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巧设局密信证奸佞

两日后,一封密信由军士送至王府。

晏凤辞被传唤到正殿,谢镜疏将手中密信轻轻放置在桌案,用手指向前推,刚好停留在桌沿前:“这是你要的东西。”

晏凤辞抬头见他今日换了身暗紫锦袍,银线绣着流云纹,连眼纱也换成相应的深色,衬得下颌线条愈发分明。

又瞧了瞧那封密信,拱手道:“多谢王爷相助。”他说完话,身形却未动半分。

谢镜疏没有听到行走间衣料摩擦的声音,断定他并未取走桌案上的信,疑惑道:“你为何不取信?”

“王爷忘了?”晏凤辞语气悠然,“是您叫我与您保持五尺的距离,所以草民才不敢贸然上前。”

谢镜疏经过他的提醒回想起确有其事,无奈命令他道:“准许你过来,把信取走。”

“遵命。”晏凤辞迈出腿,已然上前两步,灵巧地将那封信拿在手中。目光扫过谢镜疏,不自觉顺着他流畅的脸部线条一路向下,探入衣领之中的那片嫩白肌肤。他看的很快,不动声色之中已将谢镜疏全身打量了个遍,随即退到原地站立。

收回目光,看过信中内容,嘴边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合上信纸,复又放回桌案上。

谢镜疏听出纸张放回作案的声音,便蹙眉问道:“怎么?这信有问题?”

晏凤辞:“信没有问题,是草民想要的那一封。”

“那你为何又归还于我?”

“放在王爷那里才更安全,由王爷保管,才不会落人口实,免得说我偷梁换柱。”

谢镜疏:“这么说来,你已有充足的证据,将你认为的探子揪出?”

晏凤辞语调轻快:“请王爷叫安顺过来,草民这就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

谢镜疏叫来王义,由他去往广储司将安顺领过来。

安顺见到王义的第一眼,还有些惊讶,不过联系到这几日席艰偷窃未果的事情,已经猜测出王爷找他过去是因为什么。

将物料放好后,拿一块搭在椅背上的块软布擦干净手,趁这一点时间稳了稳心神,便跟随王义走入正殿。

见到高高在上的谢镜疏,安顺赶紧下跪请安,余光中注意到那日见到的客卿先生也在此处,便向他问候:“晏客卿。”

“安顺。”晏凤辞回他,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谢镜疏不解道:“你们认识?”

晏凤辞狡黠地望向别处,没说话。王爷问话,不得不答,安顺只好回答:“前几日丹奴误入广储司,将我的账本叼走,还是遇见晏客卿帮我将账本寻回的,晏客卿还帮我为家母写一封书信。”

“原来是这样,你家母情况如何?”谢镜疏问。

安顺脸上浮现担忧的神色:“家母一向身体不好,经过郎中诊断,说是肺痨。”

谢镜疏还想再问几句,晏凤辞忽然开口询问:“你家可在京城?”

安顺一愣,明白过来晏客卿是北庭人,并不清楚其中缘由,解释道:“客卿说的没错,我原本是京城军户,家就在京城。”

王义用眼睛瞪他,示意他别说了。安顺心知自己说的太多,忙闭嘴低下头。

这可瞒不过晏凤辞,听到他说自己是军户,用疑问的目光打量他,奇怪他为何会在王府做一名内侍。

不过今日不是来询问他为何身为军户,却做了太监这件事,而是彻彻底底将探子这事讲明,来博取谢镜疏的信任。

他转变话题道:“安顺,广储司的账本皆由你核对入库,你可知府库中茶叶被人掉包?”

“晏客卿您这是什么意思?”安顺脸上先是一阵茫然,而后变为惊恐,“库房与账本都是我一个字一个字比对,确认无误后才将货物入库,怎么会被人掉包了?”

他看向晏凤辞,脸色骤然发白,再抬头望向谢镜疏,两人都未发一言,安顺额头上已经汗湿一片。

“这件事和我绝无关系!”安顺声音发抖。

“你掌管库房,是最容易拿到茶叶的人,除你之外,还有谁会如此轻松将茶叶掉包?”晏凤辞步步紧逼。

安顺慌擦汗,答道:“还有一个人,是席艰干的,平日里他就喜欢偷鸡摸狗,保准是趁我不备,偷偷将名贵茶叶掉包。”

“席艰不是先前在后殿当值,因办事不利调到马厩,你怎么会认识他呢?”晏凤辞问。

“这……”安顺回答不上来,伏在地上将脸涨得通红,身上不停的发颤,显然是已经被吓到了。

晏凤辞嫌恶地撇他一眼,在地面上缓缓踱步,语气悠然:“既然你不想说,我就帮你来说。”

安顺闻言,身体紧张的一哆嗦,将头压得更低。

“席艰在审问时已将事情全部说出,包括你们两个如何相识,干过什么勾当都说出来了,你想瞒有用吗?”晏凤辞将衣袖一甩,双手背在身后,朗声道,“据他交代,因你母亲常年生病,你经常会将每月俸禄寄给家里,但微薄的俸禄又不足以支撑一家子的开销,所以你经常找到他,通过他对北庭当铺的熟稔程度,将物品变卖换成银子,每月寄到家中。”

如果仅是这一句话,还能看出安顺是个非常有孝心的儿子,然而晏凤辞接下来的话却让安顺脸色发白,险些跪倒在地。

“起初,你只是将一些随身的物品交由他兑换为银两,后来,身上值钱的物件越来来越少,你无法再按时将钱寄回家中,只能从其他侍从身上借来钱财。可这样只能解决燃眉之急,却不能长久。”

“你借了钱,却还不了,借的越多,还的就越多。如滚雪球一般越借越多,久而久之,那些本来见你是个孝子才愿借给你钱的人,都不愿再借钱给你。所以你翻开账本,决定以值谋私,找到府中最不常用,相当昂贵,也是最不容易引起注意的茶叶,动了歪脑筋。”

“至于后面发生的事王爷已经知道,我不必再说。”晏凤辞转过身,居高临下看向他头顶的鬓发,“安顺,你还不承认?”

见事情败露,安顺不再隐瞒,认罪道:“确实是我干的,但我原本也不愿这么做,都是受那席艰怂恿。我对不住王爷,对不住王总管。”

晏凤辞却叹息一声,语气中满是怅然:“你可知席艰从未说过与你有关的话,他将事情全揽在自己身上,冒着被逐出王府的风险,未曾透露过你一句。”

“席艰竟如此……”安顺猛然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那方才那些话?”

晏凤辞嘴角微扬:“安顺你性子软,没有什么心思,我便想诈你一诈,你果然上钩了。”

安顺无力地趴在地面上。

王义恨铁不成钢,指着他鼻子,咬牙骂道:“真没想到,王府怎么出了你们两个败类!”

晏凤辞拦住他的胳膊:“别急着骂,王总管节省力气,还有一件事,等事情水落石出,您再生气也不迟。”

“还有事?”王义不解其意。

晏凤辞眉眼含笑,挥手指向桌案上放置的那封密信,语气带有几分陈恳又有一丝得意:“劳烦您,将这纸上内容念给王爷听。”

王义不知他是什么意图,谢镜疏也并未说话,只好上前拿起封信展开,清了清嗓子,准备朗声念读,可开头第一句话便令他震惊:“锦衣卫北镇抚司!”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看了一眼晏凤辞仍神色平静的表情,迟疑片刻,接着念,“……为协查北庭靖王事,获王府侍从安顺前日寄家书一封,告慰老母,无其他事。”

王义拿着新的手不住颤抖,怒视下面一动也不敢动的人,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愤怒:“锦衣卫!你竟然搭上了锦衣卫!安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一封由京城发往北庭的密信。安顺,其中原由你是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晏凤辞语气温柔,对他“体贴”道。

“……”安顺支支吾吾,他能干出这等事,已是没脸再见王爷,连话也说不出来半个字。

“罢了,还是我来吧。”晏凤辞向前迈出一步,器宇轩昂道,“王爷,请将那日草民请您保管的信纸拿出。王总管,还请您代劳,将内容念出。”

听过密信上内容,饶是谢镜疏这般心思深沉的人也难免脸上变色,他僵着脸,抚上腰间一个白色香囊,将塞在里面的信纸取出,放在桌案上。

王义取来,快速打开,语气中夹着着怒意,开始高声朗读。

听到信中内容,安顺嘴唇颤抖不止,转动麻木的脖子,睁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看向晏凤辞,问道:“我的信,怎么会在王爷手中。”

“此信非彼信。”晏凤辞从容道,“我将信中内容背下,再重新按原文内容写下,交由王爷保管,等的就是这一刻。”

等的既是揭露安顺与锦衣卫勾结这一刻,也是完全取得谢镜疏信任的一刻。

安顺不可置信地望向他,眼神满是后悔。晏凤辞瞪他一眼,移开目光道:“你与锦衣卫勾结,充当王府中的探子,如今证据确凿,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讲?”

安顺脸上血色尽失,颤动嘴唇说:“晏客卿句句属实,小的无话可说。”

王义气的发抖,若不是顾及这里是正殿,定要踢他几脚用来泄愤。

晏凤辞负手而立,脸上尽是满意之色。他抬眼,打量台上之人。虽看不出谢镜疏的表情,但他的坐姿不复方才那般挺拔,放在案上的手紧紧攥紧,也表明他此时的心情并不太好。

殿内已静下来,唯独剩下安顺沉重的喘息声。

谢镜疏抬起头,面向他,声寒如冰:“安顺,你身为本王侍从,为何要与锦衣卫勾结,充当探子?”

“王爷……小的对不住您。”他嗫喏着,“最开始,我只想找个可靠的铺子出手那些茶叶……后来,他们就找上我,说我母亲的事情他们都清楚,只要我偶尔说些府里的平常事,就给我银子……”

“你替他们效力了多久?”谢镜疏身上冒出一股寒意,冷声问道,“你告诉过他们什么事?”

“只有一个月。我只说了一件席艰告诉我的稀奇事,再没有别的事情了。”

“安顺。”谢镜疏再度叫他的名字,语气森然,“本王待你如何?”

安顺涕泗横流,不住磕头:“王爷恩重,小的猪狗不如,对不住您。”

“拉下去。”谢镜疏疲惫道,“依府规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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