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洛曼有些犹豫,还是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林也凡觉得奇怪,“我刚刚收到通知,说入选了。”她晃了晃手机。
“这种类型的剧,都扑了多少部了。”宋洛曼用水果叉挑起一个圣女果,“下架的下架,亏本的亏本。别犯傻了。”
“就算我挑剧本的眼光差,也犯不着生气吧。”林也凡起身收拾自己的空盘子。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去不去,还是你决定。”
“那如果我告诉你,这部剧不仅不会扑,还会大火呢?”林也凡突然转过身,脸上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笃定。
宋洛曼凝眉看她,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口气这么坚定,对这个能否播出都未知的剧如此有信心。
不过她毕竟是个刚毕业一年的小孩,不理解行业的水深也是正常的。
她长叹一口气,“为什么这么觉得?”
林也凡又恢复了天真的笑脸,“开个玩笑嘛,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你真的打算去?哪怕这部剧被禁播,可能会影响你之后的前途也无所谓?”
“嗯,姐姐,我想去试试。”林也凡圆圆的眼睛里闪着光,像小狗看见了零食,亮晶晶的。
宋洛曼没再接话。她回想起试镜时林也凡的表现,确实很投入很专业。
可是也有点太入戏了,一想到之后她还会和别的演员上演更多类似的镜头……
“反正我有信心,这次一定会成功的。”林也凡把她的盘子也叠起来,拿到水槽里清洗。
“明天晚上导演组邀请了所有演员和资方聚餐,也邀请了华曼,你收到了吗?”
“没空。”
“我看过了,你明晚的日历是空的。”林也凡眯起眼睛笑,她故意拖长了尾音。
“一定要来哦,姐姐——”
望着林也凡消失在门口,宋洛曼默默把客厅茶几上的日历收进了卧室。
七月的京城骄阳似火,林也凡顶着烈日坐四号线,跟着地图找到了一家咖啡餐厅,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她正对着密密麻麻的人头发愣,忽然见到角落的座位里坐着的人朝她热烈挥手,一头蓝发很是突兀,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林也凡简单地打量这位老友。
她脸上的钉子算上耳钉保守估计有十个,很是符合拉拉和音乐人这两种身份的刻板印象特征。
标准到可以做成标本,列入教科书的程度。
两人先是叙旧了一番,然后蒋芸就问起试镜的事情来。听说她入选了,蒋芸的眼睛先是瞪大了,然后又笑成两条弯弯的缝。
“说吧,打算怎么感谢我?”蒋芸大大咧咧地往后一靠。
“感谢你什么,大半夜的给我发试镜消息吗?”
林也凡想起因此被宋洛曼骂了一顿,用力地咬着吸管。
吸了一口冰冷的薄荷拿铁,凉意直冲天灵盖。
她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其实我最近打算和宋洛曼复合。”
蒋芸的冰美式喝到一半,听到这话瞬间呛到了,咳嗽了足足一分钟才缓过劲来,脸都憋红了。
“那个富婆总裁?”
“对,昨天协议到期了。”林也凡认真地说。
“你要和她续约?说吧,是不是不想努力了。”
“这次是认真的,不是签协议。”
蒋芸狐疑地盯着她,像看见了外星人。
“可之前你不是还说这个联姻对象是性冷淡,你们纯室友吗?怎么突然处出感情了?”
见她不说话,蒋芸更是来劲了,追问道:“别跟我说你们两个已经上/床了。”
“……你别管,反正这次我要认真了。”
林也凡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重生的事情,只好搪塞过去。
“好啊你,那就是已经上/床了。”蒋芸饶有兴致地向前坐了坐,都快和桌子融为一体了。
“那你还去演那个剧,也不怕她生气。”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我还是分得很清的。”
林也凡白了她一眼,之后任凭她怎么追问都不肯再透露一点情感生活的消息。
两人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废话,眼看着窗外的烈日一点点转为橘黄的余晖。
“开机了告诉我,我要去探班!”
蒋芸乐呵呵地看着林也凡去买单,作为介绍工作的谢礼。
“给我留点私人空间行不。”林也凡撇嘴,“还有,我建议你就别烫头了,就当省点冤枉钱。”
“你怎么知道我打算去烫头?”蒋芸摸了把自己的蓝发。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怎么了,你不会是怕我烫完比你帅吧?”
林也凡摇摇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对了,周二晚上我乐队演出,记得来捧场!”蒋芸远远地招手。
“好。”林也凡也对她挥挥手。
回到小区正准备直奔宋洛曼家,林也凡突然看见自己的出租屋门口已经站着个不认识的人,穿着蓝色的工作服。
“你是住这的吧?我是来修水电的。”电工说。
“您走错了吧,我没请人。”
“是吗,刚刚有人打电话说这户停水停电了,加急来修的。”
林也凡想了一下,这事只有宋洛曼知道,肯定是她叫来的。
她只好无奈地开了门,配合电工做了一番检查。
电工查到电闸的时候,大叫一声:“哎呀,你家电闸关着的呀,是不是谁搞的恶作剧?”
“哈哈,不知道啊。”林也凡又展现出了专业的演技,她笑着挠了挠头,面色如常。
“哟,怎么水也是关的?下次你自己先检查下,再叫人来呀,别浪费钱了。”
电工重新打开水电,让她重新测试下水电已经恢复,就哼着小曲走了,估计是从没赚过这么轻松的钱。
洗完澡,林也凡望着光秃秃的白炽灯,估摸着今晚是没借口再留宿宋洛曼家,悻悻地卧在躺椅上,拿了件衬衫当被子。
芝士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跳上了她的腿。
芝士是她和宋洛曼收养的流浪猫,一只黄瞳橘猫。
说来荒谬,重生这回事,还是芝士告诉她的。
她一觉醒来回到了一年前,芝士突然开口和她说,宋洛曼是她的正缘,所以重生后必须和她复合才能活下去。
林也凡总感觉这事离谱道像个幻觉,说出去都没人信的那种。
“喂,说句话啊?这里没人,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她拍了拍芝士的脑袋。
“喵~”芝士用头蹭了蹭她的手。
林也凡的头上冒出三条黑线,怎么又不说话了。
作为坚定的无神论者,她从不相信有什么神和前世今生。
人死了就是死了,她甚至早就想好,要把自己的骨灰撒进海里。
重生后的一切太疯狂,意外的车祸把她抛进这套注定的轨道里,她像被一块芝士吸引的老鼠,心甘情愿地把脖子伸/进以爱情为名的捕鼠夹里。
假如她不按照这命运所规定的呢?再死一次,又如何?
这世间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金钱,亲情,名利,她对不曾拥有的东西自然也不在乎失去。
蒋芸白天听说复合后诧异的模样印在她心里,她不确定以和宋洛曼绑定为代价重新活完这一生,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她真的是所谓正缘吗?
她打开手机,望着壁纸上的宋洛曼,一身华丽的婚纱笑得温柔又好看,是她少有的一面。
在拍婚纱照面对镜头微笑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是想到自己而笑吗?还是仅仅因为协议结婚解决了她家人的难题?
已经快要三十岁的她,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宁愿协议结婚也要回避真实的感情呢?
过去的一年里宋洛曼从未和她吐露这些心声,林也凡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其实远远不够。
手机的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屏幕上亮起的是宋洛曼发来的消息。
【水电都修好了?】
【嗯,今晚就不打扰你了。】
【那就好。】
林也凡在对话框里打出了【晚安】,她知道这样说不定可以增进一些和宋洛曼的好感。
手指在发送的按钮上悬空了许久,她迟迟按不下,像是有无形的阻力。
她关上手机,闭上了眼。
醒来已经是次日下午,她连忙跳了起来,为晚上的剧组聚餐作准备。
她出门前搜索了时下流行的风格,按着妆教照猫画虎化了个中性日系妆,还用发胶捏了几根湿发。
瞥见首饰盒里宋洛曼和她订婚时的银戒,她灵机一动,把戒指穿在一根银链上,戴在脖子上。
华灯初上,她着一身浅米色中古潮牌T恤配工装裤,漫不经心地推开宴会厅的胡桃木门。
华丽吊顶水晶灯下,险些与夺门而出的人迎面撞个满怀。
闯入眼帘的首先是一袭红色旗袍,然后是精致的发髻上一支银色发簪。
那旗袍眼看就要摔在地上,林也凡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扶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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