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煎药

出了小巷便是热闹的集市,那边舞狮的锣鼓声还在响着。只是苏廿却提不起兴致来张望了。

如果不看脸上发红的淤痕,苏廿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陪着杜衡买东西折腾了一天,刚才又受到了惊吓,身上也挨了几处打,就像她正微微发疼的膝盖,不用看也知道是一片青紫。行走的速度也不如之前一般健步如飞了。

杜衡看她神色疲惫,脚步虚浮,未免有些心疼。“十二,此处不便施展法术,我背你走一段吧。”

若她还是那个活了几百年的桃花妖,也不至于露出如此疲惫神色,肯定也不会答应杜衡的提议。可现在用的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的身体。柔柔弱弱,手腕还不如她桃花树的枝丫粗,擦伤半点都痛得很,容不得她逞强半分。

杜衡的后背很温暖,行走起来也很稳。苏廿俯身搂住他的脖颈,杜衡身上特有的气息掺着衣服上皂荚的味道,齐齐将她包裹住了。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让苏廿有些晃神,一时间几乎要以为他们本就应是连在一体的。苏廿依偎在杜衡背上,宛若青藤缠树。

苏廿心里不由有些感慨,这种亲昵的程度她在前世只能想象,没想到重活一世,反倒什么都得了。不知是该庆幸自己有机会看的清这人的真实面貌,还是该叹息前世的岁月白白浪费在这厮身上了。

前世他说要娶她当正妻,他说有了她就够了。然而后来苏廿才知道正妻只是摆在桌上妆点房屋的花瓶罢了,哪有外边的野花惹人怜爱。

“下回可千万别乱跑了,待在我身边才安全。”杜衡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苏廿的思绪,苏廿偏头。左耳贴在他的背上,模样温顺的像只猫,然而细看去却可瞧见另一只耳朵被她捂得紧紧的。仿佛狐狸说的是什么污言秽语,不想脏了耳朵一般。

这话听上去像是关心,实际上只是想折断她的双翼,剪短她的羽毛。给能够翱翔于天际的白鸽套上以关心为名的锁链,变成笼中鸟。

他还是林间一棵秀木,可她却再也不愿做攀着树干才能生存的藤了。上辈子的教训对她而言已经够了。苏廿心里清楚的很,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哑女,爱上这个人定是自讨苦吃,自寻死路。

桥下原是一池荷花,冬季天寒,又落了雪,只余下一池被白雪遮盖住的枯枝败叶。老去的枝干在结了冰的湖面上翘着,实在说不出有几分美感。

杜衡脚下步伐一顿,转身往另一方向去了。

苏廿拍拍杜衡的背,还来不及写字,杜衡倒像是看出了女孩想问什么,直说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走那条路吗?”

苏廿点点头,又想起杜衡现在看不见她,于是抬手轻轻敲击了下杜衡的左肩表示回答。

杜衡云淡风轻地道:“不想见到不想见的人罢了。”

荷花与莲花同族同源,虽然苏廿现在只能看见残枝败叶,但说不定哪只没修成人性的荷花精蹲在湖边往这边望呢。

苏廿知道杜衡八成是怕被那白莲花知道了自己的消息,于是拉着他穷追不舍,更想要问个明白。

她离世之前,这两人不是都要谈婚论嫁了吗?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廿在杜衡裸露在外的脖颈后写字询问,杜衡却装作不懂,开口,话语中带了几分笑意,只说道:“我脖子后面不怕痒的,十二你别闹了。”

苏廿无法说话,又急又气,照着杜衡的脖颈亮出了尖牙。然而还不待她一口咬下,正巧身边无人,狐狸也像是故意的,施展妖法,背上的女孩瞬间飞上了云霄。

被呛了一肚子风的苏廿差点没背过气去,对高处的恐惧让她搂着杜衡脖颈的手臂收紧了几分。

“十二不怕,马上就到家了。”杜衡安慰的话语被风拉长,像一根细线钻入她耳中,直直缠绕上她的心头。

然而那并不是牵动姻缘的红线,而是缠绕在心脏上暗藏杀机,让她时刻有这身亡危险的夺命利器。

我就应该下狠手把他勒死,同归于尽,一了百了。

迎着风发丝凌乱成一团的苏廿心想着,然而这样的冲动不过浮现了一瞬便偃旗息鼓,直到两人降落在小屋前,她的手臂都没再收紧一分。

可能是因为心软下不了手,也可能是因为没有十成的把握不想尝试,或者是因为只是不想这么轻率的就和这只狐狸同归于尽……

或许……只是今天太累了吧。

到了小屋门前,还不待狐狸示意苏廿便松了手,从杜衡的背上跳下。雪地路滑,女孩趔趄了几下,幸好杜衡伸手扶住了她。

苏廿站直了身子,为了掩饰尴尬一般,拉起杜衡的手,写到:晚饭吃什么?

“晚饭不着急。”杜衡从他那贴身携带的小巧荷包里拎出几包药材,笑着道:“先把十二你的药煎了再说。”

隔着包药的纸便能闻到一股中药味,估计喝起来味道一定不好。

不知是苏廿的错觉,还是对杜衡的偏见影响。她总觉得这死狐狸的眼神里透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仓库里东西摆放的杂而不乱,房檐桌角处没有蛛网,也没有想象中的厚厚一层灰,看起来这里经常打扫。

杜衡打开门后一古朴的紫木柜子,柜子里并无食物腐朽变质的味道,反而有种特有的木香。柜子中具是盆盆罐罐一类的物品,摆放整齐。

“让我看看……是不是这个。”苏廿只见杜衡从最下一层拽出个黑色的瓦罐,还不待她细看就被杜衡塞了回去。“哦,拿错了,这个可不能煎药。”

瓦罐怎么就不能煎药了?她前世生病的时候,煎药用的就是个瓦罐,除了不太好清洗以外还挺好的。

苏廿刚想上前阻拦,杜衡却转过身对她道:“十二你先去把米淘洗一遍吧,一会儿我好做饭。”

又来,之前明明说不着急晚饭的,他到底在掩饰什么?

虽然心中还带着几分不满,苏廿并未表露,也未与他多做纠缠,起身到厨房淘米去了。

确定苏廿走远了后,杜衡重新捧出那个黑色的瓦罐。如果苏廿此时还在此地定会感到惊讶,因为那瓦罐和她前世用过的别无二致。

杜衡骨节分明的手抚过了罐身古朴素净的纹路,宛如抚上情人姣好的面庞。

一声叹息触动了凝结的空气,杜衡抚摸着瓦罐,幽幽道:“这可不能让你再碰到了。”

杜衡最后也不知道从哪掏出个煎药的罐子,最初那个瓦罐不知道被他塞到哪里去了。

狐狸身体一向不错,他怕是从来没做过煎药的活儿。倒上水将买回来的药材一股脑地扔进去,不多时,屋里屋外便弥漫出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也不知是不是杜衡存心,还是煎药的手法不对。每逢煎药,都熏得苏廿捂着鼻子跑出屋外。

这才两天,她就有些厌烦了药的味道,也不知道这辈子她的嗓子能不能有机会好。

屋外天气寒冷干燥,阳光明媚。苏廿站在小院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脸上不由浮现出几分幸灾乐祸。她可以逃脱,但煎药要人看着,杜衡是脱不了身了。

苏廿正四处远眺之际,一顶素色小轿远远而来,抬轿的人却不是干粗活的仆役,而是身穿粉色衣裙的女子,步伐轻快好似起舞,步步生莲。

哪有大冬天穿这么薄的,这么不怕冷的除了妖怪就是鬼。一看就是没活多久的小妖。杜衡为了掩饰身份还按着四季增减衣物呢。

苏廿一看就知道那朵白莲花终于找上门来了。不过今天这莲花妖排场有点小,轿子是两人抬的,随从也只有一个。简直像特地做好准备,避开闲人前来私奔的。

虽然前世她们也曾见过几面,但也只是宴会上远远看一眼,两人之间并无交集。

听传闻说她性子高傲,怕是会不屑于对付她这个杜衡名义上的养女。不过哪个女子能受得了情人的冷落,即使以前性子温顺,也难保现在这莲花妖不会做出错事来。

素色小轿行至屋外停住了,一粉衣女子扣了扣门,声音娇媚,甜腻的能挤出一把蜜来,唤道:“杜二公子可在?我家主人璎莲姑娘前来拜访。”

苏廿本想前去开门,然而突然想到莲花妖要是为难她可怎么办?她叫也叫不出,打也打不过,要是她真把自己拐走了,杜衡也不一定能想到她头上。

苏廿脚步一顿,径直走入屋内,想好好看戏还是要先叫杜衡出来再说。免得伤及无辜。

粉衫女子瞧见苏廿如此不理不睬,心里未免含了几分不满。不由在心里抱怨,杜公子身边这个婢女真不懂事。连客人都不懂接待,怎么能照顾好公子的起居?她哪里能想到是杜衡一直在照顾这个女孩呢。

粉衫女子又敲了几次门,却无人应答。未免有些心急,问向轿子中的主人道:“主人,咱们现在……?”

“等等吧。”声音从那素色的轿帘后传来。静雅如莲,又好似坐落在山间寺庙中,那远远传来的钟声。

“都等了十几年了,不急这一会儿。”

以后的更新时间定在晚上九点啦,根据情况可能会发生上下波动。

要是十点半之后还没有更新的话,那就是本人咕咕咕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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