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仲见到孙秀荷送来的礼品清单显然也是吃了一惊。
惊讶的是江家出手竟然如此阔绰。
不过江煜毕竟是他们家唯一的嫡子,想来是该疼惜些,这点东西跟江煜比确实不算什么。
孙秀荷看着蔡仲,斟酌着说道:“这些东西我原是不想收的,偏江家老夫人非说元祯救了江家少爷一命,若是不让他们答谢,他们心里过不去。”
“可这些东西未免太贵重,我不敢随意处置,思来想去还是得交给您来比较合适。”
书房内的门窗没有关,夜风吹入使得烛光摇曳,蔡仲脸上的光影也随之变幻,唯一不变的是他和煦的神情。
蔡仲点点头,说道:“你如此做是对的,不过这毕竟是江家送给元祯的谢礼,并非属于蔡家,依我看还是交由她处置比较妥当。”
孙秀荷定了定神:“元祯还是小女儿家,恐怕拿不定主意,依我看那些财宝还是先放入库房中,指不定以后会派上用场。”
蔡仲点了点头,赞许道:“你思虑周全,就这么办。”
孙秀荷得了表扬喜不自胜,挺起了腰说:“那我这就去办,父亲您早些休息。”
“老三媳妇。”孙秀荷刚想走,蔡仲便叫住了她。
孙秀荷赶忙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蔡仲说:“你也是个能干的,如今家中内务都是老大媳妇一人操持,难免辛苦,不如你帮帮她。”
孙秀荷立马明白了父亲话里的意思,这是要给她掌家权!
孙秀荷难掩笑意,连忙说道:“感谢父亲信任,儿媳定然不负父亲期望。”
蔡仲欣慰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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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孙秀荷得了管家权之后,这蔡家上下,就连狗多吃了一碗饭她都知道。
不过孙秀荷在这方面毕竟是新手,许多事还得去请教大嫂沈春梅。
陈兰得知此事后更是气得吃不下饭。
论长幼尊卑,大嫂管家她也认了,可为什么现在跳过了二房直接轮到了孙秀荷头上?
看那孙秀荷拿到掌家钥匙的嘴脸,陈兰就气得想抽她。
“母亲,咱们晚饭吃什么?”蔡辛手中拿着蝈蝈笼子刚从屋外进来,看见陈兰随口问了一句。
陈兰怒骂:“吃什么吃?都去喝西北风算了!”
蔡辛吓得缩了缩脖子,赶忙想跑回屋里,却又被陈兰叫住:“回来。”
蔡辛老老实实回到母亲面前。
陈兰叹了口气,随后为他整了整乱了的衣领,苦口婆心地说道:“你祖父从前便让你跟着外面的叔父出去历练,证明他是十分器重你的,如今你要进纸坊做工了,可得使劲学,让你祖父瞧见你的能力。”
“到时候,蔡氏的一切都是咱们的。”
蔡辛眨了眨眼,随后用力点了点头。
陈兰甚是欣慰,还好她有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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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伤期间,蔡元祯吃了不少补药,结果虚不受补上了火。
孙秀荷还不信邪偏要让她继续吃。
蔡元祯无奈,只能拿了东西和木槿分着吃。
都说病去如抽丝,蔡元祯这伤确实养了不少时间。
如今这病快好了,她的心却空了。
如今江家也愿意续约,蔡家也算是解决了一大困难,可对蔡元祯来说她的困难并没有解决。
她如今伤病没有好,整日都要待在房里。
可伤病好了之后她又能如何?不还是只能继续待在房里。
蔡元祯趁着太阳好的时候让木槿扶着自己去院里活动,却瞧见蔡辛和二伯恰巧出门去纸坊,而且蔡辛看起来还老大不情愿的样子。
对他来说,去纸坊哪有斗蛐蛐好玩。
蔡元祯深感无奈,和木槿路过巷子的时候不禁发出了感叹。
“木槿你看呀,这路怎么这么窄,墙怎么这么高?为什么留给我们的只有一片被割裂的天空呢?”
木槿搀扶着蔡元祯,察觉到了她低落的情绪,连忙说道:“小姐,你站在巷子里看天当然是这样,等你好了咱们便出去看,到时候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蔡元祯叹了口气,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蔡元祯没了心情,便又回了自家院里。
回去的时候还碰到了祖父,但祖父和蔡程似乎有事在身,所以双方只是打了个招呼。
吃过晚饭之后,蔡仲便来了三房院里探望元祯。
孙秀荷叫人给蔡仲泡了杯好茶。
蔡仲坐下后,关切地询问道:“元祯的伤势如何了?”
蔡元祯说:“多谢祖父关怀,有母亲仔细照料着,自然好得快些,如今已无大碍了。”
蔡仲点点头:“你母亲是个仔细的。”
孙秀荷不好意思地笑着摆了摆手。
蔡仲继续说:“有件事,原本想晚一点告诉你,但今日我正好得空,便想着提前过来同你说。”
一听蔡仲好像要讲重要的事,孙秀荷母女纷纷竖起了耳朵仔细听。
蔡仲说:“我决定让元祯去纸坊历练历练。”
蔡元祯怔住了,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言语表达。
孙秀荷差点没被方才喝下去的茶水呛死。
让元祯去纸坊?
她一个女儿家家去那个地方做什么?难不成要让蔡家的三小姐跟那些长工一样打浆、抄纸吗?
孙秀荷刚想说话,蔡元祯便赶忙道:“多谢祖父,元祯定然不辜负祖父的期望。”
“不是。”孙秀荷插话道,“父亲,您有没有考虑过元祯是个女儿家……”
“我考虑过了。”蔡仲斩钉截铁地说道,“说来说去还不都是顾忌元祯是女儿身嘛。”
“平阳昭公主都能为了一国安定镇守苇泽关,为何元祯就不能与她一样有一番作为?况且咱们东洲府又不是没有女子从商掌管家业的先例,江家老夫人从前不就是如此?如今又有谁敢跳出来说她的不是?”
蔡仲平日里说话都十分沉静,今日难得如此大声说话,而且还是为了蔡元祯,不禁让她有些许感动。
蔡仲对孙秀荷说:“此事我考虑了许久,你的顾虑我不是没有,但我已经明白了元祯的心意,也知晓她是这块料,我们不应该埋没她。”
孙秀荷心里又何尝不知道,可有时候现实是很残酷的。
没有任何一个世家愿意娶一个抛头露面的女子,这个时代的女子就是菟丝花,若是没了仰仗和依靠,那将来的日子又该如何过?
蔡元祯一掀裙摆,跪了下来,说道:“祖父让我去纸坊是为我好,母亲不让我去纸坊也是为了我好,我深知您二位对我的苦心。”
“但元祯已经做出选择了,我此生唯一的心愿便是发扬蔡氏纸业,不死不休!”
孙秀荷没想到蔡元祯会有如此深的执念,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孙秀荷甚至能在这一瞬间共情她的决定。
紧锁着眉头僵持了许久,最终孙秀荷还是松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便如你的愿。”
蔡元祯磕了两个头,欣喜若狂:“多谢母亲成全。”
孙秀荷看见她这样忍不住想哭,只含着泪笑骂了一句:“傻孩子。”
决定下来之后,蔡仲又忍不住提醒蔡元祯:“元祯,这条路对于你来说或许会比旁人难走百倍,而且你会因此失去许多,有朝一日你会不会后悔?”
蔡元祯不假思索,摇了摇头:“不会后悔。”
蔡仲:“好,那我最后还有一事要叮嘱。”
蔡元祯恭敬地问道:“有何事祖父说来便是。”
蔡仲:“一定要等伤都好全了再去纸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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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蔡元祯要去纸坊,蔡挽仪听了便觉得好笑。
那是什么地方?
是高门显贵的大小姐会去的地方吗?
偏偏蔡仲和孙秀荷还都同意她去,简直是让蔡挽仪不理解。
不过话说回来,蔡家对她确实也还算不错,虽说大家整日里各忙各的,不太顾得上她,但吃穿用度可没缺过她。
她还私底下让扶风去打探过了,她拿到的月例银子跟正儿八经的蔡家小姐是一样的。
蔡挽仪平日里闲着没事也会去街上逛逛,买些好的送个大房和二房,毕竟寄人篱下,还是要笼络关系。
这日回来时,蔡挽仪发现有一男子站在蔡府门口张望着,看门的小厮也对他视若无睹。
蔡挽仪原本不想理会,可那男子却突然叫住了她:“这位小姐,请问你是要去蔡府吗?”
蔡挽仪转头看了那个男人一眼,模样倒是清俊,只不过身上穿得一袭青衫算不得什么好料子。
还明知故问。
蔡挽仪莞尔一笑:“是的,不知公子有何事?”
那人说:“听闻蔡家三小姐病了,我心中挂念,便想着来看看她,可我连门都进不去。”
蔡挽仪很快便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一个男子,竟然要来看蔡元祯,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与蔡元祯关系匪浅。
蔡挽仪笑笑说:“那有什么可以帮你吗?”
对方说:“我写了一封信,劳烦姑娘帮我送给三小姐,并帮我同她说前几日我去了外地未能及时来探望,希望她能够见谅。”
蔡挽仪使了个眼色,扶风立即上前接过信。
蔡挽仪说:“帮你也可以,不过我总得知道你姓甚名谁吧。”
那人恭敬地行了个礼:“在下姓沈,名一舟。”
沈一舟!
蔡挽仪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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