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吓坏的“哥哥”

彻底清醒过来的季濯缨仔细地看着余不多,才发现他不只是头发湿了散开,他的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浑身都湿透了,整个人都不似平时风度翩翩,憔悴狼狈了许多。

再反观自己,假发头套都被拆掉了,只有头发有些湿,身上都是干爽的衣服,余不多倒是才像落水的那个。

“怎么回事?你不是在公司吗?”季濯缨惊讶不已。

“只是签一些字,没事我就回来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余不多的语气还是没有任何抑扬顿挫的起伏,他伸出手给季濯缨朝上拽了拽被子。

季濯缨抓住了他的手,不似一直以来的温暖,只觉得冰凉不已,顿时有些着急的气愤,道:“你怎么还下水啊,那个池子围着一圈场务,人家不比你专业?你又不会游泳,万一淹了还得多捞一个。”

“水不怎么深,站着到胸口而已。”

季濯缨被这个回答气笑了:“重点是这个吗?”

马上他又笑不出来了,被湿衣服裹着的余不多肉眼可见的打了个冷战,季濯缨立刻掀开被子爬了起来,伸出手想要给余不多脱衣服,心里有些难受地说:“都湿透了,还穿着外套干什么?只会更冷。”

知道了这家伙为了救自己下水的时候,季濯缨胸中冒出了难以忽略的快乐,可是看到这个男人突然变成了湿漉漉的狼狈模样,季濯缨心中又泛起了酸痛。季濯缨一直讨厌余不多的无懈可击的完美外壳,但是却更见不得这层外壳被击破后的落魄狼狈,他觉得自己真是矛盾,但其实那种不忍心去看的感觉就是心疼。

余不多抬手拦住他,摇头微笑道:“你还在发烧,快躺下。我和导演谈过了,他让你先休息,戏调整到两天后再拍。过一会儿会有车来接你去医院看医生,我也就回去换衣服了。”

季濯缨摸了摸自己额头好像是很热,但是他无所谓地站起来,一边解着余不多湿透的毛呢西装扣子,一边四处张望找有没有换的干净衣服。

余不多挣扎了两下,拗不过他,只好松开手,任由季濯缨扒了自己衣服。

季濯缨掂了掂那浸满水有好几斤的羊毛西服外套,无奈道:“你都不脱下来拧一下水吗?”

抬眼看去,话又梗在喉头,余不多的衬衫也都湿透了,全都贴在身上,削瘦的腰身在湿透的衣服下若隐若现,他正低下头解着同样湿透的领带,一个大男人此时却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季濯缨放下外套,发现了自己的包放在墙边,赶忙走过去翻了翻,发现换洗衣服全都已经换到自己身上了,就剩一件穿过的打底衫,闻了闻,幸好不臭。管不了那么多,先给这家伙套上吧。

拿着衣服走向余不多,季濯缨帮着他扯掉了领带,解着他的衬衫扣子,调侃地笑着说:“没有给你换的内裤了,我就带了一条,你先将就一下吧。”

余不多低着头看着帮自己解扣子的手,摇了摇头说:“没关系。”

季濯缨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停下了解扣子的手,往自己大腿上一摸,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了。

余不多奇怪地问:“怎么了?”

“我的内裤怎么换了?!”季濯缨忍着不叫出来。

“因为湿了啊。”

“废话!我当然知道!不是这个问题!”

季濯缨扯着自己的头发,为自己清白不保,静静地崩溃了,自己昏过去的时候,怎么连别人扒他裤子都不知道,他这个标准的南方人长这么大可没有在众人面前换衣服的胆量啊喂。

“没事,是我给你换的衣服,其他人都出去了,没人看见。”

那个平淡的声音让季濯缨顿时放心了下来,而意识到余不多在说什么的下一秒,他的脸就似火烧一般滚烫起来,声音都不自觉结巴起来:“是、是吗?那、那谢谢了。”

一想到是余不多给自己脱光了,又一件件穿好的,季濯缨暴涨的羞耻里突然多出了什么异样的情愫与冲动。不对不对,自己说什么谢谢啊,应该像平时一样用开玩笑的语气骂他死gay、占自己便宜之类的才对,算了,毕竟余不多是在关心照顾自己,自己不该恩将仇报。

季濯缨红着脸,小声嘀咕着“其实也不用连内裤都换的”,继续解着余不多的扣子,余不多的眼角又浮现了细纹,是笑了起来。

你倒是挺坦荡的,季濯缨暗暗地想。

给**的衬衫脱下来,季濯缨拿起旁边的毛巾递给余不多,让他先擦擦,自己拿起打底衫整理出领口,准备给余不多套上。

就在余不多伸着头准备套季濯缨手上的衣服的时候,门突然被拉开了,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媛媛?”

季濯缨和余不多两个人都愣住了,因为他们都听出了这个声音是来自谁的,不是别人,正是季濯缨的亲表哥——赵捍白。

赵捍白也愣住了,拿着手机的手顿在半空,直直地看向两人。

就算余不多一半的头已经套进了领口,赵捍白还是认出了他,他富有磁性的温和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的疑惑:“濯缨和不、多?你们俩怎么会在这?”

“你们在干什么?”季濯缨感觉赵捍白的语气似乎变了,镜片下的眼神也好像多出了几分从来没见过的锐利。

“我们在····”季濯缨下意识就想解释,可是发现好像这事有点复杂,他哥既不知道自己在这拍戏,也不知道为什么余不多会在这,还脱光了衣服。

奇怪,余不多怎么僵住了,季濯缨低下头发现余不多衣服才穿到一半,赶紧手忙脚乱地给他套上,拽出胳膊,抻平衣角。

“哥,你怎么来了?我们在换衣服,衣服湿了,正在换。”季濯缨含糊其词地解释道。

“湿了?怎么好好的湿了?”赵捍白四处张望的目光,落在一旁被换下来湿透的西装与衬衫上,又瞥见了余不多湿透的裤子与鞋子。

“还真是,小少,你这是掉哪个水坑里面了吗?”赵捍白语气一变,有些担心和着急地走上前来,伸手摸了摸余不多身上的裤子。

被挤到一旁的季濯缨有些好笑地想,大哥你怎么不关心你弟弟一下,但同时,他发现余不多变得有些奇怪。

穿着季濯缨衣服的余不多,不知是过大的领口和长了一截的袖子让他显得局促,还是他本身就在不安,他的脸上居然浮现了平时从来没有的惊慌。

没错,就是惊慌。

余不多的眼神在躲闪、嘴也不自觉地抿了起来,身体向后让了几寸,与赵捍白之间拉开距离,他勉强地笑了一下,道:“没什么大事,小意外而已。”

赵捍白抬起头又看向季濯缨,看得他一怔,笑着问:“小洗,你们俩应该有事在瞒着我,对吗?”

赵捍白虽然是在笑,但是语气中却带着上位者的威压,是“必须回答我”的询问,居然和季正军说话的气场有些类似,季濯缨有些无语,心想他大哥果然是当官的。

季濯缨有些为难地挠挠头发,发现上面还粘着做造型的胶,那么脸上的妆估计也没擦干净,骗是骗不过他赵捍白这双专审各种公职领导的纪检分子的眼了。

“也没什么,我在这拍戏,今天掉水里了,余老师好心下水帮忙捞我而已。”

季濯缨轻飘飘地回答道,他顺势坐了下来,心想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又没跟余不多偷情,干什么跟捉奸一样。

“你拍戏?”赵捍白有些惊讶,转头看向余不多,问:“小少你知道?”

余不多点头回答:“对。”

赵捍白的眉毛不自觉皱了起来,但脸上还是谦和的笑容:“你不是答应季总要教导濯缨的吗?怎么还陪着他来这胡闹了?”

季濯缨听到这话,心中虽然不爽,但是也没有想要辩驳什么,这都在他意料之中,拍戏这种事在他哥他爸那妥妥的就是不务正业,甚至在之前他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

“没有胡闹,师哥,濯缨他是认真对待这份工作,付出了很多努力。”

季濯缨猛地抬起了头,细想来也并不意外,余不多本来就是这么耿直的人,这段时间原来不是安慰自己的口头话术,而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季濯缨又听见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他虽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是余不多替他说话,季濯缨心情还是好到要飞起来。

赵捍白脸上的微笑也在听到回答之后顿了一下,但是他并没有任何的质疑或是不高兴,几乎是立刻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一般,英俊的脸庞又绽放出宽容的神采,笑着说:“是吗?那太好了。你这段时间都在陪小洗拍戏吗?”

余不多沉默了一下,点头道:“嗯。”

“哈哈原来是这样,我说这段时间怎么都见不到你人,林子他们撮合着想给我办个单身聚会,都说你没有空闲来不了。真让人伤心,明明是我的好朋友,怎么只陪我弟弟,不来跟我说说话。”赵捍白开玩笑似地抱怨着,用手搂了搂余不多的肩膀,余不多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刚才那个锋利的冷峻的赵捍白好像不见了,又变成了季濯缨熟悉的宽厚爱开玩笑的表哥。

“哥,你怎么来这?”季濯缨有些奇怪地问,他感觉自己又烧起来了,用手撑着头,看向那两人。

赵捍白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语气轻松地说:“来找你媛姐。”

“哦~来探班工作啊,媛姐每天可忙了,你们马上要办婚礼了,感觉这边剧组还离不开她呢?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嗯,差不多了。”赵捍白回答地有些敷衍,像是岔开话题似的,看向余不多笑着说:“好久没见到你了,小少,我们出去抽根烟聊聊天吧。”

闻言,余不多的身体像是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回答:“好。”

余不多抬头看向季濯缨,发现他正坐在一旁扶着脑袋看着自己,神色像是从梦中清醒过来一般,担心地说:“难受吗?别坐着了,躺一会儿,我回来带你去医院。”

烧的晕乎乎的季濯缨听到余不多在对自己说话,高兴地点点头,挥挥手说:“我没事,你们去聊吧。”

不知是发烧的错觉,还是怎样,季濯缨好像看到赵捍白用没有笑意的眼神探究似地打量了自己一下,爬上折叠床的季濯缨,盖上被子模糊地想,他表哥果然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他好像根本不在意亲表弟如何,对余不多倒是有不小的占有欲。

快结婚的男人怎么还这么幼稚,真希望郑媛能治治他,不然他就要从伴郎团叛变,向伴娘团投诚了。

不知睡了多久,一个小时还是五分钟,季濯缨被身边叽叽喳喳的窃窃私语声吵醒了,一睁眼,差点没给他魂吓飞。

好几个脑袋都伸着看他,仔细一看,原来是他同组的演员同事们,有饰演宫女宫嬷的年轻女生和大姐,还有演侍卫的大哥们。看见他睁眼了,大家嘴里都念着“醒了醒了,太子醒了”“太好了,殿下醒了”。

季濯缨又无语又好笑,在剧组下了戏,有的时候大家还会开玩笑地用戏中的称谓互喊,没想到来探病还是这样玩,自己差点以为穿越了。

“哎哟,小季,你没事吧!你掉下去那会儿可给我们吓死了!”京片子大姐嘹亮的嗓音先发制人,担忧的心情全在音量里了。

“谢谢大家关心,我没事了。”季濯缨的耳膜有点疼,笑着回答道。

“唉,谁能想到威亚会松呢?这还是剧组第一次发生的意外。”宫女小姐摇了摇头说。

演侍卫的跑龙套小伙子接茬道:“可不就是,如果换成是大腕摔了,剧组肯定要赔钱道歉,人家保险费都几十万,包赔的。也就是敢给我们季哥这个新人不上心地拴呗。”

“我猜,说不定,是那个谁故意的,你们不知道王导说要换替身之后,他在化妆间又砸又打的。”另一个小女生压低了嗓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不会吧。”

“怎么不会?我听道具组的小唐说道具组里面有那个谁的亲戚,使个绊子不是轻轻松松的,反正欺负新人又不会被解约开除。”

“哦呦,真是怕人,这都是原则问题了,要是真的,他们胆子是真大。”

“不过季哥你这事闹得可大了,本来救护车都叫了,看你醒了就取消了,不然肯定会上新闻的。刘导和制片人都跑来了,跟你哥不知道是道歉还是谈了什么条件,我听到你哥说的是要追责怎么怎么的。”侍卫小哥抱着胳膊得意地说。

絮絮叨叨的八卦声响在季濯缨的耳边,他也明白了这可能和他得罪褚皓有关系,反正马上也要杀青了,这种抓不到证据的事情只能是哑巴亏。自从余不多来剧组陪他,他的人缘也直线上升,其他同事在快要分别的前夕也发现季濯缨不是个坏脾气的冷面帅哥,反而是很少发火的不多话孩子。

“对了,小季,你哥哥去哪了?”宫女小姐好奇地问。

“啊?”季濯缨反应过来是在说余不多,回答道:“有事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吧。”

“你哥哥对你真好啊,简直跟亲哥一样。”另一个女生语气颇为羡慕地说。

京片子大姐拍着大腿点头道:“是啊,小季你不知道,你掉水里的时候,给你哥差点吓死了。场务还没下水,你哥羽绒服一脱就跳下去了。不过你当时也真是吓人,掉水里不知道是摔晕了、还是怎么的,自己也不动弹不挣扎一下,那个水也不深,你要是挣一挣,说不定自己就爬起来了。我当时站远远看,心想‘哎呀这可不得了,怎么这孩子不动了,不会真怎么样了吧!’。

给你捞到岸上,还是不动,人家溺水的上岸都咳啊吐啊的,你那个嘴就死死闭着,也不喘气,脸都变色了。哎哟,给你哥急的呀,都快哭出来了。一伙人掰你的嘴,想给你做人工呼吸,结果你“哇”一下吐一大口水出来,就开始咳嗽,然后就喘气了。等剧组医生跑过来一看,说你睡着了,你这孩子真是。。。”

大姐夸张的语气配着洪亮的嗓门震得季濯缨脑袋嗡嗡响,他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大姐,问道:“他都快——哭、了?”

“可不就是这样,你哥哥当时拍着你的脸,一直叫你名字,叫了好多声没回应,他整个人都哆嗦了,声音都是抖的,离哭也不远了。”大姐一脸肯定地说。

“哎呦,他肯定不会告诉你的,他一个大男人肯定不好意思的啦。”宫女小姐笑嘻嘻地说,她捧着脸道:“你哥哥对你真好啊,门一关给其他人撵出去要给你换衣服,等门开了还借了不少热水袋,我们去看你的时候,他看你脚冻得发白热不起来还用手搓给你捂呢。”

季濯缨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过载的电闸,砰地一声,那根保险丝就烧断了,源源不断的热量快要给自己烧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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