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那太好了。”

能挽救，导演当然不会放过机会。

莫奈嘴角勾着淡笑，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反正这里离公司不远，呆会彩排完，这位选手可以和我一起去趟公司，去试一试衣服，合适的话就直接拿回来。”

“好的好的。”

导演忙不迭地致谢，还往前推了一把林然：“算你运气好，碰见了莫先生愿意出手帮忙，还不赶快谢谢人家。”

“非常感谢您。”林然真情实意的从心底里感激他。

“不用客气。”

莫奈眸色深沉，瞳孔中倒映出她略带狼狈的模样。

心疼……却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样，那样特别的关切，反而会招来异样目光，引来流言蜚语，对她造成伤害。

他早就知道，这次的选秀，对林然而言，既是机遇，也是磨难。

在一起时，内里的曲折还有是是非非已事过境迁，她没有详细说，只偶尔在交谈间零碎提起，感慨自此以后，知道什么叫做防人之心不可无，什么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

莫奈看着女孩们簇拥着走远，嘴角的淡笑逐渐消失，眉宇间闪现而过一抹在他脸上极少见到的戾色。

演出服受损，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

彩排的效果很是不错，林然这一组迅速进入状态，极好的完成了表演，连导演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看得在她们后面彩排的选手神情愈发紧张，尤其是和林然这组住一屋要互相PK的另一组，对手实力强劲对她们而言绝对不是好消息。

整场彩排用了近三个小时。

走出录制摄影棚所在的大楼，已经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刻，一轮红日坠入粉色烟霞里，光线让所及之处都带上几分温柔的颜色。

城市被夜色侵吞前最后的光明。

林然没想到这么快，会再次坐上莫奈的车。

不是上次那辆白色的阿斯顿马丁，换成了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

这位莫先生，出身应该很好。

他身上有种贵气，是那种有积累甚至是有传承的家庭才能培养出来的气质，骨子里透着优雅和骄矜。

林然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扮，生出几分不自在。

裙子破了，手脚都蹭脱了皮，结了血痂，还不知道时间过去这么久，妆有没有花。

谁不想在美好的人面前，也展示自己状态好，而不是狼狈的模样呢……

林然咬了咬嘴唇。

莫奈显然看出她在想什么，他唇角勾了勾。

“不用担心，你很美，依旧是个大美人。”

大……大美人，林然吃了一惊。

男神他在说什么，他是在安慰她？

“不用怀疑，我不是在客气，你今天真的很好看。”

无论是在台上专注表演时，全身散发的舞台魅力，让人觉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的样子。

还是现在坐在身边，有一点窘迫，低下头带了娇羞，脸红红的模样。

都恰好熨贴在他心上，怎么都看不够。

今天下午，他一直贪婪的，专注的，目不转睛的追随着她的身影，只恨不能马上将人带回家，而不是被那么多人簇拥着，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言笑晏晏，却只当他是个陌生人。

莫奈握着方向盘，不知不觉中将车速又提快了一些。

“这不是去公司的方向。”

回国不到一年，林然对所居住的城市道路交通还没有烂熟于心，但也看得出来，莫奈开的方向，已经越来越背离了时代星业办公大楼所在的位置。

“嗯。”

莫奈眼睫落下一片阴影，声音低低的：“公司没有服装处。”

林然愣住了：“那你……”

为什么要那么说。

我还真的以为，有衣服可以替代。

“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看能不能找到差不多的布料，把衣服补好。”

原来如此。

不是随便说着玩玩的就好。

林然一颗心，悬起来，又落了下去。

“到了。”

车在老城区略显狭窄，建筑风格却别具风韵的街边停了下来。

寸土寸金的地方，都是些老房子，有些铺面甚至有近百年的历史，在此地经营了好几代。

“我们进去。”

莫奈替林然开了车门，带她走至一栋小洋楼。

小洋楼里开着黄色的明亮的灯，透过玻璃窗望进去，里面的装修亦带着古早的风格。

这是什么地方。

服装店吗？

不像。

至少从那扇不大的玻璃窗里望进去，没有服装店常见的展示区。

门打开后，一位身材苗条高挑，身着黑色中裙，气质利落干净的女士走了过来。

她热情的招呼。

莫奈表示自己挑就好，直接上了三楼，看起来对此处很熟悉。

林然提着裙子，跟了上去。

外面看着门面不大，其实内里有乾坤，推开门后，几间各有几十平米的房间满满当当全挂满了衣服。

各种材质、颜色、款式、品牌……

其中以礼服居多，随便一件挑出来，都看得出做工精致剪裁技艺高超。

若不是今日情况紧急，林然一定会好好的，仔细的打量这些华服。

毕竟，漂亮衣服，哪个女孩子不爱。

莫奈走走停停，挑挑拣拣，抬头看了林然几眼，从中间取了两条裙子出来。

他将其中一条丝质中裙递过来。

“换上。”

林然站着没动：……？？？

“不换上，你身上那条，怎么补。”

“哦～好的！”

反应过来，林然忙不迭结过莫奈手上的衣服，迅速走进另一间房，将衣服换了下来。

小黑裙永远不过时。

莫奈给林然挑的，就是一款C家的小黑裙，简洁的设计中又有一点小俏皮，穿着起来兼具优雅与纯真。

而且，尺码刚好，简直像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想起刚才莫奈望向自己的目光，林然突然意识到，他……该不会是在看自己三围的尺码吧……那那那，眼光也太毒了。

若莫奈知道她在想什么，一定会反驳，你的数据，我还用眼睛看吗，我都……用手量的……

浓情蜜意时，每一分每一寸，哪里都是他曾经熟悉的，不需要刻意打量，一直都记得。

哪怕有千言万语想要和她说，眼下还是要抓紧时间解决衣服的问题，莫奈狠下心别开眼，转身走出了门：“跟我来。”

两个人又到了一楼。

原来在一楼，还有个工作间。

灯打开后，林然看见里面有工作台，放了缝纫机，缝纫用的工具，还有一些零碎的布料。

黑衣女士跟了进来，问要不要帮忙。

莫奈摇了摇头，拿起了桌上的剪刀。

“你亲自来？”

黑衣女士瞪大眼睛，露出吃惊的模样。

莫奈“嗯”了一声。

她脸上依旧不可置信：“真是个幸运的女孩！”

莫奈低头，没有搭话，剪刀咔嚓咔嚓，将从楼上拿下来的那条裙子，眼睛眨都不眨的，齐齐拦腰剪断。

林·幸运·然，看见莫奈动剪刀的那刻，脑袋一片空白，眼皮子直跳。

她差点问出口，莫先生，您要干什么？

他是经纪人，不是裁缝，要动剪刀要裁布料让专业的来啊！！！

但她很快发现，莫奈……他……好像真的会缝衣服。

不对，不是一般的会，是很会！

演出舞裙被套上了半身模特。

撕扯开的部分在后部中间位置，莫奈退后一步，只思索了几秒，就干脆利落地将原本裙子带纱部分前后皆从中间裁开，然后穿针引线，一针一针，逐渐将裙摆缝出了新的轮廓。

深红色的裙摆，像花苞最外围的那几片花瓣。

莫奈比了比两条裙子的大小，又开始将拦腰剪下的裙子套上去缝好，这里钉一针那里缝几下，逐渐调整好整条裙子下垂后的线条。

两种纱颜色近似，质地不同，亮泽度也不同，但组合在一起，丰富了层次感，使得原本普通的舞裙，真正的有了不一样的质感，宛若盛开的花朵，颜色渐变，如梦似幻。

看他娴熟的模样，认真专注的神情，林然甚至觉得，他手上捧着的不仅仅只是一件衣服，而是心爱之物。

如果他用那样的眼神，专注的看一个女孩，任谁都会沦陷吧。

“好了！”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小时，窗外早已被黑暗的夜笼罩，房间里安静得只听见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要不要试一下。”莫奈取下裙子。

“好。”

林然像做梦一样，接了过去。

事实上，这条裙子，穿上去后也像梦中才能出现的一般。

美得让人目不转睛。

这一刻，林然第一次相信，原来服装设计师真的像魔法师。

他可以赋予衣物生命。

也可以让穿着的人，焕然一新。

黑衣女士一同站在镜子前欣赏，不吝啬溢美之词。

“真美，不枉费那条被拆了的MQ。”

“MQ！”林然惊呼出声。

她就是再对时尚无知，也知道是顶奢品牌之一，一条裙子后面价格是好几个零，为了补她那条裙子用了一条MQ，那她她……

她穷得叮当响啊……她要怎么还……

“感谢朋友的友情赞助，放心，不用钱。”

莫奈马上反应过来，她瞬间变了脸色是为了什么，给黑衣女士使了个眼色。

“真是幸运的女孩。”

黑衣女士再次感慨了一遍，还“啧”了一声。

“我帮你缝了这么久的衣服，饭都没吃，就算为了答谢我，陪我吃顿饭怎么样。”

莫奈面上，带了一丝刻意作出的倦色，他知道自己如此表现，以她的性格，心软之下难以拒绝.

果然，林然感激加愧疚，答应了他的请求。

然后他又道：

“换上那件黑色的，你总不可能穿着这条裙子和我去吃饭，太不方便，走路时我可能还得在后面帮你提裙子。”

林然迟疑起来。

C家的小黑裙，价格后面肯定也是几个零。

莫奈又说：

“是借的，我和老板关系好，经常和她借衣服。”

“是的，莫先生有时候会来借给艺人做造型的衣服。”

黑衣女士从善如流的附和。

林然这才咬咬牙又换回了小黑裙。

话说，事情解决了，绷紧的神经一旦放松了，她也觉出饿了。

和莫先生一起吃饭，正中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