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连环攻心束(一)

天上的寒月高悬,照不到深宫的最北边,角落的黑影如魅,触不到寒夜里虚无的雾气。

笔直横列的古树,似一把巨大的利刃,分割开地狱与人间。

古树以南是维持着繁象的皇朝宫廷,古树以北是关押着宫中重犯的惩教宫。

阴森入骨的黑铁砖瓦,弯月的形状,犹如一座巨大的坟墓,墓前三格向下的冰冷石阶,层叠向内,连接着仿佛地狱血口的惩教宫大门。

沉重的铁锈味,渗透着周围的空气,如入深渊的恐惧感,侵袭着每一个入牢之人的心脏体肤。

惩教宫服刑者,皆犯重罪,不出意外,终是要死于惩教宫。

这个存在了上百年的地方,飘散着太多死亡的气息,寻常人从不靠近。

一身黑裙的孟里荒远远地站着,她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隐入古树群中。

古树多为百年之木,虽无叶片,但枝干巨大,从远处看像是尽忠职守的巨人守卫。

孟里荒来到倒数第三棵的古树前,掌中聚气,脚尖抵住树桩,缓缓用力,树桩连着树根与土木水泥逐渐平移,露出一个四方的大口。

此暗道通向惩教宫下狱的最后一间牢房,只动泥地,不伤树根,四季变换,不显异常,毫无破绽可寻。

密道狭暗,孟里荒一路摸索到尽头,双手向上一推,隔板微开,头顶是茅草。确定房内无人,孟里荒移开隔板,轻松一翻出了密道。

惩教宫分为上狱和下狱,中间由拱月铁栏相隔。

上狱多为关押身份尊贵之人,成排房屋整齐对望,屋内陈设齐全,但很简陋。

下狱则是关押低等下人,相同的排列,却像极了加大版的茅房,数量也比上狱要多,多为空置,最后一间牢房,作为往来,最安全。

孟里荒置身屋内,一桌一凳一片茅草堆,别无其他。

空屋外无人把守,她将房门轻推,放眼望向对面,破落的一排屋子,房外皆无人,房内漆黑,融着天幕的黑,将荒凉凄冷延伸到整个偌大的空地。

月色照不到的地方,连星光都没有,同侧的屋子,一样的漆黑和寂静,除了尽头处的那两间,有透窗而出的微弱烛光,房外还站着两个钢铁般挺直的宫卫。

惩教宫有规定,房中有犯人,则烛火长明,不得熄灭,那里定是关押着霍千凡和卢恪。

孟里荒蒙上面纱,闪出房门,翻身上了屋顶,踏足无声,神鬼不觉的绕到透光屋子的顶上,跃下的同时,迅速点昏了两名守卫。

房门落了锁,孟里荒选了其中一间,几下就解了锁,劲直推门而入。

她要找的是卢恪,而此刻躺在茅草堆上那个人正是卢恪。

借着烛光,卢恪眉眼紧闭,似是深眠。

孟里荒合上房门,走至卢恪身旁,观察了他一番,果断的凝气抬掌,试探性地拍向他的面门。

卢恪双眼骤然猛睁,翻身避过,双手成拳,一个挺身,攻向孟里荒,一瞬间,杀气四溢,桎梏双脚的铁链也是铛铛作响。

“果然装睡。”孟里荒下意识地摸上腰间银链鞭,但腰间无物,她竟忘了,为了不让卢恪认出她,她没有带银链鞭,还特意换了装扮。

好在她反应极快,身体迅速侧仰,趁卢恪收不回攻势之际,五指扣住卢恪手臂,伸腿攻其膝弯。

卢恪双腿失力,重重地跪了下去,还未来得及反抗,便被孟里荒点了穴道。

“你是什么人,什么目的。”无法动弹的卢恪,呈跪拜之姿,屈辱在心,语气狠厉。

孟里荒一言不发地站在卢恪身后,伸手拉住卢恪后背衣领,用力一扯,卢恪健壮的古铜色的肌肤露了出来,而在这片肌肤之上,刺着一个露出尖牙的狰狞野兽头。

这恰是江湖第一毒庄,雁阳霍野庄的标志,卢恪果然是霍野庄的人。

“你乔装进宫,是为了救霍千凡。”孟里荒压着嗓子,直接开门见山,“以你单人之力,就算救得了他,也出不去。惩教宫守卫不算严,但这墙外是墙,机关重重,任凭你武功再了得,也没用。”

卢恪猜不到来者何人,他进宫无人知晓,但此人能够轻而易举的就识破他的身份和目的,还来去自如,显然不简单。

他既是将死之身,也知无能力救霍千凡出去,眼下此人的莫名到来,或许是一线天机,便也不隐瞒事实,直截了当地说道:“姑娘找上我,到底有什么目的,姑娘说的明白点。”

“和你做个交易,你若答应,你还有活的机会,我也会帮你救霍千凡。”

“什么交易?”

“但凡入惩教宫者,都有一次上书陛下的机会。我要你明日便上书陛下,就说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陛下,此事事关陛下安危。”孟里荒道,“陛下必定会召见你,到时候你就直接说,你进宫是为了救霍千凡,你待在六皇子身边有些时日,知道了一个秘密,你想用这个秘密换取霍千凡的性命。”

“什么秘密。”

孟里荒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六皇子季襄曾私下咒骂五皇子季散与翩妃,还说五皇子不满陛下良久,早已心存弑君之意。”

“这是让我陷害他们?”卢恪脸色有变,孟里荒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尔虞我诈的皇家纷争,比江湖更险恶百倍,可他人微言轻,皇帝岂能听他一面之词,这样做又能有利于什么。

“你只要坚持你说的都是真的,然后求陛下放霍千凡一条生路。”孟里荒提醒道,“其他的,你不用管。”

“其实这样,我必死无疑,陛下也根本不会放过霍千凡,对吧。”卢恪体魄健硕,即便被迫跪在地上,说出的话也依然铿锵有力,谈到死字,更有刀锋上舔血的味道。

“陛下不会放了他,但我会救他。”

“我怎么信你。”

“相信与否,都由你自己,你倘若有疑,以你眼下的处境,结果就是霍千凡注定会死,你也会死。你无力扭转,何不给自己一次机会。”孟里荒言语冷然,故意压低的嗓音,更显得这是一次冷血的交易,逼的卢恪只能选择相信。

卢恪沉静半晌,来人说的没错,可他还是心有疑虑。

他见过的腥风血雨,利欲杀戮太多了。他怕到头来还是救不了霍千凡,反被人利用了去。

孟里荒看出他的顾虑,沉声道:“下狱里只关着你和霍千凡,他就在你身边。”

孟里荒果断的去往隔壁,利落开锁,破烂的茅草堆上,蜷缩着一个娇小的身影,落寞的背影写满了死亡前的孤寂。

听到声响,霍千凡缓慢地翻了个身,他全身皆是伤痕,季叙几乎隔几天便对他用刑,逼问他的身后是否有人。

他会说的,也只有一人流浪江湖倦了,单纯入宫,碰上季游,喜欢上季游,替他报仇这些而已。

季叙不信,加重用刑,若不是季凉在他陷害施夷和季游的那一天,让他服下了隐痛丸,让他暂失了一个月的痛觉,他怕是耐不住这种痛楚。

但即便没有痛楚,用刑对身体的伤害也是存在的。

他艰难地起身,视线直直地投向门口,眼里空空的,走到这一步,他该经历的风波已停,千浪已过,他无悔的接受着季凉赋予他的宿命。

季凉曾经对他说过,他可以不用死,可以活着出宫,隐姓埋名的继续生活。

但若这样会徒增麻烦,那么,他宁愿真的为季凉去死。

孟里荒拉下面纱,消无声息地走了进去,承接着霍千凡毫无生气的目光。

“是……荒儿姐。”霍千凡支着身体,这个时候,孟里荒怎么突然出现在这,他当下就设想是不是季凉想要他做什么。

“让你和一个人见一面,随我来。”孟里荒拉上面纱。

霍千凡什么都没问,听话的点点头。

在见到卢恪之时,他一瞬惊异迷惑,双唇微启,犹豫一番,终究没有出声。只是那双明亮的双眼里,隐隐涌上了一股恨意,多番挣扎,才缓缓逝去。

卢恪却是万分激动,眼潮汹涌,若不是被点了穴道,恐怕早就奔了过来,他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到最后也只是说道:“弟弟,你受苦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重点,但凭卢恪的弟弟两字,就足以知晓卢恪就是霍野庄的少庄主,也就是霍野庄庄主唯一的亲生子,霍飞卢。

而霍千凡只是霍野庄主的养子,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曾经因为一个有心的阴谋,更是惨遭霍野庄凌/辱。

孟里荒并不打算让霍千凡久留,见上一面足以。

卢恪急道:“弟弟,是为兄错了,我一定救你出去。”

霍千凡身形晃了晃,“你贸然进宫,救我?”

他看清卢恪身上的太监服,近似尘土的颜色,散不出半点让人欣喜的光芒。

太监验身向来严格,要经过十人之眼,做不得假。

霍野庄庄主盛年不再,卢恪这算是彻底绝了霍野庄的根。

他突然释然地笑了,“我不恨你了。”

他对霍野庄有恨,对霍飞卢更有恨,就像刀锋剑刃生生剜去心脏似的痛烈的怨恨,如果当初霍飞卢肯相信他,愿意站出来替他说话,他就不会遭受非人般的屈辱。

如同霍飞卢如今所受的,以另一种极度毁灭人性的方式。

“我不恨你了。”霍千凡重复着不恨,这一刻,在明白霍飞卢能不顾及霍野庄,能够不要命的进宫救他之后,他真的不恨了。

他想到了霍飞卢对他的好,以及弄巧成拙的给了他一个遇到季凉的机会,怨恨瞬间就不存在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过往与霍飞卢的一切美好回忆。

孟里荒将霍千凡送回房中。

“他被关进来是因为救我被发现了吗,还是别的?荒儿姐找他做什么,我可以做些什么。”一连串的疑问张口而出,霍千凡一头雾水,关于霍飞卢为何锒铛入狱以及孟里荒这番举动的前因后果他全然不知,猜也猜不到半分。

“他被关不是因为你,你什么都不用做,其他的,你也别想太多。”孟里荒疾步退出房间。

霍千凡立马抛却不该他想的事情,急忙问出心中最惦念的,“公子他近来可好。”

孟里荒微微点了点头,拉紧房门,三两下落了锁。

那边的卢恪双眼泛红,目光迥然,跪地的身姿,毅然挺拔,愣是让孟里荒看出了一丝他江湖野客的猛劲。

“想让他活着,你别无选择。”孟里荒劝道,“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有生的希望,没理由放弃。”

“好,我和你做这个交易。”卢恪言语掷地有声。

孟里荒解了卢恪的穴道,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绿色的药丸和一颗红色的药丸。

“你给我吃了什么?”卢恪干咳。

“陛下会对你用刑,你要是受不住痛楚,口不择言岂不是坏了大事,此药可以暂时让你失去痛觉。”孟里荒说的是红色隐痛丸的功效,而绿丸,原则上来说是毒药,凡是服用者,只要身有重伤,都会在半盏茶内安然死去。

这药自然也是杜瞭所创,虽是毒药,但主要用途却是帮助那些身受重伤,无药可治,痛苦难捱的人解脱的。

杜瞭留下了很多各式各样救助人的药丸,只是数量有限,每一颗都无比珍贵。

“此等奇药,只有杜若山庄才有,杜瞭已死,你和杜若山庄什么关系?”卢恪撑着身体,过久的跪地让他双脚麻痹无力。

“不该问的不要问。”孟里荒冷声道。

“姑娘这样大费周章与我做交易,会有用么。”

孟里荒冷哼一声。

卢恪说的非常对,这样做,根本引不起太大的风浪。

正如季凉所说的那样,这只能在季叙的心中留下一些种子。

为即将发生的事情,铺一条完美的路。

黑影渐去,惩教宫还是那样的静,天也那样的黑,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沐青樾受了伤,反而睡了一个好觉,手上的药水虽说悉数洗净了,但余温竟有安神的作用。

他原以为,季凉出宫,最多也就一小会,没想到一日一夜过去了,季凉还没回来。

此刻外头天色渐暗,才过午时,日光便隐了去,乌云厚重如浮铁,细雨如针猛坠。

沐青樾杵在藏枫林殿的屋檐下,眼观浓云天,耳听细雨声。

视线随着雨丝流转,落目处是那仿佛建在天边的不冉阁。

藏枫林的院墙不高,墙外的枝丫参天,遮遮掩掩的笼住半边楼阁,四周昏暗无比,唯有不冉阁的零星灯火乘风落下,打在枝丫上,婆娑树影映透宫墙,万般招摇。

沐青樾顾自愁叹,如此作闲,倒不如找季冉下上一盘棋,顺道探知一些不明了的东西。

他找了把伞,飞速跑出藏枫林,绕过清池,止步于不冉阁前。

整座不冉阁如处山峰,楼阁下是重重相叠的山石,间隙有杂草伸出,枯黄稀疏,贴石而生,蜿蜒而上,铺出一条容人行走的石阶,直抵阁楼门前,尚留一丈平阶。

遥遥往上望去,阁门紧闭,阁檐未点的笼灯,在淅沥的雨里微荡。

沐青樾刚要上去,便听得一声清脆的问候。

“沐三公子这是做啥呢。”

他转过身,孟里芜的面容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旁还站着帮她撑伞的孟里荒。

“是要去不冉阁找冉表哥嘛,”青伞下的孟里芜,笑颜如花,粉光浮面,十分的俏皮可爱,她举了举手上拎着的食篮,笑道,“别去了,该用午膳了。”

沐青樾同样的手执青伞,却是人衬青伞,绝俗的面容莫名令伞也好看了几分,“我还不饿,你去搁我屋里吧。”

“那可不成,饭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孟里芜笑嘻嘻地缩着脖子,一个跃跳,跃入沐青樾伞下,打开饭篮,捧到沐青樾眼前,眉飞色舞地笑道,“你瞧瞧这菜色,颜色翠绿,香味扑鼻,多好啊。”

“好什么,全是素的,还全是绿的,虽说我现在应食清淡的,可这也太清淡了,全吃下去怕是脸都要绿了。”沐青樾瞅着这几道快贴近自己面门的绿色蔬菜,回想起昨日午时,孟里芜硬是要留下和他一同用膳的场景。

这倒没什么,能和她一同用膳,沐青樾求之不得,问题是,用完膳之后,孟里芜还硬拉着他说要舞剑,她独自在院里舞了半刻,见他没兴趣,转眼又说要与他吟诗作对。

沐青樾拗不过她,应付了两句,他以为孟里芜会与他谈诗,定是有些底子,结果却不尽人意,作到最后只觉乏味无趣。

孟里芜笑口一开,又改抚琴了,动身便要去拿琴。

这回,沐青樾可不依,直截了当的表明,他不是很懂音律,他困了,要睡觉。

孟里芜劝说再三,沐青樾再一次妥协,但当孟里芜弹出一曲难听到人神共愤的曲子后,沐青樾耐不住了。

眼见着孟里芜又说要与他作画,他当机立断的在孟里芜面前,一件一件的脱起了衣服,说真的要午睡一会,喜欢脱光睡觉,也不介意孟里芜看不看。

孟里芜这才捂着眼奔了出去,跑得比马还快。

沐青樾岂能无疑于孟里芜的这些行为。

他试着走出藏枫林,孟里芜桩子似的在门外候着呢,见到他便笑嚷着问他去做什么,既然不睡了,那便继续回去作画。

沐青樾哭笑不得,他本想先去探望一下季岸,然后再去找季冉下棋,孟里芜很明显的不想让他出门。

沐青樾直接笑问,“小表妹为何不让我出这门?”

孟里芜不承认,“啊?我哪有啊。”

“没有是吧,那我现在要去看一下小太子。”沐青樾也是真心关心季岸的伤势,这事,他多少有一半的责任,要不是他赖床不起,耽搁了小太子的时间,季襄也没机会寻衅。

“走,一起。”孟里芜倒是不拦着他去看季岸。

沐青樾也随她了,正好他不认路,跟着孟里芜去也省事。

岂料到了正殿门口,沐青樾一眼就看到了里头坐着的季叙。

那晚饿狼抓野羊的情景历历在目,沐青樾思索再三,还是走了进去,季凉说过,季叙不会再对他下手,还会照拂他,更何况此时此地,季叙能做什么,他也不怕季叙做什么。

季叙确实没再生事,反倒有心避着沐青樾,他瞧见门口的沐青樾,就和季岸闲话几句道了别。

沐青樾在门外给他让了道。

季叙注意到他手上的伤,“手受伤了,可有大碍。”

沐青樾立马蹦出两字,“无碍。”

“襄儿莽撞,朕罚了他禁足,那个卢恪,朕将他关到惩教宫去了。”季叙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就离开了。

关到惩教宫,沐青樾琢磨着这字眼,那是不是意味着卢恪的结局,多半是死。

“沐三公子,在想啥。”孟里芜笑得灿烂,“是不是挺高兴的,陛下可是替你报仇了,卢恪死定了。”

“报仇?”沐青樾笑笑,“罪魁祸首,是季襄。”

施夷在屋中笑脸视人,即便沐青樾并未对她行礼,只是简单地道了声,“娘娘好啊。”她也表现的并不在意。

季岸见到沐青樾很是开心,病容瞬间添了几丝生气,双眼盯着沐青樾半刻不移,生怕沐青樾会突然原地消失。

他憨憨的笑道:“我一直都觉得四哥长得特别好看,现在觉得,沐伴读好像更好看。”

季岸这话说的中听,但若把好像两个字去了,那就更中听了。

可婳妃听了,怕不顺耳吧。

沐青樾心中舒坦,面上不好表现出来,他瞧向杜婳,杜婳也正好笑容满面的瞧他,“你瞧我们岸儿,是真的喜欢你,以后有你在,岸儿就不孤单了。”

沐青樾随意应了两声,他无法直视季岸的那张奇特的脸,只好瞧一眼放一眼的和季岸搭着话,最后索性尿遁了。

孟里芜跟得紧,问他还要去哪,得知他要去找季冉下棋后,就有心拦他,说是季冉这个点在午睡是不下棋的。

沐青樾暂且信了,就没再去找季冉。

今日他特意早一步去找季冉下棋,孟里芜却又赶着点的出现。

这便很明显了,从头到尾,孟里芜就是要阻止他去找季冉。

沐青樾用饼手推了推面门前的饭篮,让绿蔬菜离他远点,笑问,“小表妹,你就是不想让我去找季冉下棋吧?”

“啊?”孟里芜故作夸张睁大眼睛,装糊涂道,“没这回事啊。”

沐青樾一副看穿他的表情,“那你昨天为何一直围着我转,现在我要去找季冉,你又拦着我,不用说了,是季凉让你这么做的吧。”

孟里芜嘿嘿笑道:“我昨天是真的想和你比划比划琴棋书画来着。”

“少来。”沐青樾一口否定,季凉先前还亲口对他说,让他别接触季冉,还故弄玄虚的说季冉喜欢男人。

想到这一点,再联想到季冉那个伤痛的眼神,沐青樾浑身起颤,心里嘀咕百般,这两个人,保证有事。

不如趁现在先问问孟里芜,探探底。

“小表妹,季冉,他喜欢男的么?季冉和季凉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

孟里芜嘴张的老大,她下意识地摇头,季冉深居简出,闲静独处,哪会喜欢什么男人,也从未有过风言风语。至于季冉和季凉之间,有事么?她还真不清楚。

她刚想回答心中所想,后又转念想到沐青樾问这个定不是空穴来风,便不想说的太多,三个字,“不知道。”

孟里芜平时虽表现的活泼烂漫,但骨子里没点机灵,又怎能跟在季凉左右。

她和孟里荒都是直性子,她是外表烘托出来的表象的直,孟里荒则是内里掩藏不住的真实直。

同样是直,但在众人眼里,孟里芜呈现的是活泼爽朗,孟里荒便是狭隘难处。

“你们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的,你多少应该知道吧。”沐青樾不是很相信孟里芜。

“是青梅竹马,”孟里芜弯起嘴角,扭捏起来,“但是冉表哥的事,我真的不知道。”

“你这是在害羞?”沐青樾惊觉道,“你不是喜欢季冉吧?”

孟里芜将脸撇到一边,嘴上大方地承认,“是啊,怎么啦。”

她喜欢季冉。

关于这一点,她从不遮着掩着,表现的很是明显。

沐青樾打趣的笑道:“小表妹,你还挺适合这种娇羞模样的,比花都好看。”

“你在取笑我啊。”孟里芜佯装嗔怒,但依旧笑容满面。

“夸你呢,”沐青樾道,“既然你没有特意阻止我去找季冉,那你和大表妹快去吃饭吧,不用管我了。”

“就我们两人吃饭,太没意思了,”孟里芜嬉皮笑脸地道,“这饭你一定要按时吃,现在这个点,刚合适,不吃的话,你伤口会烂的,表哥说的!”

沐青樾活生生被气笑,“你要编也编的好一点吧,他傻还是我傻?”

孟里芜眼神不定,傻笑了几声。

“芜儿,别再和他废话了。”一直在旁等待的孟里荒没了耐心,她不管脚下泥泞,大步走了过来,将手中伞交给无伞的孟里芜,然后蛮横地扯住沐青樾的衣袖,不由分说地扯着他走往藏枫林。

沐青樾脚步踉跄,孟里荒风雷火电般的一扯,差点让他栽了个大跟头。

“大表妹,你也太凶了,人长那么漂亮,就不能温柔点,动作轻一点,你这样,季凉会喜欢你才怪。”沐青樾见孟里荒手中没了伞,顺手为孟里荒撑伞。

“我不需要殿下喜欢,你给我少废话。”

孟里荒冷声低喝,拖着沐青樾越走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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