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蟊贼指认陷自身

席艰仗着自己不在后殿,便想洗劫这位初来乍到的客卿先生,就算是晏凤辞发觉东西丢了,也算不到他的头上。有了这种侥幸心理,他鬼鬼祟祟来到西厢房,藏在一栋墙后面,睁着两只眼睛密切注视里面的一举一动。

许久没有人居住的西厢房,常年空闲,连院中的都落上一层日积月累形成厚重的灰尘。

经过侍从的精心打扫后,立刻就恢复往日亮洁如新。

安顺说新任的客卿就住在里面,他怎么连一个人影也没见到。

正纳闷着,他又上前走到房前,仔细探听屋内的声音,寂静无声。

他暗自思忖,许是屋内没人。既然屋里没人,他的胆子立刻大了几倍,蹑手蹑脚推开门,走进去张望几眼。屋内除了一些平常的普通摆设,没有其他什么不同。

席艰很失望,他还以为这位客卿能有些什么值钱的物件,可以拿去集市偷偷倒卖了。翻找一番后,他发觉这位客卿穷得叮当响,别说玉石金条,就是连一枚铜钱都没有。

正想推门出去,已有一个人影从窗上浮现。

席艰心头一惊,放开手,环顾四周,找了个看样子能容纳他大小的衣橱,慌忙钻进了进去。

衣橱空荡荡的,漆黑一片。他躲在里面中惴惴不安,黑暗中注意临近的脚步声,默默祈求这人不会发现他。

得益于这副身体的敏锐嗅觉,晏凤辞一进门就闻出屋子里面多了一股陌生的气味,再看被人翻动过的痕迹,便知有人潜入他的居所。

这股气味一直延伸进衣柜中,这贼人还没有离开。

顾忌到自己每日穿梭,需要变化形态,所以特地叫王义撤去院中值守的侍从,另做他用,没想到,竟然一个小贼钻了空子。

想到此处,他便嘲笑起谢镜疏那般信誓旦旦的说辞。也不知为什么他那般信任身边的人,一口咬定王府没有探子,如今这般,不就是拂了他的面子?

晏凤辞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当即打算抓了这个没有规矩的家伙,交送到谢镜疏面前,看他还有什么借口为全府上下打包票。

谢镜疏那时候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他暗戳戳的想着,步子已经来到衣橱前,距离藏在里面的席艰仅有一门之隔。

脚步声突然停下,席艰额头上全是汗,尽力靠住衣橱后端,屏住了呼吸,涨的脸色发青。

尽管他一直在求神仙保佑,衣橱还是一下被人打开了,漆黑的柜里一下子涌进光线,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他看清楚面前人的样貌,瞬间忘却了被人抓现行的紧张,反倒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激动地望着那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清晰地映入眼帘,因惊吓而颤颤巍巍的手指向他,不可思议道:“竟然是你!那个红衣人!那天清晨从王爷寝宫里出来的就是你!”

晏凤辞没料到这小贼见过自己,一时脸色难看,下意识否认:“你在胡说什么?”

席艰捕捉到他表情,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咬紧这个看似可以帮助他逃脱偷窃罪名的关键点,声音激动道:“好多人都看见了,你别想抵赖!”

晏凤辞心间一凛,面上却迅速换成被人污蔑的愤怒:“是你潜入我房,行窃被抓,竟然还胡言乱语,污蔑我是什么红衣人,简直荒谬!”

“就是你,王总管当时还盘问过我们,好多人都见到过一个红衣男子从寝宫门口出来!”席艰见他不肯承认,也急了,一股脑将事情全抖了出来。

虽早知此事终需应对,却没料到会来得如此突然。但既然撞上了,便只能见招拆招。

晏凤辞将他从衣柜里拽出来,扯着他的领子拖到门口。

席艰大着嗓门喊了一路,此刻也不怕自己偷窃的罪行被人发现,就算是别人问起,就说是早就认出新来的客卿长相与那红衣人相同,觉得他有问题,偷偷潜伏来的。

这样一来,就算是王义要数落他方法不当,也不会从重处罚。若是真将这人抓住,说不定还会有奖赏。

一些被动静吸引过来的侍从,在门外探头探脑,看向两人的目光里也带着惊疑。

“是谁大声喧哗,怎么了?”王义严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门口围着的侍从一听见他的声音都颇有眼力地散开,远远地观望。

他和其他人一样也是一脸惊疑,在见到晏凤辞扯着席艰后,表情更加疑惑了。

席艰见王义过来,像是看见了救兵,扯掉他领子上的手,扯着嗓门道:“王总管来的正好!这人就是那日的红衣人!”

“不是调你去马厩了吗,怎么在后殿还能看见你?”王义还记得他偷奸耍滑那事,嫌恶地瞪他一眼,席艰的气势随之弱下来,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

“小的看出这人有问题,才故意跟着他过来。”席艰狠狠道。

听闻红衣人三个字,脑海中浮现起那件排查许久都未得出结论的悬案,他甚至一度以为是王府中闹鬼,计划着改日找个道士超度。

不过,自那以后,王府再未出现过这般诡异的事情,驱魔这事也就搁置了。

他那日不在寝宫,也是听见动静才过去视察,自然没见过那红衣人的样貌,如今听人再提此事,只能依靠别人的口供,此时也是将信将疑,将饱含疑问的目光移向晏凤辞。

“晏客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晏凤辞眉毛一挑,便道:“此人潜入我房中行窃,藏在衣橱当中,被我当场抓获后,竟然信口雌黄,污蔑我是什么红衣人,我甚至不知这红衣人是何人。”

王义也认为这件事蹊跷:“晏客卿几天前才从京中归来,前日才任命为客卿,怎么会是一个月前出现的红衣人?”

席艰眼见他站在晏凤辞那边,底气十足地说:“王总管,您应该清楚。不只我一个见到过,那日当值的好多兄弟也看见了。将他们叫过来,辨认这位客卿先生到底是不是那日的红衣人,不就水落石出了?”

晏凤辞脸色突变,换上一幅悲凉的神情,语气却是异常冷静:“王总管,我好歹是王爷亲授的客卿,不仅被人污蔑为什么红衣人,竟还要任人审视。好,今日我便为我自己讨个公道!”

他的目光扫过王义,最后停留在席艰脸上,有力铿锵道:“你口口声声说有很多人看见我那日清晨从王爷寝宫出来,那么就请当日在附近当值,目睹过红衣人的侍从全部过来此地!”他接着说,“也请王爷移步,为我主持公道!”

席艰闻言他要当面对质,还有请王爷过来,心底有些打鼓,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怕什么?他想,当面对质不是正合心意,也叫王爷来亲自揭露这人的真面目,有何不好。于是也催促道:“王总管,晏客卿都这么说了,您快去啊。”

王义思索片刻,认为此事事关王府清誉,以及晏客卿的名声,确实不能草率,便立刻去请王爷,并且召集那日当值的侍从。

谢镜疏很快便由人搀扶着到了,侍从挪过来一把椅子,他坐在上面静静聆听。

那日目击红衣人的侍从也陆续到齐,站了半院子。

晏凤辞走到院中,站在明晃晃的太阳底下,先是对着谢镜疏的方向行礼,然后转向那些侍从,朗声道:“此番请诸位而来,是为了证明晏某清白。”

他平摊一只手掌,指尖朝向身旁的席艰,“此人一口咬定我就是一个月前在寝殿现身的红衣人,不知大家可否记得那人的身材,相貌与我一样?你们可是看清了正脸?”

侍从们面面相觑,低声讨论起来。

当时那人出现的快,消失的也快,又以袖掩面,仅能从露出的小半张脸与如墨长发隐约辨出是个美人。

但真要说看清五官,仅凭那个醒目的红色身影来判断那人就是晏凤辞是说不通的。加之时间过去一个多月,记忆早已模糊。

那日与红衣人说话的侍从,虽然近距离看过他的脸,此时也不敢贸然下结论。只因晏凤辞今日装束皆是男子打扮,与那日红衣飘飘的形象完全不同,要说那日将他误认为女子是情有可原。那么今日他身上透出的端方气质,怎么也和柔媚妖异的人对不上。

仔细端详半天,也没有一个人敢拍板说晏凤辞就是那日的红衣人,反倒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席艰志在必得的笑容渐渐凝固了,不顾礼节,挥动双手急喊道:“就是他这张脸,我不会记错!”

他也没见过那红衣人全脸,不过那人身上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晏凤辞身上也有,他绝对不会认错。

晏凤辞见他还不死心,继续说:“那么,请问当日那位红衣人,穿的是何种红色?是赤红,火红还是深红?”

众人摇头。席艰努力回忆那人衣服颜色,却也说不出来。

晏凤辞又问:“那么红衣人所穿衣料是什么材质?是绫,是绸还是布?”

“不是布。”席艰不停挠头回想,只记得这一点,“肯定不是布。”

“不是布,那又是什么材质?”

“好像是……好像是绸。”席艰犹豫道。

“好像是?”晏凤辞垂眉低笑,笑声和煦。下一秒,却骤然转身,凌然注视着他,质问道:“你所见不过是一个模糊的身影,连衣服的颜色,材质都说不出,竟敢妄自污蔑我,毁我清誉!”

“我……我!”那双上挑的美目锐利无比,看向席艰的眼神如同针刺,令他如芒在背。

晏凤辞外搭是一条赤红比甲,他张开双臂,以便众人看清,“此人入室行窃,为了脱罪,见我身着比甲为红色便强行诬陷。若是我真是那红衣人,为何要入府为客卿,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说的在理,并且主动对峙,将身上的嫌疑洗脱的一干二净,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表示有道理。

席艰此刻却是面如土色,干张着嘴,他已见识到晏凤辞的本事。这位客卿,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将白的说成黑的。一番说辞下,竟然将一切变成合理的,更加坐实了他污蔑晏客卿作为行窃败露的借口。

“王爷……您要相信小的啊,小的一向对您忠心耿耿!”他望向谢镜疏,双手抱拳,可怜兮兮。

谢镜疏又看不见,你求他有用吗?晏凤辞见席艰那副样子,暗自觉得好笑,讽刺道:“偷盗行窃,你已经辜负王爷对你的信任,有什么脸面敢妄称忠心?”

他拱手,同时偷瞄坐在身前的谢镜疏,“王爷,王总管,结果已经明了,请还晏某清誉。”

谢镜疏神色如常,并没有像晏凤辞预料中,得知一向信任的下属有罪后,那般脸色难看。他淡淡开口,声音平稳如常,听不出情绪:“王义,将此人带下去,严加看管,仔细审问罪行。从今以后,任何人不得再提与红衣人有关的话题。”

“是。”众人应答。王义躬身领命,叫两个人将席艰架着胳膊押了出去,目光化为眼刀,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但他看向晏凤辞的眼神少了几分猜疑,多了几分同情。

晏凤辞见谢镜疏的反应有些失望,表面却上掩饰的很好,还是对着谢镜疏深深作揖,致敬道:“多谢王爷明察。”

谢镜疏对他微微颔首:“是我管教不严,令客卿无辜招人诬陷。赐你一薄礼份,聊表歉意。”

这份薄礼,无论是钱财还是器物,他都欣然接受。毕竟他现在身上没有分文,能存活到现在,全靠蹭饭。有了这份礼,手头宽裕些,日后行走也更加方便。

晏凤辞谢恩后,便坐在院中小石凳上静候。

王爷吩咐的事,无人敢怠慢,仅半柱香,就将那薄礼抬了过来。

晏凤辞定睛一看,俩眼一黑,哪有什么金银财宝,竟又是那盆“凤凰振翅”秋菊。

不知是陈百担送的秋菊太多,没有地方摆放,才转赠他一盆,又或者是谢镜疏根本是故意将这秋菊塞给他。

晏凤辞更倾向于后者。

侍从不了解缘由,见他那副像是吃了苍蝇的表情,以为那里做的不对,小心翼翼询问他将这盆名贵花卉摆放在什么位置。

晏凤辞支着胳膊,一眼也懒得看,胡乱指了一处,脸上表情尽是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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