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康河

天光还没有大亮,晨露熹微,万物皆被蒙上了一层白雾,蒙住了众人的视野,连同他们的狼子野心。

顾子雍和栾华单枪匹马与顾时礼以及何太尉等人会合,只是出发前郑重地将那荷包揣进了怀。

京城的城门悄然开放,连绵的巨石墙外是绵延的青山,一墙之隔之外,是康河的民不聊生。一行人浩浩荡荡,明晃晃的写满了没人看得清的拯救。

顾子雍一身披挂铠甲穿戴完整,旭日的第一缕阳光徐徐的照在他银色的软甲上,夺目耀眼。他于马上回头望着城门,心中思绪万千。

“晚晚,等我回来。”

偏偏魏时礼凑上来:“表兄在西北沙场多年,还担心这小小疫病吗?怎么对这城门如此留恋。”言语间的嘲讽不言而喻。

魏时礼向来不是个好相处的,母妃是备受宠爱的吴贵妃,吴太傅之女。整个宫里,他们母女二人向来是说一不二,吴贵妃更是仗着皇帝宠爱,连皇后都敢压在头上,少时顾子雍孤身一人在皇宫里更是不知受了他们多少明里暗里的欺负。

就凭他们二人,防疫这么危险的事怎么轮不到魏时礼,反倒是他在朝堂上请命,圣上更是对他赞许有加,这出戏演的倒是完美。

“表弟说笑了,我只是瞧着城门上战旗鲜艳,不知其中可有表弟一份血。”他眯眼勾唇,“只是还请表弟多注意,疫病不长眼。”一身银甲铿锵作响,顺势夹紧马腹,手握缰绳,座下战马于战场厮杀多年,自然明白主人的意思,嘶鸣一声向前踏了几步,而后徐徐停下。

清风悠悠,带着些寒凉。唯余魏时礼扭曲的面庞的空中转了几个来回,转眼就恢复入常,任谁都看不出他在心里盘算什么阴谋。

康河离京城不远,风景独特,山峰奇险,早年间匪徒出没,朝廷更是废了大力气才解决了此处匪徒问题。

他们一行人行至晚间,已经能隐约看见奇险的山峰若隐若现,直插入云。

入夜,便就到了康河城楼。

城门火光闪烁,在清与不清的界线上,上空黑云翻涌,寡淡的月影被云层遮蔽着,天边卷着一圈圈的青黑。

何太尉手持令牌,坐于高头大马之上中气十足的向着城楼上呼喊和:“本官太尉何邈,协二皇子与镇北王奉圣上之命,前往康河防疫赈灾,请速开城门。”

康河疫病严重,为了防止疫病传染,城门早就关了起来。

康河自是一早就收到了皇命,城门吱呀呀的打开,入目却是满目的狼藉。

尸体堆满了街道,零零星星出现的百姓也是骨瘦如柴,甚至于有些蹒跚的老人和牙牙学语的孩童坐在尸体堆里,瘦得不成样子,些微的尸体腐烂发臭,有些其上还带着大大小小撕咬的伤口。

那些孩童和老人的眼神空洞,全无对生的渴望,见他们行至此行,也全无激动,只撑着枯瘦的身子茫然的坐着。

顾子雍的战马墨云极为通灵,此情此景,自是不安的踱步,抽动着鼻子不住得喷气,夹杂着几声嘶鸣。

顾子雍夹紧马腹,稍稍向前,行至一士兵前,“你们知县所在何处?为何不施粥!尸体为何不埋!”声调骤然提高。顾子雍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这民不聊生的场景,哪怕是前世见过也仍觉得心惊。顾时礼必须死,连同何太尉,拿黎明百姓的生命谋取皇位的混账。

士兵支支吾吾,半天也答不出知县所在何处。

顾子雍轻嗤,索性不再难为他,不过一个守城门的士兵,知县和顾时礼的龌龊勾当,他当然是不知道的,自然也是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骑着墨云来回踱步之时,大腹便便的知县姗姗来迟。

“下官吴越见过何大人,二皇子殿下,镇北王,下官才在城北施粥,有失远迎。”似是刚刚洗去的满面油光,满脸的横人肉挤在一起,笑得谄媚.

顾子雍顾不得什么,“城北施粥,此处就施不得了?尸体又为何不埋!”到底是行过军打过仗的,声音里都带着压迫感,在西北沉着脸时军队里无一人敢多言。

吴越却是猛地跪在地上,闪烁其词:“此处……王爷,康河的府库存粮已不多了,至于埋尸……下官确实不知啊……”

“好了,圣上派我等来自是带了粮食的,你且派人去取了尽早施粥吧。”魏时礼突然发话,端的一副贤德模样。

令人不齿。

何太尉早早下马,他们此行以何太尉为首。

“县中郎中可是都瞧过,确定是无药可医吗?”

成堆的横肉再度开口:“确定。”悠悠的含糊道:“也许是县中郎中医术不精……”

“我们且去住处安定下来,天稍亮些叫常太医看看。”

常太医是太医院里除了孟太医外的第一人了,太医院内也是徒弟众多,不必说,自然也是魏时礼和何太尉的人。

他们被安排在知县府中,顾子雍和栾华在一个院子里。

知县府里,到底是无一处安全的地方,这一行人中,只有顾子雍和栾华不是自己人。他们此行的目的,除了谋取皇权,就是要他的命了。

前世里顾子雍发现此疫可解,便被他们设计感染疫病,且还不给他提供任何草药,他们巴不得他死在康河,既无法为顾时礼所用,那便不配活在世上。

栾华动用了王府死士,拼了命从京城送进来药才救了王爷。他们都是老王爷一手培养起来的,老王爷惨死,他们都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但无论如何,老王爷的遗孤,必须好好活下去。

顾子雍和銮华担心隔墙有耳,昏黄的烛台跳动着,勾勒出他们二人的身影也在火光中不断闪烁。

一纸一笔,细数着明日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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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昏昏暗暗,黑云一层一层似是吞吐着什么,京城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在这初春的天里,倒是有些似是要入冬的寒凉。

乔晚院子里本就要落的梨花更甚,叶子哗哗啦啦的摇的瘆人。

乔晚坐在榻上,蛾眉紧促成一团,连同一张白嫩的脸都皱成包子。

“清和,他们此时是快到康河了吧。”乔晚一张好看的眼眸都带是些空洞,怔怔的发问。

清和闻言整理妆妆奁的手一顿,“应是快到了吧。”小姐整天的心不在焉,早上先是破天荒的起了早,早上梳妆又是嫌花钿画的不对,又是嫌珠钗不搭,午间又是嫌窗外蝉鸣吵得头疼,可窗外哪有什么蝉,白日里更是翻箱倒柜的找什么珠钗,此时才刚歇下一会。

“小姐,快歇下吧,外面雷声越来越大了。”

外面的雷声大,只怕是,康河的雷声只会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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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河,一夜无雨。

他们昨日带来粮食到底是为百姓带来了短暂的福泽。

康河终于久违的施了粥,昨日空洞麻木的人终于恢复了些许的活下去的动力。

只是瞧着骨瘦如柴衣不蔽体的老人,亦或是牙牙学语的孩童,还不及粥桶高,却要捧着碗高高举过头顶,全身上下唯余一双眼睛干净纯澈。

“哥哥,粥。”声音稚嫩可爱,似是不知他们此时身处险境,顾子雍的手抖了抖。

到底是于心不忍。

顾子雍转身背对人群,绣金的玄色飞鱼服,莹润的白玉在初晨的曦光中闪了闪微光。

可金银珠宝救不了康河百姓,康河死掉的是贪腐的人们。

顾子雍的计划如期进行着。康河也开始了它浮于表面的防疫赈灾,施粥埋尸,如火如茶。他参与了全天的防疫,件件不落,晚间不负众望的病倒了。

午间过后便是时不时的咳嗽,食过晚膳便是病来如山倒,哪怕是强健的镇北王也敌不过瘟疫蔓延的速度。

黑云再度席卷康河上空之时,栾华急急忙忙的叩响了大人们的门,“大人们可是休息了,王爷入夜就忽的发起了高烧,大人们可否随我去院子里走一趟?”栾华平日在一众死士营里也是个吵闹的性子,当初也是因着这个原因才派他来照看顾子雍起居,闹起来整个知县府都不得安宁,这件事做便就要做大,坐实了中了瘟疫的名头。

不出一刻钟顾子雍院外层层叠叠的人,首位的就是何太尉和魏时礼。

屋内飘着细细微微的草药味,榻上的男人更是面色潮红,眼底更是猩红的骇人,额间的帕子换了又换,又似是无用功,转瞬就蒸腾的温热。

栾华瞧着更是心疼,“西北令人闻风丧胆的镇北王何时如此脆弱过?”

常太医面色凝重,扣在腕部的手切的仔细。而后俯身弯腰提起药箱,携着一众徒弟转身出屋,随木门吱呀呀的关上,“扑通”跪倒在地。

“何大人,二皇子,臣无能,若是臣诊断无错的话,是……是瘟疫啊!”连同药箱,跪得恳切,戏也演的完美。

众人大惊失色,“可是与康河此地相同的瘟疫?”何大人出声问道。

“正是。”

魏时礼眯着眼朝着屋里喊着:“表兄,疫病可是不长眼啊。”唇边勾着阴沉的笑。

常太医抖着胡子再度开口:“殿下,大人,王爷此时感染瘟疫,我们所有接触过王爷的人,都有可能随时丧命啊!”常太医几乎呜咽再度开口,花白的胡子磕在地上:“老臣有一言,将王爷搬出知县府,方能阻止疫病传播。”

何太尉似是有些为难,“王爷是受皇命来此赈灾的,我们岂能如此待王爷,且容我等商量一下再做定夺。”

“我看没什么好商议的,表兄自是一片忠贞为国的心,岂能因此事计较我等。”魏时礼斜眼看向何太尉,“何太尉以为呢?”

何太尉向前鞠躬,“尔等感念镇北王忠贞之心,在此谢过镇北王!”

说着向身边招手,身边的仆从迅速向前,耳覆着耳道:“找个茅草屋叫他自生自灭,看好了任何药都别送进去。”

嘻嘻

发了快一天的,但是还是想补一个

我过签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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