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看到希顿从收银台后起身走动，怀音的心里就隐隐不安。
这个珊瑚！急什么啊，今天才第一天，先安分点啊！
怀音知道军区的作风一向直接了当不迂回，但是潜伏调查之所以叫潜伏调查，你也得先耐心潜伏下来再调查吧！
“你朋友瞎跑什么呢，客人这么多，他不看着点收银台，熊姐肯定要骂他。”
怀音左侧的耳返里响起了鼓手的声音。
……
七点营业前，老皮给怀音递去了耳返和拨片，让他连接一下。
怀音一边接耳返线，一边打听道：“皮哥，我们后台在哪啊，是在那个涂鸦帘后面的走廊吗？这把琴的2弦有点瓤了，我想拿根备用的。”
皮哥冲着舞台后的光幕努了努嘴：“那后面有个印着舞台专用的箱子，该有的都有，光幕后面客人看不到，那就是咱后台，演出中场休息的时候，咱可以在光幕后面坐会。”
怀音的眼神深邃了一瞬，随后大声抱怨道：“啊？熊姐说的后台就是这儿啊，不是？你管这叫后台？合着咱们连专门的后台都没有啊，那涂鸦帘后面没有咱的休息室，没有咱的化妆间吗？”
小牛哥笑了：“你以为咱们是请来的明星吗，那后面是酒吧员工办公室，不是咱的地方。”
“咱们不也是酒吧员工吗？”
其余几人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对了一下今晚的演奏曲目，怀音心里有了数，和其他队员磨合拿不准的部分的时候，希顿正好穿着不合身的制服，偷感很重地从他们台前经过，怀音只顾着笑他，错了一个拍子。
“别走神啊贝斯手。”小牛哥的声音从左侧耳返里响起。
“不好意思哈哈哈，我看到小希穿那身衣服，实在是想笑。”
怀音健谈又开朗，老皮很欣赏这样的年轻人，所以几人轻松地在频道里聊了起来：“哎呀，要是他唱歌说得过去的话，咱们五个拉一个固定乐队多好啊，感觉和你俩相处一定很愉快。”
好机会。
套这几个不设防又直率的乐手的话，对于新星指挥官而言还是非常容易的：
“几位老哥应该跟谁相处都很愉快吧！不过小希唱歌的确不行，我一开始寻思他声音好听，能来试试呢……他也没有经验，演出的时候咱们都没法聊天，他肯定会被我们的说话声影响哈哈哈！主唱必需具备的一大才能，就是他唱他的调，我们唠我们的嗑。”
老皮点了点头，指下划过一串漂亮连贯的音阶：“是啊，不过你说的那种边唠嗑边玩音乐的轻松演出真是好久没有过了……”
“怎么能好久没有过呢，你们那主唱和贝斯手不是才离队没几天吗？……抱歉，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怀音把口无遮拦闯大祸的毕业生形象贯彻到底，鼓手却不太在意，为怀音解释道：
“没事，也没什么不该说的，那俩人本来也不是我们乐队的，也算不上离队，他俩好像是酒吧的员工，也是半路加入的，跟他们一起也就工作了几天……跨年死人的那天，那俩人心不在焉的，后来就跑了。”
怀音装作很震惊的模样，用贝斯激烈的扫弦盖住了自己惊恐的声音：“死人了？！！所以之前皮哥说的出事……是这么个事？！那熊姐为啥不说啊，这也没啥吧，除非……那人喝我们酒吧的酒喝死的？”
怀音不明显的试探得到的却是乐队三人坦诚的不知情：
“这个真不知道，我们仨本来是想跟警方说乐队新来的那俩人可疑，死了人就跑路了，而且他俩那天状态也很怪，但是被熊姐拦下来了，说我们再瞎热心就走人。不都跟你说了嘛，我们真的快断顿了，这个工作不能丢啊，就一直没多这个事……至于那人怎么死的，不知道，我们也不敢问，警方那边都没有新闻通告，估计也是怕影响不好。”
很好，根据乐队三人的说法，酒吧塞进乐队的那两名员工是个突破口。
自己被停职了，并不知道后续这个案子查的方向，怀音眯了眯眼，想着晚上还是得问乎问乎他爸。
有了进展，也同样有疑点。
熊姐捂嘴的行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掩护跑路的那两人？难道只是单纯怕影响酒吧的正常营业？
那两人又是为什么跑路，跨年那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死者认识他们？他们和死者什么关系？
怀音正梳理着疑点，熊姐带着来救场的驻唱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之后，从七点营业开始，怀音就没怎么再看到熊姐的身影了，那个时候他就隐隐猜到，熊姐应该属于经理级别的管理岗位，不会在前端工作。
演奏顺利进行到九点多，从怀音的角度，能够看到全场和希顿的情况。
希顿原本一直在收银台前操作，结果突然往座位区走去。
左边的耳返里，人声频道聊了起来：
“你朋友瞎跑什么呢，客人这么多，他不看着点收银台，熊姐肯定要骂他。”
“是客人有什么需求吗？那也不对啊，直接在电脑上呼叫0014后台不就行了。”
怀音看着希顿一路走到K09卡座，觉察到希顿的打算，皱紧了眉。
就算希顿前面绕了几个座的客人当幌子，K09卡座还是太敏感了，希顿的行为容易让人起疑。
K09卡座上的两位客人一直对着他们乐队这边品头论足，针织帽盖在犬耳上遮挡，怀音的人耳又塞了耳返，听不见那边在说什么。
但是希顿抬头时，怀音和希顿能够毫无遮蔽地直接对视，怀音眉间一跳。
零散的线索块就在这直接的对视间，被K09这个特殊的座位串上了。
原来K09卡座的位置，恰好能让K09客人的视线，穿过两桌散座的空隙，直接看到乐队舞台上的乐手，略微错一点位，还能看到后面涂鸦帘遮盖的走廊入口。
对于一人前来酒吧的死者而言，人头攒动的散座和弧形长吧台，应该是更好的选择。
跨年当晚，酒吧的人不少，死者却一个人占了一整个卡座，难道说，她那晚邀请希顿的原因，也是为了更合理、不起眼地坐在卡座上？但是说不通啊，为什么偏偏邀请带孩子的希顿呢。
再联系乐队二人反常的表现和消失……
死者大概率是特意选择的K09卡座，那么她和乐队跑路的那两人，必然有什么关联，所以也许，死者之后去男厕所，也是为了和这二人碰头。
希顿正和那两位狐属亚人交谈着，怀音灵机一动，拖长了嗓音冲老皮抱怨：“皮哥——咱们一般啥时候下班啊。”
皮哥笑骂他年纪轻轻不能吃苦：“这就站累了？除了酒吧员工，咱们这样的都十二点下班，再坚持一会儿。”
怀音了然地勾起了唇角，心里给自己打了个bingo，嘴上仍继续不痛不痒地抱怨着，把话题带了过去。
不知情的乐队在十二点下班了，无关的服务生也在十二点下班了，那么礼赞在十二点之后，就只剩下所谓的“酒吧员工”，死者就能和那两个人碰头了。
死者起身离开卡座后，就死在了男卫生间。
酒吧员工……
对了！说起酒吧员工，有一个职业之前怀音还试探过，但是被熊姐打岔圆过去了。
调酒师。
为什么到现在，怀音还没看到这家酒吧的调酒师？
旁边的涂鸦帘猛地一掀，怀音一直分着余光瞥着那边，他见熊姐走了出来，直勾勾地盯着希顿，心里一跳，立刻给希顿递眼神。
希顿反应也快，怀音看见他结束了和客人的对话，快步走回收银台前，飞速在收银台电脑上点了几下，熊姐叉着腰一脸怀疑地盯着希顿，眼神有些阴沉。
怀音左手摁弦的指尖都渗出了汗，在指板上立刻留下了一个湿漉漉的圆形指印，黑色的指甲抠着弦，划出了一个刺耳的金属音。
“嘶——利亚！回去记得剪指甲啊。”
怀音随便应了两声，眼神还暗暗瞟着希顿那边，希顿不知道跟熊姐说了些什么，推了推眼镜，慌张地挠着后脑勺，脸上带着歉意，还拿起手里的宣传单给熊姐看，熊姐怀疑地看了他几眼，上下打量着他，然后转身就走了。
怀音松了口气，随后恶狠狠地在心里想着：
真服了军区的，这还是搞潜伏吗，人设没立俩小时呢，就找任务目标推剧情去了，干脆把你们军区腾云沉地那玩意开过来把礼赞轰了算了！
希顿察觉到怀音在瞪自己，冲他安抚地笑了笑。
快到十一点半的时候，有个衣着朴素，满脸微笑的男人推开礼赞的大门走了进来，他穿过座位区径直往吧台走去，吧台后站着的两位服务生、还有一些礼赞的老会员，都对他点头微笑示意。
他绕到吧台后侧，走到流理台旁洗手，希顿和怀音都注意到了他，二人对视一眼，都站在自己的岗位上暗暗打量他。
十一点四十五分，熊姐从后台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她先是冲乐队的几人点了点头，然后又妥帖地把救场驻唱送出了酒吧，希顿还在收银台后站着，吧台的两个服务生说笑着往更衣间方向走，经过希顿时喊了他一声：
“新来的？”
“嗯，你们好。”
“可以下班啦，今天调酒师老师来得早，他们员工要准备后半场了。”
希顿点头示意，作出要走之势，那两人不再看他，
希顿在键盘上敲了敲，删除了自动录入桌号的编程记录，突然，面前的收银台电脑响起了订单处理提示音，虚拟屏上弹出了好几个新订单。
“小希，你可以下班了，下次不要私自离开岗位去处理客人的建议，虚拟屏左侧快捷指令输入0014告诉我就行了。”
熊姐已经回来了，她走到了收银台前，希顿立刻给她腾出位置，老实地低头道歉，说着自己下次不会了，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却飞速瞟了一下熊姐面前的虚拟屏。
随后希顿不动声色，告别了熊姐后离开了收银台往更衣间走，暗自庆幸删除了编程痕迹。
怀音在更衣室前等他。
老皮见希顿回来了，爽朗地笑着，和希顿搭话：”小希，第一天上班感觉如何？”
希顿浅笑着回应老皮的关心：“哎呀，犯错了，被熊姐骂了。”
希顿说完便进了更衣室，脸上的浅笑散去了，他眯了眯眼，神色严肃。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些在调酒师来上班后的新订单上，只有一种酒名。
“荆棘”。
没去过酒吧，很多细节是我依据搜来的资料自行设定的（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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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你怎么不直接轰了礼赞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