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公主府,披香殿。

姜锦云一进殿,便吩咐侍女到殿外听候差遣,小芝也跟着出了殿外,殿内只剩姜锦云与苏阮两人。

“软软,三皇兄那个大冰块竟然破天荒接了二皇兄的话,发生了什么?快和我说说”姜锦云一脸吃瓜相。

苏阮一时不知怎么回答,避开锦云的眼睛,忙道:“没有什么。”

姜锦云白了苏阮一眼,假装生气:“好呀软软,下次我再不帮你了!”

苏阮勾起姜锦云的手,语气轻佻而俏皮,轻笑:“我的公主殿下,你想知道什么?”

“软软,今天你似与往日不同,变了许多?”姜锦云看着眼前的苏阮,眼睛对上苏阮的眸子,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像是苏阮身上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姜锦云与苏阮6岁相识,儿时,苏阮什么心思都逃不出姜锦云的眼。但长大了苏阮出了宫,不知什么原由常常在人前端起高门闺秀的架子,少有表露自己内心的时候,除了姜锦云这个儿时就认识的手帕交,想必没人能看出苏阮倾心姜淮。

姜淮身处皇室,本应地位尊贵,但当今圣上姜炎武却对其极其厌恶,今日给他们二人牵线,姜锦云不知,对苏阮而言,是福是祸。

“有吗?”苏阮若有似无地一掩,不想再被锦云追问下去。

“软软,我得提醒你,三皇兄虽处皇族,但处境艰难。如果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不定要受皇族冷眼,你心里可有准备?”姜锦云握着苏阮的手,极为真切地提醒道。

正如锦云所说,姜淮虽然身处皇室,但他的身世是皇室的禁忌,所有人的避而不谈。他身上虽然战功赫赫,但圣上从未当众赏赐表彰,对于圣上来说,姜淮出生便钉在了耻辱柱,永世不得翻身。苏阮很想弄清楚其中的原因,虽知这是皇族禁忌,但也大着胆子和锦云旁敲侧击。

“锦云,你可知圣上为何不喜三殿下?殿下生母到底是谁?”苏阮睁着圆溜溜明亮的眸子问道。

"我也曾经好奇问过母妃,母妃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我便不再问了。想想三哥是有些可怜的,从小都是宫人带着,连生母是谁都不知晓!"锦云说着,生出一丝同情的意味,旋即又似想到了什么道,"三皇兄可怜是可怜,你可不能糊涂,他性子孤僻冷漠,虽有战功,但没有父皇母族撑腰,你若和他在一起,不定是何种境况?"姜锦云苦口婆心分析利弊,苏阮心中不觉一热。

她低下头,不说什么,思绪飘了很远。前世她深处冷宫,姜淮披荆斩棘而来,银色的战甲浸满了鲜血,玄色里衣被鲜血染湿,在光下折出耀眼的晕。她躺在他怀里,片刻身死,咫尺万年。死前的苏阮不能还爹爹清白,未能见阿娘最后一面,难道这一世选择另一种人生,还会比前世更不堪吗?

姜锦云见苏阮默默不言语,以为说到苏阮的痛处,忙安慰道:“软软,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二哥跟着魏老将军南征北战,虽父皇不喜,但功勋卓越,况且你又是镇北侯独女,嫁过来说不定二哥也跟着沾光呢!”

提到魏老将军,苏阮便想到了老将军的儿子魏靖,姜锦云未来的驸马。忙问:“锦云,你可知魏老将军有一子?”

“是那个魏靖吗?”姜锦云倒是听圣上在耳边提过,魏无忌将军四十才生了这一个儿子,在大邺,老将军本可以替孩子求官位,不必参军,但魏靖自小便由魏无忌带着南征北战,屡立战功。当今圣上在宫宴中常常夸那魏无忌心系社稷,世代为大邺保疆扩土,乃大邺良将!

“你是知晓的?”苏阮回眸。

“知晓是知晓,人我可没见过,听父皇说,魏靖自小便跟在魏老将军身边。身处那男人堆里,想必也如魏老将军般粗鲁执拗。”姜锦云对魏无忌本就没有什么好印象。她十岁时,喜欢上张皇后坐的金顶步撵,那步撵周身以金羽为栏,极为雍华闪耀,便求姜炎武也赐自己一顶。但姜锦云用了步撵出行不足半日,便听朝堂有人议论,其中魏无忌非议最甚,最后姜炎武不得不改了顶海珠撵,为此姜锦云恼了好久。区区一金顶步撵,魏无忌便上纲上线,如此固执的老将军,儿子怎样便是可想而知了。

苏阮并不清楚其中的缘由,只从姜锦云的语气中听出来她对魏靖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前世姜锦云跟着魏靖谪迁到陇边之地,想来他们的感情应是极好的,不然像锦云这样的养尊处优的身份,万万是不会跟着去的。

“软软,好好的提不相干的人干什么?莫非你又看上了……”姜锦云是顽皮不拘的性子,小姐妹之间的玩笑话也是张口就来。

“锦云!”苏阮听不下去,忙耸肩叉腰假作恼怒状。

“讨饶讨饶!”姜锦云看着苏阮故作恼怒的样子,心中甚是欢喜,道,“我与你自幼时相识,儿时在宫中,你我朝夕共处,爬山遛狗,虽身处皇宫,却是逍遥自在。自你离开宫中,我们虽仍能常常相聚,但你越来越拘着自己。今天这样子,才真是那个你了。”

“公主这是在说软软叉腰恼怒的浑样子是真的我了,真真是让软软无地自容!”苏阮仿佛一下子恢复了原本的性子,继续和姜锦云打趣。

苏阮上一世的确少有这样洒脱无拘的时光,儿时和公主一处,圣上对锦云宠爱有加,自是事事随心。自不能入宫伴读,苏阮也禀着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一段时间,但记得有一次她偷偷躲在侯府膳房玩,听到两个下人偷偷议论自己,其中一个中年妇人低声道:“小姐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夫人侯爷也不管一管?”

另一个年轻一些的妇人随声附和:“侯爷常年在外征战,哪里顾得上小姐。夫人对小姐又是言听计从,溺爱至极,往后呀,小姐不定成为这大邺城名门贵女中的笑话呢!”

躲在角落的苏阮听着两仆人的谈话恼怒极了,但不知怎的,竟将这二人的谈话听了进去。那时的苏阮已到了懂事的年龄,她虽调皮顽劣,但在王卿旻的教导下,也懂得了不少道理。今日去责斥这两仆人容易,但往后自己又怎能堵住大邺城的悠悠众口。

苏阮就是这样,对于自己在意的人,她不忍心对方受半点委屈,更别说阿爹阿娘被他人指摘。

从那日起,苏阮收了性子,在人前端起了端庄知礼的样子,真真正正做起了名门闺秀。

姜锦云忽然想到了什么,少有的严肃样子,告诫苏阮:“软软,最近父皇在母后宫中谈起我二皇兄的婚事,在一众未嫁的贵女中,也提到了你。若你真的属意三皇兄,可要抓紧让他向父皇请旨。”

苏阮浑身一怔,前世的种种涌上心头,脑海里闪现出嫁给姜恒后的种种,额前瞬时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姜锦云的话让苏阮的好心情拖到了谷底。原本以为姜淮应了自己,自己又未像前世一样送出信物,命运会就此变更轨迹。但若哪天姜恒早一步向圣上请旨,自己不是仍然会像前世一样深陷泥潭?

姜锦云原本只是想提醒苏阮,没想到自己的话竟让苏阮如此紧张,忙搀起苏阮的手,拿起随身带着的丝帕擦了擦苏阮额头的薄汗。

“软软不必忧心,由着你泼皮性子,缠着三哥就是了。”见苏阮垂眸不语,姜锦云接着说,“小时候,三哥谁都不待见,偏偏你缠着他,他拿你没办法。刚刚因为你的事不是还接了二哥的话茬,况且软软你生来貌美,莫说三哥,就是我都想把你娶回家呢!”

苏阮知道姜锦云这是在安慰自己,但她的话像解药解开了自己的心结。上一世,苏阮守着名门贵女的名头只知躲在阿娘爹爹身后寻求庇佑,倾心姜淮却从未真正对其言明,知爹爹受冤枉死却不知拼死一搏找寻真相,既然上天给了自己重活一次的机会,那便抓住它,真正地为自己、为家人重活一次!

虽然前世在男女之事上成功的经验没有,但两世为人,听到看到的总是不少,况且如今姜淮也仅仅是刚刚及冠的男子,攻略他许是不难。

苏阮在心中为自己打气振奋精神,随后双手紧紧攥住姜锦云的衣袖,似是做了什么重要决定般的,抿唇提出让姜锦云惊掉下巴的要求:“锦云,你能不能再找个由头把姜淮约出来!”

对,让姜淮知道她的心意,尽快让他去向圣上请旨!姜淮虽给了自己半年的承诺,但无人能保证这半年内不会出现什么差错,若像前世一样被不明不白被指了婚约,自己到时候又拿什么去护佑爹爹和阿娘呢?

姜锦云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道:“苏大小姐,你是邺城最最端庄守礼的贵女,如今这样子真该让人瞧瞧。放心,我那冰块脸三哥哥跑不了!”

苏阮知自己太过心急,怕锦云起疑,收起自己的思绪,像儿时一样,与姜锦云玩闹起来,不作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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