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祈君第一反应就是打晕面前的人,防止她大叫开溜。
未料手才抬起两寸,便听妇人压低声音道:“前头刚去了一批巡逻的人,姑娘随我来。”
她抱起男孩转身就走。莫祈君虽然不知道她是好是坏,但可以肯定,对方应当暂时不准备暴露她。
否则应该当场叫人来抓捕她。
拉高衣领捂住脸蛋,她跟上妇人,于人烟中穿行,几个拐弯走进了一条巷子。
巷子里没几户人家,深处是妇人的住所。
外围没有院落,清一色的小门小窗,里头大部分物件都有些年头,旧又修补,旧又翻新,应是舍不得轻易换掉。
走进了屋子,妇人招呼孩子回房间玩去,自己则动身从桌下的抽屉里翻找出一瓶金疮药,递给莫祈君。
“啊······谢谢。”
手里的东西攥了好一会儿,她人还有些发愣。
药铺与医馆皆没去成,结果还是拿到了需要品,这是注定,还是因果?
热腾腾的水出现在面前,莫祈君收好药,接了水杯出声谢过。
久违的热水入喉,让她好受不少,肩背放松,双手交叠拿着杯子,对妇人的行径产生了好奇:“夫人您应该认出我来了吧,为何没抓我去报官?”
她直白地发问,“我看您家也不像是不差钱的,那可是足足一千两银子啊,您就没有犹豫过?”
因为穷过苦过,莫祈君明白金钱对于普通人的诱惑有多大,大到即便有人情世故这么一层关系挡着,也足矣撕破脸皮。
衣服打满补丁的妇人当然是不富裕,可依然微笑着在她面前坐下。
那是一个质朴的,没有杂质的笑容:“再多的钱,也没有我的阿铭重要。”
“我夫君为了多赚些钱,在夜晚出海捕鱼时候遇到了海难,距今已经死了整整五年。”
轻描淡写的语气诉说起不知是否释怀的悲伤的故事。
“而我的阿铭,今天刚满五周岁。”
莫祈君眼睫一颤。
“从那时起,我就告诉自己,没有什么比家人的性命更重要,倘若阿铭有半点差池,我也不可能独活。”
说起自己的孩子,妇人有着全天下最温柔的目光,“姑娘,你奋不顾身救下阿铭,这对我来说是莫大的恩情,我又怎么可能为了私欲将你交出去?”
这般诚挚的话语,让莫祈君不禁羡慕起来,这便是母亲的关怀么?她那个未曾谋面的娘,如果在身边,是否也会这样对她?
不过这种幻想很快就被她自己打破了,毕竟一个真爱她的人,怎么会舍得将她抛弃呢?
妇人的声音也适时将她拉回小屋中。
“我看姑娘模样,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为何会动手杀害县令?”
一时无言,她继续补充道:“我并非责怪姑娘。”
“魏永在我们县虽不是臭名昭著,但也几乎数人不忿了,他的死,比起全县的人共愤慨,更可能是大部分人都在暗地里偷笑。”
和煦的目光带着惋惜望向她:“我只是觉得姑娘这样做,是在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啊,那魏曦的手段我们都是见识过的,根本无法用狠辣来概括,你杀了他兄长,却还要回到镇上,这不是个明智之举。”
“一切实非我本意。”莫祈君放下水杯,叹了口气,“杀魏永乃误杀,而回来这里,实不相瞒,正是为了购买些金疮药。”
隐藏去那些凌驾于常理之上的事实,她言简意赅说清了事情经过。
前一日的细节随着形容又卷土重来,她闭上眼,强行抽离情绪。
“原来是这样。”
妇人恍然,怜惜地拉起她的手,将它们盖在了自己双掌之间。
“你与表兄真是无妄之灾,偏摊上了这么对兄妹俩。”
几乎不曾体会的这种温暖实在有如沧海一粟,让人眷恋,还想要更多。
可惜耽搁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莫祈君整理好心情,一把站起身,抬手作揖:“再次谢过夫人的帮忙,我得赶紧回去了,表兄还在等着我的药呢。”
“姑娘留步。”
妇人拉住她,又去取出两瓶金疮药和一个钱袋,全部塞到她手中:“你拿着,往后一定有能用得上的地方。”
莫祈君一惊,低头便要推脱:“我已受了夫人一瓶药,怎么还能收这些。”
“一瓶是你救了阿铭而受伤应得的,其余都是是我想要给你的,拿着吧姑娘,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儿,你掂量在手上也能感受到其实不值几个钱,权当我一片心意,好吗?”
虽是问话,语义中却没有给人选择的余地。
面对着这个连名姓都不曾交换的矮小妇人,看她一丝不苟梳上去的头发里混杂着银丝,以及虽然老旧但是很干净的衣服,莫祈君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只能收好东西,深深一鞠躬,郑重道谢:“夫人之恩,我铭记在心。”
走到门口,她把手放在门闩上,正要抽动锁匙,却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巡查!”
莫祈君动作一僵,转头与妇人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眸中看见了答案。
是官兵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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