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生死一线

晨雾未散时,月儿的绣鞋在青石板上磕出细碎的响。

她攥着被冷汗浸透的帕子,绕过三重抄手游廊,终于在定南王府的演武场寻到萧承煜——他正握着木剑与影卫对练,玄色劲装被汗水浸得发深,额角的碎发黏在苍白的脸上。

"世子爷!"月儿的哭腔撞破风声,"姑娘在云隐寺中了毒,那方和尚要......要杀她!"

木剑"当啷"坠地。

萧承煜转身时带起一阵风,指尖几乎要掐进月儿的腕骨:"何时中的毒?

可还有救?"他喉结滚动,尾音发颤,像是被人攥住了心脏。

"半柱香前!"月儿被他勒得眼眶发红,却仍拼尽全力回忆,"姑娘打翻了药碗,现在该还撑着......"

话音未落,萧承煜已扯开腰间玉佩,甩给旁边的朱护卫:"调西院的暗卫,带十车火药。"他扯过随从递来的银甲,甲片相撞的脆响里,声音冷得像北境的雪,"顾清棠敢动宁宁,本王要她连骨头都剩不下。"

演武场的石狮子还沾着露水,二十骑已如离弦之箭冲出王府。

萧承煜的玄色披风在马背上猎猎翻卷,他盯着前方渐显的山影,掌心全是冷汗——前世今日,他在西北追剿马匪,等收到消息时,宁宁的尸身已在放生池泡得肿胀。

"到了!"朱护卫的喝声打断回忆。

云隐寺的飞檐在晨雾里若隐若现,萧承煜猛地勒住缰绳,马蹄扬起的尘土呛得人睁不开眼。

他翻身下马,甲片擦过青砖的声响惊飞了檐角的麻雀:"朱护卫带影卫绕后,本王从前门进。"

"世子爷!"朱护卫欲言又止,"寺外有六个黑衣人,腰间挂着顾府的桃形玉牌。"

萧承煜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摸出袖中宁宁昨日塞给他的桂花糖,糖纸还沾着她的脂粉香。"杀。"他只说一个字,玄色披风扫过朱护卫的肩,"活口,留一个。"

厢房里,顾昭宁听着院外渐密的脚步声,将袖中密信又往深处塞了塞。

前世此刻,她被方和尚用迷药灌得昏沉,连他如何将自己拖向放生池都记不清。

如今她望着方和尚重新推开的门,喉间还泛着药汁的苦,却笑得格外清晰:"方大师,你求的那尊千手观音,可还保得住你?"

方和尚的袈裟沾着烛台的焦痕。

他盯着顾昭宁泛红的眼尾——那是中毒后的迹象,可她分明站得笔直,像株在石缝里抽芽的竹。"你以为有人来救?"他从腰间抽出短刀,刀刃映着她的脸,"顾清棠说了,你死了,定北侯府的三十万边军......"

"砰!"

门楣被踹得轰然作响。

萧承煜的银甲撞碎晨雾,剑尖正挑在方和尚腕间的麻筋上。

短刀当啷坠地时,顾昭宁看清他眼底的红——像被人放干了血的兽,只剩最原始的狠劲。

"宁宁。"萧承煜的声音发颤,却连头都没回,只将她往身后带了半步。

方和尚趁机扑来,他旋身挥剑,剑风刮得顾昭宁耳尖生疼。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动真格的——前世他总说"本王的剑不染女儿家的眼",此刻却将每一招都使在方和尚的死穴上。

"小心!"顾昭宁瞥见方和尚摸向袖中暗器,抄起桌上的烛台砸过去。

青铜烛台结结实实砸在方和尚后颈,他闷哼一声栽倒在地,血珠顺着青石板缝蜿蜒,像条暗红色的蛇。

萧承煜的剑"咔"地插进方和尚身侧的青砖。

他转身时,银甲上还沾着对方的血,却颤抖着捧住顾昭宁的脸:"哪里疼?"他指尖扫过她喉间的红痕,"是不是这老东西灌的药?"

顾昭宁抓住他发抖的手。

他掌心全是薄茧,像前世每次偷偷塞给她蜜饯时那样。"我没事。"她将密信塞进他手心,"顾清棠和北戎细作的信,方和尚是中间人。"

萧承煜捏着信笺的手青筋暴起。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气息滚烫:"宁宁,本王现在就想把你锁在王府,锁到地老天荒。"可他说着,却将自己的玉髓塞进她掌心——那是块暖了二十年的玉,带着他心口的温度,"但你要的公道,本王给你。"

院外传来影卫的呼喝。

朱护卫提着个黑衣人进来,那人大半个脸都肿了,却还在嘶喊:"顾二姑娘说了,只要杀了顾昭宁......"

"闭嘴。"萧承煜的声音像淬了冰,"朱护卫,把人押去大牢。"他转身看向顾昭宁,眼底的狠劲慢慢软成一汪春水,"宁宁,我们回府。"

顾昭宁望着他银甲上未干的血,突然想起前世死时,也是这样一个清晨。

那时她望着头顶的天光,想着若能再见萧承煜一面该多好。

如今他就站在面前,连眉峰都带着她熟悉的弧度。

她攥紧玉髓,轻声道:"好。"

山门外的马蹄声又起。

萧承煜将她抱上自己的马,玄色披风裹住两人。

顾昭宁伏在他心口,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像战鼓,像誓言,像所有被前世辜负的时光,终于在此刻,重新开始跳动。

"韩大人今日当值。"萧承煜的下巴蹭过她发顶,"等回府,本王陪你去都察院。"

顾昭宁没说话。

她望着远处渐散的晨雾,想起袖中密信上顾清棠的字迹——那是她前世怎么都想不到的背叛。

但这一世,该来的,总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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