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他听的直皱眉,说,“那是王家自己的事儿,她倒是跑的比谁都快了?朕瞧着这事儿她管了也是落不着好的。得,你去叫纪光办这事儿罢,把人好好的接回长安去,且先在宫里找个地方让王家姑娘住下,等朕和长生回宫再做安排。”

廷牧呵腰,答应一声,说,“嗳,那奴才去了。”踅身往外头走呢,迎头正碰上打外边买完祝香回来的长生,和春枝一人提个盖蓝布白碎花的竹篮子,廷牧往前一步揖礼,唤她道:“圣人回了?”

长生理额前碎发,皱了皱眉,“廷内侍,纪指挥使是宫里头当差的,替我去找人是大材小用了,不劳烦的。都说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儿我有自己的盘算,您就别跟着掺和了。”

廷牧踌躇着,去不是,不去也不是,杵在那缩脖儿,频频看庭降,指望着能讨个示下,可庭降见着长生早就把方才说的话儿抛到脑后,哪还顾得上他?

她进门,给庭降蹲个身,道:“官家,时候不早了,方才回来的时候在街上听说,白云观这会儿已经是里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祭告的祝香和符纸奴都买好了,也专给官家买了一份儿,咱们这就去罢。”

他扶起长生,摩拳擦掌的,“既是买好了,那咱们就快去罢。”说着话儿就握住长生的手下楼,眼见着出了客栈。

廷牧也跟着下了楼,撮手四下看,心道今儿天真不错,他嗐一声,自言自语着:“ 主子开心奴才就开心,得嘞。”便迈着鸭子步哼着南曲找纪光去了。

这有时候遇上点事儿,那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官家要一个想让圣人立时把心思都扑自个儿身上的结果,瞧见沈修瑾缠绵病榻,才得了这桩苦肉计的法子,可刀剑无眼,他也不知道纪指挥使是怎么安排的,不放心,还是过去商议个更稳妥的法子出来的是。

眼见着没几天功夫就要入冬了,赶上晌午的天也是凉,人一说话都冒白气儿,街上人来人往的,因有斋醮大典,倒是比起昨儿更加热闹,熙攘的道路中,卖糖葫芦的小贩扛草靶子吆喝着,几个带虎头帽的孩童围在他周围好不热闹。

长生同春枝指指,说,“瞧,是果蘸。”

春枝抬眼望过去,笑意盈盈应道:“姑娘,你等着,这就给你买去。”她理理护颈一头扎进人堆里,往糖葫芦小贩那边去了。

庭降把长生扶到街边卖首饰的小摊前,寻个马扎让她坐下,自己则倚靠在摊架上微微倾侧着身看她,沉默了一会儿,问她:“长生,朕……我记得,你以前不爱吃甜食的来着?”

长生一怔,这一世他竟记得她不爱吃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似的。她去摸小摊上摆的坠子,敷衍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吃糖果蘸,哪有姑娘家不喜欢吃甜的?官……得意哥哥又从没同我在一起过,怎么会记得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呢?”

庭降拾起她看的坠子,模样认真的思考了下,“你方才喊我什么?”

长生脸一红,目不转睛的看摊位上摆着的姹紫嫣红各式各样的坠子,解释道:“因在外面,人太多,这样喊比较踏实些。”

庭降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心满意足的把手里的坠子戴在了长生的耳朵上,轻声道:“长生,你真好看,朕这是见色起意了,有些心猿意马的。”

他离长生的耳畔咫尺,一说话呵的她耳朵直痒,她的心忽然被打乱了,噗通噗通跳个不停,想从嗓子眼跑出来。

他举动如此亲密,把上了年纪的摊妇看的冁然而笑,打趣道:“瞧公子和姑娘的模样,这是新婚燕尔吧?”

长生忙摇头,“不是的,阿婆误会了,是……”她侧目觑一眼庭降,颊上红晕渐消,嗡哝道,“是表兄。”

摊主却是不信她,拾起个精致的木椟来,扁长的木椟开口处有个指甲盖大小的小金锁子,椟身纹着十分精致的雕花。她把盒子往庭降跟前抬一抬,笑道:“小郎君,这个呀还是我老头子在世的时候给我打的,你瞧瞧,可喜欢的?”

庭降恭敬的接过木椟把小金锁摘下,打开来一支垒丝红石榴玉骚头静静躺在木椟凹槽里,日光打在簪身的白玉上温润的很,红石榴坠子则是暗红色玛瑙珠子,入眼煞是喜人。

摊主拢拢鬓上银白的发,乐呵呵道:“喜人的吧?我家老头子活着的时候是个簪匠,这根红石榴发簪子是成亲那天他送给我的,我和老头子在一块儿生活了有六十年,从未吵过架拌过嘴,可惜膝下没有儿女,我七十有三了,老了,刚才在人堆里一眼瞧见你们,就觉得你们呀是前世修来的缘分,一定会恩爱一辈子,老婆子我眼光错不了的,这簪子就送给你们吧,全是我老婆子的祝福。”

长生垂目坐在那里,抿紧了唇。

庭降看看她,再看看头发花白乐呵呵看着他们的老媪,默默把木椟合上,郑重道:“老人家的好意,我就收下了。”

摊主点头,拉起长生的手放在庭降手上,语重心长道:“你们可要好好的呀。”

长生微微侧头,手上的温度是庭降的,温暖结实,从来没有这么真实过,她犹豫了,缓缓将手缩回来。似乎是觉察到了她微小的动作,庭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她去看他,小声道:“人多,别这么。”

他不放开,信誓旦旦:“夫妻之间,本当如此。”

她给他说的有些恼,慌忙站起来,嘀咕:“哪里还有点样子?”她心里急得慌,觉得尴尬,翘首去寻春枝,抱怨着,“买个糖果蘸罢了,怎么去了这么久的?”

春枝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才挤过来,见着长生一脸焦急的样子,笑着把糖果蘸递给她,“本来选好的,被别人抢走了,只能重新再做一个,也是稀奇了,姑娘,你说一个男子怎么好意思抢别人的果蘸呢?这年头还真有如此不要脸的人哩。”

她接过糖果蘸,拉着春枝便走,“咱们出来是有正事的,你可千万别同人起冲突才好。”

春枝说是,“姑娘,方才我打听着一件事儿,和三表小姐有关的。”

她把果球填进嘴里,嗡哝着问春枝,“怎么了么?”

春枝点点头,“那边有几个泗水来的,正说起庄上有户人家娶亲,新娘子还是个没长开的。奴婢就随口问了句,他们说新娘子姓王,是长安城里头的大户,还说孙秀才是攀上高枝了,往后有了孩子就到长安城岳丈门上讹笔钱。奴婢听着那就是表小姐没错了,表小姐也真真是出了虎穴又撞进狼窝里。我瞧着既是这样一户人家,只怕咱们轻易带不走人了。”

她把果核吐出来,抚抚眉眼,说,“春枝,咱们不能等着了,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能懂什么?”她横了心,觉得不能轻饶了这户人家,心里嘀咕这还是个秀才哩,圣贤书倒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她说,“现在只盼着菩萨真人保佑,千万别叫表妹妹失了身子,咱在这干等着可不行了,得同东来说一声,今儿晚上三更天就动身,撇了车骑马轻装上路,也能快着些赶过去。”

春枝看看后头跟着的庭降,小声道:“可,姑娘,官家怎么办?”

她驻足,回头看看被人群越挤越远的庭降,无奈道:“我的事是我的事儿,我还没蠢到事事要人跟着收拾烂摊子的那个地步,官家是日理万机的人,就不要劳烦他大驾了罢。”

春枝试探着表述自己的想法,“姑娘,总这么拒官家千里之外好么?奴婢身份低微,本不该这样说话的,但是您瞧,官家满心满眼里都是您不是?奴婢都不知道姑娘你到底是为何。”

她说,“有些事情你不懂,你看着他满心满意里都是我,怎么知道不是他骗了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又骗了你?我最知道他的,巧舌如簧的人哪有什么专情。你不懂,我是在给自己留退路,我的命可值钱的了。”

春枝摇头,欲言又止。

人挤着人往前走,脚也由不得自己指挥,两个人说着话就给一股脑儿挤进白云观去了。

和众多道观不同,白云观是红墙黑瓦,一般道观一进门就能看到供奉的大香炉,这里却不是,偌大的院子一眼望去除了当中青石板上画的偌大的阴阳太极图,空荡荡的。她本来还以为道观里面人比外头多,没想压根不是,稀稀落落几个人,连摇签打卦的竟也没有。她有些疑惑,拉住个知客问道:“道长,为何观内却没有几个人?”

知客单掌作揖,回道:“今日斋醮,祖师爷和众位师兄弟们在后山,并不见客。女施主如需进香可前往三清殿,晃簽便往元辰宝殿。”

长生谢过知客,转而往三清殿去,抬脚走出不过十多步,听见一阵刀剑相撞的嘈杂声音,心道:道家清净之地,什么人居然在道观里动起兵器来了?

她转而回头去看,却被春枝一把抓起手,扯着她躲在几个道士身后去了,她扶着春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错愕道:“他们是谁?春枝,快护驾啊,他们人多势众,他会受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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