,故意嘟囔着说:“王爷也太过分了,今日小姐还向太皇太后求情,让她不要为难王妃呢。再说了,太皇太后的旨意,小姐也不能违抗啊。王爷......”
邹熙云眉头微蹙:“小槐,本宫不是叮嘱过你,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咳咳......”
若要阻止,何必等话都说完再出言阻止。
听了小槐的话,想起邹熙云从来都不善争斗。念及至此,仲易的话语里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不是说,身子已渐好,怎的还会这般咳得厉害?”仲易接过茶盏。
“圣旨已下,她又是你心尖上的人。就算是太皇太后,要是为难的太刻意,岂不是打陛下的脸。”
抿一口茶,邹熙云平复心绪继续说:“这种事,自然只能由云儿来做,且在外人眼里看来也并无任何不妥。毕竟你我情同兄妹,云儿吃嫂子的醋也是应当。就是......”
见她欲言又止,仲易抬眸:“但说无妨。”
“还请向文哥哥和皇嫂说清楚,此番并非云儿本意,请皇嫂莫要放在心上。”垂眸,邹熙云黯然伤神。
提到房亦卿,仲易的表情都不自觉地柔和起来:“不会,这种小事,她不会放在心上。待日后你身子好些,本王介绍她与你相识。她的性子极好,你们一定会很聊得来。”
看着仲易提到房亦卿,满脸写着欣喜与快乐。邹云熙的心像是被千针,交接着不停歇的刺刮着般难受。
“是么,瞧着今日,皇嫂举手投足间也能看出,与向文哥哥你很是登对呢。”她笑着执起茶盏。
面上她笑的有多开心,心中就犹如刀割地多疼!
“她确实是本王心之所愿。”并未察觉邹云熙眼眸间,那细小的情绪变化,仲易自顾自的说着。
邹熙云浅笑:“那云儿先向向文哥哥道喜,祝兄嫂早日得个白胖小子。”
邹熙云嘴上道喜,心里却道,早日生了孩子,自己就能取代房亦卿的位置。
因这胎里带出的病,邹熙云不能生育,也是因此她迟迟未出嫁。
见天色不早,邹熙云又到喝药的时候,仲易起身:“好,本王也祝云儿,早日觅得喜欢的郡马。”
愣神,邹熙云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好”
待仲易离去,邹云熙闭眸,泪自眼角不自觉的滑落。
我最喜欢的,没有别人,是你。从来也只是你。
见她如此伤神,小槐递上安神茶:“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不如......让王爷知晓小姐的心意。”
再睁眸,她眼里徒舔几分落寞,抬手:“不,本宫的这幅身子,只会拖累他。”
说着,邹云熙一改之前的柔弱,眼里抹上一层阴狠:“听说,房亦卿这同父异母的妹妹,日前被她当众给了难堪。”
“是”
抬眸,邹云熙的眼神略带阴寒:“去,告诉那个女人。就说,本宫有法子帮她承宠。”
平王府的书案上,一封由红漆封着的信封,安静的躺着。
仲易轻轻刮开红漆,看完里面的内容,露出不易察觉的笑。
就这样,看着烛火一点点咬嗜自己手中信纸,仲易眯起眼:“房亦卿,这一场角逐。才刚刚开始。”
深不可测的眼神,黝黑的瞳仁,仲易用手指有节奏的敲着书案。
那咚咚的声音,在这寂静的书房中显得越发诡异。
“王爷也太不小心了,这种重要的事,怎么能以书信相传呢。”烛火拉长地上,多出的的影子。
“本王还以为,你不会现身呢。”闭眼靠着椅背,仲易双手环胸:“事情调查的怎么样?”
影子的主人依旧立于柱后:“确实有一股势力,试图暗中蚕食大周的医药铺子。”
仲易眉头微微蹙起,抬手揉揉鼻尖:“这股势力是敌是友?”
“还不清楚。”
仲易眼中略带讥讽地看向柱后:“要想你母亲安全出宫,你最好给本王好好办事!”
那人似是很不甘,可又无可奈何的叹气道“好,仲易,事成之后,你我两不相欠。”
烛火摇曳,狭长的影子瞬间消失于书房内。
而这一切,卧房内正在学算账的房亦卿,丝毫不知情。
闭眼扶额,房亦卿看账本看的眼都花了。
都是牛家酒肆,从前在外面放的一些小账。
“桑竹,及乐阁有消息么?”
桑竹端着鸡肝粟米粥推门而入,从前她都是帮房亦卿打点,出任务的背囊。如今要做这些事,桑竹还有些不习惯。
还未走两步,桑竹手里的粥就快洒出来。
房亦卿眼疾手快,接过她手里的托盘,边喝边调笑道“配暗器都不曾手抖的你,也会有今天。”
桑竹白她一眼:“你还不是算账算到眼睛肿成灯笼。”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了声。
上一世,因自己被陷害,桑竹主动担下所有过错,而死在房汴芙的手里。
自从入宫以后,自己好像与她很久没这么笑过。
桑竹抬眸查看四周,表情略肃穆说:老板花了重金请最好的捕快去查,已然无果。”顿了顿,她又问:“小姐,平王可信么,咱们真的要自绝后路?”
桑竹虽不明房亦卿为何如此,但她知道,她这么做,定有她的理由。
但,自那次任务房亦卿受重伤醒来后,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但话变多,人也变得知书达理不少。
这要是没见过她上次动手,桑竹都怀疑她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房亦卿用余光看向窗外,桑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当即明白。
房亦卿边铺开纸墨,边说:“那是自然,本宫当日还未说明白么。”
她素手执笔,笔尖游走于纸张上。桑竹定睛一看,赫然书着四个大字—还未全信!
联系如今窗外的人,桑竹心里当即明了。
嘴上答应着,她抬手作了一个要不要除去的手势。
房亦卿示意不要轻举妄动,抬手又书:并不知哪路人马。
此人断断不会是仲易的人,他不会蠢到在自家偷听。此人极有可能是陛下,或是太皇太后的人。
还有这悬赏,断断几日之内,悬赏榜都能贴到及乐阁。这背后,只怕不仅仅有陛下在推波助澜。
梅卯丙虽是及乐阁的老板,可他无权过问杀手接任务。
这样一来,若自己动手,不就等于在损杀及乐阁。
都这个时候,及乐阁背后的势力还不出手,此人可真耐得住性子。
窗下的“鬼”仿佛见听不到什么,就撤了。
房亦卿扶手起身,看着窗前,表情逐渐变得凝重。不知为何,她总觉着自己似乎,不由自主的陷入了一局棋盘中。
自己在这盘棋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下棋的人是谁。
算算日子,也该到陛下承宠房汴芙的时候了。是时候该动手了。
而此刻,那回去的暗探正跪在地上。
他合了合茶盖,袅袅清香自茶盏中氤氲:“她真是这般说的。”
“是”
“你被她发现了。”
暗探抬头,一脸讶异,而后低下头:“是属下失误,请主子责罚。”
“急什么,正话反说,她应该并未完全相信仲易。”
他闭眼闻了闻茶香,放下手中的茶盏,他抬眸:“房亦卿,能仲易和仲卜渊之间周旋的女人,有趣有趣。”
王爷真双标啊,亦卿的细微变化你就能察觉,邹熙云你就看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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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是敌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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