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0：

不能去福利院的日子，盛苛苡也没不忘关心小乐童的情况。

数不清第几次给何皎皎发去询问短信，对面发回了一段语音——

“谢谢盛老师关心我们小童呀，他最近不吵牙疼了，我们院里的医生商量过后，初步打算这周末给他全面地检查下牙齿。”

“刚好有义工活动，你可以一起过来呀。哦对了，正好周医生那天也来，有专业的牙医在场我们也更安心些。”

盛苛苡点了点头：“好。”

她本不想让自己过多在意，却还是为了何皎皎的那句“周医生会来”，费了些心思搭配衣服。

刚好来店里赶科研任务deadline的薛玥，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上下打量。

“美死了宝贝！这还不拿下周医生！”

桑麦还在后厨揉着面团，盛苛苡一时心虚，赶忙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

薛玥吐了吐舌头，朝她摆了摆手：“快去吧，快去吧。”

盛苛苡红着脸蛋，嘴硬道：“我是去做义工的！”

到了帆升，盛苛苡按着何皎皎给的房间号，直奔向了医务室。

说是医务室，实际上只是个摆了堆着药品的架子的小屋。

何皎皎在她身边，忙着解释道：“我们院这个资金情况是有点紧缺，有这些医药物资已经院医努力争取来的了。”

盛苛苡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看着坐在诊床沿，来回摆着小腿的赵乐童。

她没多说其他，只是走到他旁边坐下。

右手自然地覆上了赵乐童圆润的小脑瓜：“有一周的时间没见了，有没有想姐姐？”

“嗯……”赵乐童明显心不在焉。

哭丧着小脸，见到盛苛苡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般，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我不想看病，疼。”

盛苛苡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

“要听话，把牙治好了以后都不会疼了，”她耐心地哄着小朋友，不惜拿自己当反面例子，“姐姐也刚治过牙，你看我不是还好好的嘛。”

小朋友半信半疑地看着盛苛苡。

过了良久，他才点了点头。

门口的何皎皎见状，赶忙向院医摆了摆手。后者利落地穿上白大褂，径直走向赵乐童。

盛苛苡刚想起身，给他们留出更大的医治空间。

却不成想，赵乐童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情绪突然失控，大声大叫，一把抓住了盛苛苡的手臂，埋低脑袋，狠狠地咬上了一口。

牙印之深，像是快要见血了似的。

盛苛苡吃着痛，没等她有所反应，一旁的几个工作人员一齐地冲上来，死死地将赵乐童按在床上。

盛苛苡被人群挤到了最外侧。

隔着攒动的人头，她忘不掉赵乐童那双眼里的惊恐，总觉事情并不简单。

“你们先等一下……”

她扒着面前人的肩膀。

“别动。”

周礼磁性的声音乍起，紧接着他的手落在盛苛苡的手腕处，按下她的动作，他没看她，话却是向着她说的：“有我在。”

有周礼专业医生的身份加持，他三两句话便将围在床边的工作人员疏散开。

所有人回退到门外，全都秉着气，看着屋子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赵乐童蜷缩在床上，整个身子都发着抖，鼻头、眼眶都是红红的；周礼则一袭驼色风衣，单手插兜，立于床侧。

盛苛苡的角度看不清周礼的神情，但她能想象出那双桃花眼里的专注与坚定。

他总是有种令人莫名心安的魔力——

果不其然，没几分钟的时间，周礼便拉了把椅子坐到了诊床旁。

不知道他和赵乐童又说了什么，后者竟然不哭不闹地乖乖张开了嘴。

“这周医生有两把刷子啊，小乐童都能被他拿下。”

“这大医院来的就是不一样，还真是厉害。”

听着身边的碎碎语，盛苛苡有些好奇，拉了拉何皎皎的袖子，问道：“乐童？”

“唉，”何皎皎轻叹一口气，“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每次一生病就大吵大闹，扰得整个福利院都不得安宁，奇怪得很。”

盛苛苡若有所思地点头。

怪不得只是一个简单的牙齿检查，要大半个福利院的工作人员都列队在场，个个面目凝重，刚刚发现不对劲便立刻冲了上来。

“对不起啊，”何皎皎想看盛苛苡手腕处的咬痕，“乐童以前也出现过‘攻击’医生的行为，我没想到他这次这么严重，居然会伤到你。”

盛苛苡没放在心上：“没事的，倒是他……”

盛苛苡的话还未说完，周礼从屋内走了出来，一边褪去医用手套，一边向众人颔首示意。

其余人都一窝蜂地涌进屋里，团团地将赵乐童围住。

只剩下了盛苛苡一人没来得及跟上步伐。

“只是蛀牙洞而已，没什么大碍，”周礼出声道，“你不用太担心。”

盛苛苡点点头，不知道自己是站在什么立场上，但嘴比脑子跑得快：“辛苦周医生了。”

她迈开步子，正想去看赵乐童的状态。

周礼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衣袖口，塞了什么东西在她的掌心。

盛苛苡心里一颤，向自己手里看去。

天蓝色透明玻璃糖纸，裹着小小的水果硬糖，她再熟悉不过的。

她霎时脸红，匆匆避开了周礼的视线。

“盛小姐是想我更辛苦些？”周礼垂着眼睑，眸里颇有玩味。

“嗯？”

盛苛苡没反应过来。

周礼慢悠悠地将手从风衣口袋里拿出，徐徐张开手掌。

盛苛苡被吊足好奇心，追着视线看过去。他宽厚的掌心正中，稳稳地落着一粒糖果。

天蓝色透明闪光糖纸包裹着小小的一颗，与周礼掌中纹理相对，俏皮可爱得半点不搭。

盛苛苡心虚地吞了口口水，绯色飞快地蔓延上耳际。

她爱吃甜食，每每出门都会在背包里备上几颗，心情不好时食用格外有效。

刚刚见赵乐童情绪不高，她便背着何皎皎他们偷偷塞给了他颗糖果，和他说吃甜的有助于心情愉快。

没成想，被牙医抓了个正着。

“……我没想到你现在会来。”

“嗯？”

周礼笑意不止：“我不在就可以给牙疼的小孩子塞糖吃了。”

“不是这个意思，”盛苛苡脸蛋彻底涨红，心虚得像做了坏事被老师抓包，“我是想着吃点甜的，他心情会好一些嘛，感觉他太紧张了。”

说完她还不忘点点头。

为了让自己所言更有说服力些。

盛苛苡慌里慌张地抬起手，用手指去勾他掌中的糖果，试图“毁灭罪证”。

周礼见了，立刻卷起手。

没让盛苛苡得逞。

“不给，”他理所当然地将手收回风衣口袋，“没收了。”

“下次不许了。”

盛苛苡乖乖地将双手收回在身前，十指不自觉地交织起来。

她微微点头：“知道了。”

心里牵挂着赵乐童，盛苛苡迈开小碎步，跟上周礼。

“小童怎么回事，感觉他对医生很抵触的样子？”她忽扇着眼睫，满眼写着求知，“你和他说什么了，他怎么就听你的话了？”

“前一个问题我只是有个模糊的猜测，还需要求证。”

周礼刻意放慢了步调，和盛苛苡并肩走着，微微侧过了头：“至于后一个，盛小姐如果感兴趣，可以一起。”

“什、什么？”盛苛苡听得一知半解。

周礼挑了挑眉：“我答应他，好好治牙，陪他去游乐园。”

“你这不和我送糖道理差不多嘛……”盛苛苡小声嘟囔了句。

“盛小姐不否认，就当你同意了。”

盛苛苡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周礼越来越远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阳光将他的背影勾勒得亮暗匀称，周礼扬起手臂，在空中摆了摆——

“明早九点，不见不散。”

-

次日。

盛苛苡如约到了城郊的主题乐园，揣着颗跳动得有些过分的心脏。

和薛玥两人在家里鼓捣了好一阵搭配，最后选中了这一套偏英伦风的学院套装。

盛苛苡很少穿短裙，举止间写满了“不自然”。她站在约定好的花坛旁边等着，闲来无事地戳着和薛玥的聊天对话框。

【我真的很紧张啊！！！】

对面大概是在忙。她的紧张情绪宛若一颗石子，被丢入了茫茫大海。

“盛姐姐！”瓮声瓮气声音从盛苛苡身后由远及近。

她立马转回身，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远处跑来，直冲冲地撞进了她的怀里。

盛苛苡微微弯下了腰，抬手揉了揉赵乐童的后脑勺：“小童早上好。”

赵乐童咧开个大大的笑容，自然地拉住盛苛苡的手，又指了指身后。

“周礼哥哥在后面。”

盛苛苡顺着赵乐童的手指看去。

周礼一身深驼色风衣，衣摆随着走动步幅而缓缓伏动。盛苛苡莫名地觉得连他衣摆在空中划过的弧度都很是好看。

只一秒钟，她便原地唾弃起了自己脑海中的想法。

“周医……”

周礼抬了根食指，抵在唇前，轻地“嘘”了一声。

盛苛苡不解，但还是乖顺地阖上了嘴，把尾音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叫我周礼。”

他字字坚决，不给盛苛苡什么拒绝的空间。

盛苛苡的嘴巴张张合合几次，才在一声轻“嗯”后，飞速地接上了一句：“周礼。”

她曾将他的姓名写过千遍百遍，念诵于口的机会却少之又少。

“周礼。”在周礼忙着拿三人身份证去验票时，盛苛苡又轻轻地念了几遍他的名字。

好听。

总惹她想起年少初夏的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