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了一阵,两人的唇终于分开。
姜琼英微微喘气,望着近在咫尺的清俊脸庞,潮红的小脸上忽地绽出一个笑来。她从袖袋里掏出绢帕,说道:“殿下,我给你擦擦。”
一块雪白的帕子触及徐之顺的薄唇,他眨了眨眼,才发现小娘子唇上的胭脂都被他吞掉了,俊脸不由得一红。
姜琼英放下绢帕,问道:“殿下,此处可有铜镜?”
徐之顺跳下桌,在柜子里仔细翻找了一番,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面纹饰朴素的铜镜。他擦了擦背部的薄尘,将镜子递给桌上盈盈一笑的王妃。
姜琼英摸出一小盒胭脂,对着铜镜,打算重新整理一番妆发,却发现此刻她的唇已经十分红润。她低头看向指头上那一抹胭脂,一时间觉得涂也不是,不涂也不是。
徐之顺提起桌面上那方绢帕,替她做了决定。他小心翼翼地抓着她的手,将那抹艳红的胭脂擦拭干净,而后抬眼笑道:“我可不想再吃一嘴胭脂。”
姜琼英闻言,害臊得一把将胭脂盒直接抛在这厮身上。
徐之顺稳稳地接住了,把小盒塞回到她的袖袋中。他的掌像是和暖的惠风,有意无意地拂过她的小臂。
姜琼英的目光与他的交织,那双漂亮的凤眼中满是笑意。她心一跳,故作镇定,移开了视线。
徐之顺却是捏起了她的下巴,在她耳边吹气,“都亲过三回了,怎么还是跟当初一样害羞。”
姜琼英不得已再度迎上他炽热的目光,她嗔怪道:“殿下容貌摄人,我被镇住了还不行吗?”她这副撒娇的模样,与先前常见的一本正经迥然不同,添了些小儿女的情态。
“那也不比你,令我一见倾心。”郎君声音微哑,听在她耳里有种别样的滋味。她张了张唇,想说句“过奖”,耳垂就被眼前这人轻轻含住,惹得她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微凉的唇随后落到她雪白的颈上,给予她温柔的亲吻,藏着爱人的怜惜。她再度轻喘,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抓着郎君身上的袍服。
忽而有敲门声响起,姜琼英的神思稍稍回笼,她推了推怀里的郎君,门便被推开了——
来者不敢抬头,只道:“奴婢参见楚王殿下,王妃娘娘。已到了午时了,还请殿下和娘娘随奴婢去用膳。”
徐之顺冷淡地回道:“这就来。”口中热气却喷到面前的一截雪颈上。他冷着脸将王妃抱了下来,顺手理了理她微乱的前襟,“可惜了,本来还想带你去看那只狸花猫的。”
“这宫里有猫?”
徐之顺颔首,牵着她出了门,“有好几只。有只不知为什么总爱赖在在我院里,明明它很怕狗,每回元宝一出现它就猛地蹿到树上。”
姜琼英掩袖而笑,“兴许它是打算向你学一学翻墙爬树的本领。”她又想起眼前这人高坐墙头、逍遥自在的模样。
徐之顺坏笑着揉了一把身侧娘子的纤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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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的大宴在长庆宫中举行,兴许是新年的缘故,原本冷清的大殿被装点的焕然一新。朱红帷幔垂落于地,数排鎏金瑞兽灯台伫立于桌案之上,大红蜡烛费力地燃烧着,火光跳跃,将这昏昧的宫殿照得如白昼般明亮。
受邀前往大宴的不仅有皇亲国戚,也有颇受圣人信任的股肱之臣。楚王夫妇刚落座,就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
“臣妇参见楚王殿下,王妃娘娘。”说这话的人是一位看着有些年纪的夫人,她梳成高髻的青丝中已经冒出点点白发,面上亦生出丝丝皱纹,笑起来则更为明显,华丽的命妇礼服和头上的金钗显露出她不凡的身份。
活过一世的姜琼英知道,这位夫人正是卢桢的发妻,她前世的婆母王夫人。她冷淡地道了声:“王夫人不必多礼。”
徐之顺更为直接,一个眼神都没分给王夫人,全都落在他自己的王妃身上。
王夫人略显尴尬,她本想趁机和楚王妃寒暄几句,没想到却得到如此冷漠的回应。但毕竟是她独子有错在先,更何况姜氏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官之女,而是圣人嫡子的王妃,就是楚王名声太差了些。
惠昌公主见到情郎的阿娘过来,眼睛一亮,上前讨好道:“王夫人今日气色不错。”
“不劳贵主关心。”王夫人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她是高门之女,最瞧不起平贵妃那样的出身,连带着对平氏的儿女都多了几分厌恶。况且,正是这位公主让她独子的仕途尽毁。她的夫婿甚至因此在知天命的年纪重新起了纳妾的心思。
姜琼英垂首,任由身边人把玩着她纤长的手指。前世王夫人虽待她还算不错,但这辈子她都已经是楚王妃了,她与卢家的仇怨未尽,和王夫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待王夫人与惠昌公主都走远了,徐之顺突然问道:“刚刚那位是卢桢的夫人?”
“是。”姜琼英老实地回答了,身旁的郎君握着她的手一紧,她不解地抬头看他。
徐之顺紧挨着她,轻声说道:“我后悔了。”
姜琼英偏头看他,“殿下后悔什么?”
“如果知道卢五郎是这样的人,我当时拼死也要向圣人求娶你。”
就算将心悦的人拉到牢笼之中又如何?总比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旁人欺骗,独自受苦要好。
姜琼英轻轻靠着他的肩膀,缓缓道:“能遇见殿下,是我的幸运。”
丝竹声起,宫人呈上各色菜肴和酒水。宫宴与寻常高门大户举办的宴会没有什么两样,无非是舞、乐、酒、茶这几样,都是喧嚣且浮躁的。
只是今日多了几位后妃献艺,譬如赵充容献诗,秦美人献舞,还有那连升三级的卢昭仪,起身说是要为众人奏一曲琵琶。
卢昭仪刚整理好裙摆,揽过琵琶,乐音还未起,就有一位红衣小婢走到姜琼英身侧禀报道:“王妃娘娘,奴婢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宫人。太后现下有些乏了,想让娘娘陪她回去说会话。”
姜琼英打量着这小婢,印象里,长寿宫中的确有这么一位宫人。但她心中莫名生出几分迟疑,她开口问道:“口说无凭,你如何能证明是太后娘娘要召妾过去?”
小婢掏出身上的腰牌,这是每个宫人自证身份的凭证,“太后不过是让奴婢传个口信,奴婢也没有信物。这是奴婢的腰牌,娘娘若不信,可以查看一二。”
姜琼英伸手接过腰牌,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看起来并非伪造。徐之顺扫了一眼季太后空荡荡的座位,说道:“我在长寿宫见过她,想来皇祖母真是乏了,你陪她回宫便是。”
“那,殿下一定小心。”姜琼英犹豫着,终是点头。
小婢行礼道:“太后娘娘已经出来了,娘娘且随奴婢这边来。”她习惯性地做了个手势,衣袖微微滑落,腕上的一圈赤金镯子半隐半现。
姜琼英眯了眯眼,下意识地觉得这镯子上的纹饰有几分眼熟。她跟随着小婢走到殿门前,夜间的风更凉更烈,毫不留情地灌入她的翟衣中,让她愈发清醒。
小婢仍在往前走着,姜琼英却是停下不动,朗声问道:“这位娘子,你是贵妃娘娘的人吧?”
小婢身子一僵,反问道:“娘娘何出此言?”
姜琼英看她一眼,眼神如刀,“因为这镯子。”她说罢,转身就回到了殿中。
小婢面色一白,哆嗦着转了转腕上的镯子。这的确是贵妃娘娘下午命人递给她的,当时那人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戴在手上。但她担心这么珍贵的赤金镯子放在房中会丢,何况袖子宽大,看不出来什么,没想到楚王妃单凭一只镯子就识破了她的企图。
卢昭仪的一曲琵琶还未弹完,姜琼英就回到原位,敛裙而坐。徐之顺面上露出几分诧异,疑惑道:“你怎么就回来了?”
姜琼英端起桌上半凉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后轻声道:“那小婢是平贵妃的人。殿下还记得婚后第一日进宫时,贵妃要送我的那只镯子吗?”
徐之顺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她将镯子给了那小婢。”姜琼英面上现出讽刺的笑来,“她恐怕忘了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夜色如墨,只要离了这长庆宫,我恐怕叫破嗓子都没用。谁知道她是想毁掉我的名声,还是直接要我的命?”
徐之顺的拳头紧紧攥着,说道:“她竟然敢……幸而你无事。”他心头陡然涌上一种无力感,喃喃自语:“是不是只要我在京中,她就会无限地针对你我?”
姜琼英安抚似地拍了怕他的手臂,低声道:“与殿下无关。是平贵妃野心太大。不给她后位、储位,恐怕她是不会满足的。”
徐之顺眼中闪过一抹狠意,“以退为进,其实也是一种办法,不是吗?”
“殿下是说——”
他声音虽轻,语气却显得十分郑重,“她一心想赶我去楚州,我去便是。可后位和储位,我仍然有办法让她拿不到手。我唯一担心的,是你……”
姜琼英狡黠一笑,说道:“殿下大概忘了,我正是出自楚州姜氏,与楚州相关的事,我无一不铭记于心。”
终于写到这了,下章换地图,激动地搓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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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知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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