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敢拦季眠。他出了包间,径直走向擂台,撩开围绳,站到沈绝身旁低垂着头。拳台上血迹斑斑,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强忍着不适,脱下冲锋衣给沈绝披上,兜里剩一个口罩,季眠用衣袖擦净沈绝脸上的血,帮他戴上口罩。他捞起沈绝,两次跌坐仍重复尝试,终于将人背了起来。
季眠比沈绝矮半个多头,还瘦很多。他背着沈绝一步步挪下擂台,穿过长长的观众席与通道。冷风迎面吹来,吹散些刺鼻血腥气,也让他清醒了几分。
背上的人没有体温,凉得像一块冰,季眠托住沈绝的身体,茫然的往前走。
不远处的建筑挂着“住宿”灯牌。季眠视线动了动,他滑动干渴的喉咙,拖着颤抖的脚步过去。推门而入,屋内有个狭小的平台,一个男生正外放着声音打游戏,动静很大。
季眠将沈绝的头往肩膀上按了按,伸手轻敲平台:“住宿。”
男生抬头扫了季眠一眼,视线匆匆回到游戏,不一会儿后伸来一只手:“身份证。”
季眠:“没带。”
男生又抬头,仔细观察这两个人,一个男的背着个睡着的男的,他安静两秒,撤回手:“没身份证就只有最贵的房。”
“那就最贵的。”季眠声音很哑。
男生尽快结束这盘游戏,这才在电脑上进行操作,他把房卡递给季眠:“如果有人查房问你,你就说住的自己家,懂吗?”
季眠接住房卡,背着沈绝转身去电梯。那男生望着他们:“那间房里没套,三楼自动贩卖机可以买。”
季眠抿直唇往前走:“不用。”
男生哦了一声,躺回去继续打游戏。
这是栋小区楼改的宾馆,乘电梯到顶楼,只能看见两扇门,一扇贴着对联,门外还放了鞋柜,应该是住户,另一扇就是宾馆房间的门。
季眠用卡刷开门,进去后开灯,门上了锁,他听见阳台外面有警笛声,那些声音近了又远了,朝拳场的方向过去。
他推开卧室的门,将沈绝背进去放在床上,关紧门窗拉拢窗帘。
又去客厅找了点水喝,这才返回卧室。
这房间很大,布置简单,跟常见宾馆没什么区别,有干湿分离的厕所,还带浴缸。
季眠坐在床边,他低头看向侧头埋在被褥里的沈绝,伸手将沈绝的脸拨正,可手一松,脸又立刻滑了回去。
进门时口罩就掉了,季眠凑近,他的额头抵着沈绝的头,目光凝滞一动不动。他感受不到沈绝的温度,也感受不到沈绝的呼吸。从背上沈绝那一刻开始季眠就知道,这个人已经没了。
沈绝很安静,与四年前季眠的爸妈一样安静。
这是第几次?
季眠垂着眼睛心想,第三次?
已经是第三次,人类的死亡,亲近的人离世。
季眠耷拉着脑袋,肩膀发抖,他盯着沈绝紧闭双眸的侧脸,咬牙低骂:“沈绝,你个骗子。”
说什么最后一周。
说什么有分寸不会冒险。
说什么绝对警惕比赛。
明明……都向他承诺了不会出事。
为什么要去接败场的比赛啊……
季眠眼眶发热,他的瞳眸染红,两滴硕大的水珠落在沈绝侧脸,接着,更多水珠接连不断地滴下,顺着沈绝的脸滑落。
季眠从床沿滑下,他坐在地毯上,背靠床铺,低头看着屏幕稀碎的手机。
反复尝试,终于开了机,屏幕里很多横杠,勉强能看清楚消息。
他哥果然得知拳场出事了。
季眠眼里泛起朦胧,水珠落在屏幕上,糊满了碎屏手机。
哥:[你和沈绝情况怎么样?]
季眠手指发抖:[没事。]
他又对他哥撒谎了,季眠垂着头,发丝遮挡了通红的眼睛。
他哥能知道拳场出事,就一定会听到一些言论,逃出去这么多人,被抓住的肯定也不少,总会有人把看见的事说出去。
他哥问起沈绝,肯定已经起了疑心。
哥:[没事就好,后续我找人处理,记住,你和沈绝从来没去过拳场。]
哥:[好好睡一觉,晚安。]
季眠放下手机,脸埋进臂弯,汹涌的情绪决堤,很快将他吞没。他擦干眼睛,脱鞋上床,在沈绝身旁平躺下,望着天花板,说了很多话。
“沈绝,姥姥还在医院等你。”
“你明明都跟我说好了不会冒险。”
“沈绝,骗子。”
季眠的双手交叠在小腹上,眼眶含不住热浪,他几乎用的气声,每一句话都好像在诉说自己的伤心和后悔。
“我当时就不该让你打这最后一周。”
“沈绝,我们不是朋友吗?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相信你?”
“笨蛋……”
季眠很久没这么难过,泪水失控地涌出,针扎般的痛感蔓延至全身。他涌满泪的红色眼眸微光闪烁,似在倾诉血族的哀伤。
他侧过身体,头抵在沈绝的肩膀上,气不成调。
沈绝的身体越来越僵硬,季眠吸吸鼻子坐起身,解开沈绝身上那件不太合身的冲锋衣。满身的伤鲜红刺眼,季眠坐在旁,双手捧起沈绝的手臂,找准一处干净地方,生疏地咬下去。
季眠没用多大力气,这一咬却似唤醒了与生俱来的本能,两颗犬牙刺破沈绝皮肤,血珠渗出,他尝到了冰凉、毫无温度的味道。
他强忍气息冲击鼻腔的感觉,紧闭双眼,下咽好一会儿后才停下,唇角滑落一缕红,季眠的眼睛变得愈发鲜红。他不住的喘气,大脑有点晕,抬起右臂咬破自己的手臂,借疼痛保持清醒。
手臂渗出血液,季眠膝盖撑起身体,俯身靠近沈绝,他用另只手掰住沈绝的脸,使劲挤压对方的嘴。
无法打开。
季眠只好双手齐用,也只挤开一点缝隙,看见的却是沈绝紧咬在嘴里的护齿。
“张嘴啊……”
他将流血的手臂横放在沈绝唇前,滴落的血液顺着沈绝苍白唇流向侧脸,没办法喂进去。
季眠有些着急,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鲜红一片,又无力的看向沈绝,双手用力抠出对方嘴里的护齿。嘴比刚才松了很多,季眠再次单手拧住沈绝的脸,手臂伸过去,好不容易喂进去的一点点血又沿着唇角流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环顾四周,又跑去客厅找辅助工具,却一无所获。
季眠心里发酸,回卧室无力地在沈绝身旁坐下。良久,他咬破嘴唇,觉得不够,又狠狠咬向流血的手臂,一口热血涌入口腔。
季眠抿紧唇,俯身贴上沈绝冰凉苍白的唇。
还是很难撬开,比单手好使很多。季眠将自己的血液一点点渡给沈绝,不够就再咬自己的手臂,反反复复进行了不知道多少次。
季眠似不知疲倦,手臂上的疼痛被他适应,晕厥感再次占领上风,他快要撑不住身体,完全靠意志力和本能,像个执行程序的机器人,抬头咬手臂,再低头撬开沈绝嘴。
唇还未撤离开,季眠的手臂倏地被抓住,沈绝骤然间睁开双眼,那双深棕色瞳眸被红色渐渐染深,交换血液的契机终于形成了,抓住季眠的那只手顷刻间变得滚烫。
季眠的嘴被追着咬住,他撤离不了,撑起身的沈绝一把将他按倒在床。
新生的血裔理智尚不清醒,正是渴望鲜血的时候,沈绝力气很大,季眠的唇被深含着,口腔里被一通搅弄吸吮。
他挣扎不成,嘴里的那点血液似乎无法满足他的血裔。
于是唇舌被放开,季眠如获新生般得到空气,他胸腔起伏,大口呼吸。沈绝轻轻舔.舐他下唇的伤口,血族的唾液具有修复伤口的作用,轻舔是安抚,也是治疗。
季眠的嘴不疼了,伤口完全修复,可沈绝仍在轻触他的唇角。
季眠:“……”
他伸手推一把沈绝的头,推不动。
此时的沈绝不清醒,只剩下对鲜血的渴望。他撑起身体,深红的双眼充盈着茫然,几秒后,沈绝脑袋缓缓下移,伸手拉开季眠的衣领。
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季眠偏开头,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对痛觉这么敏感。
沈绝需要血,季眠没阻止,他的脖颈和肩膀上被咬了好几口,沈绝不懂得如何控制力度,好几次让季眠疼得冒冷汗。
四周萦绕着暖灯光,季眠晕血的症状汹涌袭来,又一次因为沈绝用力的啃咬疼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倚在季眠身上的沈绝抬起头,嘴角沾染一抹鲜红,新生的红色眼眸里满是迷茫,仿若新生儿初看世界。
疲倦的季眠动了动身体,转头便对上了沈绝的目光。
那双漂亮的、时刻都会对他笑的狐狸眼,现在被鲜红浸染,眼角眉梢尽显艳丽,背光的面庞上,双眸仿若两颗红宝石,熠熠闪烁。
季眠眼眶酸涩,他抬起虚弱无力的双手,指尖触碰到沈绝的脸。
有温度,很暖和。
沈绝活过来了。
但是季眠却很伤心,他把沈绝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跪骑在季眠身上的沈绝动了动,那双茫然无神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季眠,须臾后,沈绝缓慢低下头,虔诚的亲吻季眠的眉心。
季眠一愣,眼睛渐渐睁大。
随即眼皮上柔软温热,他一激灵,下意识闭上眼,紧接着唇上传来绵软的触碰,季眠再次被吻住。
他下唇的伤已经好了,这里也没有更多的血液,沈绝在干什么……
季眠只是怔神片刻,齿关被抵开,沈绝的舌尖探进来,攻城掠地,一发不可收拾。季眠的舌尖被搅弄得发麻发烫,酥麻感沿着脊背一路往下,身体产生奇怪的感觉。
季眠睁大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沈绝,那双鲜红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他,眼里含着汹涌澎湃。
紧接着一阵刺痛,他被咬了一口,季眠发出难受的闷哼,闭紧眼睛往后撤,后脑勺被沈绝单手扣住。
他有点生气,一拳头打在沈绝胸膛上,却不能太用力。沈绝搂紧他,轻轻为他舔伤口。
如此往复,季眠记不清楚到底被啃了多少口。
他大脑空白,当身上那件单薄的内衬被撩开,滚烫带着些薄茧的手轻轻按住他的腰腹摩挲时,季眠的身体猛的绷紧。
他蓦地想起,许久以前妈妈向他科普血族时说的话。
“崽崽,千万不能随便给予人类初拥,尤其是对你有意思的人类。”
季眠茫然:“为什么?”
“首先,初拥并不是一件好事,或许他不愿意呢?”妈妈摸摸季眠的头发:“初拥的过程很辛苦,新生的血裔极度渴望血液,血主得用自己的血饲养血裔的第一次进食,血新手裔肯定下嘴没轻没重。”
“而且,初次醒来的血裔脑子不清醒,之后就算清醒了也不会记得初拥时发生的事。”妈妈对季眠说:“那段意识不清醒的时期里,血裔全凭**行事。如果他对你有意思的话,**可不仅只是血液,还有你的身体。”
小小的季眠不太懂,妈妈揉揉他的发顶:“没关系,等你长大以后想起妈妈的话,那时就懂了。”
季眠的唇得到释放,他无助的喘气,当察觉到裤子被解开时,季眠后背顿时发凉。
遵循**行事,沈绝他……
季眠惊慌的望着沈绝,他气不成调,双手紧紧的拽着裤子:“不、不行……”
沈绝力气很大,季眠拽不过,裤子被腿至小腿上挂着,季眠又怒又羞,一巴掌扇在上方人的脸上。
啪的一声,跪骑在他身上的沈绝偏开头,神智虽仍不清醒,但那双眼里明显多了些懵。
许久后,沈绝偏回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季眠的侧脸。
这亲昵的动作,季眠莫名想起经常向他撒娇的阿金。
季眠趁沈绝热衷于蹭他脸,伸手捞过旁边的被褥盖在身上,他脸红成一片,手指止不住的发颤。
晕血的症状尚在,季眠一点都不好受。
沈绝显然没吃饱,又开始咬他脖子,他偏开头,伸手推沈绝的肩膀,这家伙块头太大,力气也大,根本推不动。
不多时,他的唇再次被蹭了蹭,沈绝乐此不疲的舔.舐亲吻他。
季眠抿紧唇:“……”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沈绝会……
房间的窗户紧闭,但不隔音,依旧能听见外面的警笛声。夜深了,季眠眼皮渐渐沉重,他倏然感受到手臂上一阵刺痛,呼吸紧了几分。
沈绝每咬过一个地方,结束后都会认真修复那里的伤,但脖颈上留了几处咬痕没被修复,像暧昧的标记。
季眠有点招架不住,他闭上眼睛,许久后又睁开,抬起双手捧住沈绝的脸。
两人的视线交汇,季眠无力的笑了笑:“我是你的血主,沈绝,你要听我的话。”
沈绝深深的看着季眠。
“该吃饱了吧?”季眠说:“有力气了,就去洗个澡,明天早上带你去别的地方。”
沈绝垂着眼看着身下的人,他双手握住季眠的手,偏头亲吻那细白的指尖。
片刻后,沈绝真起身去洗澡了,虽然摇摇晃晃,差点撞在墙上…
季眠深呼吸,将自己缩藏进被褥里,他闭着眼睛,听见浴室里淋淋漓漓的水声。
季眠睡着了,没人吵醒他,他起初很冷,却在后半夜的梦里,感受到身后源源不断的温暖。
***
沈绝陷入冗长的梦境,从他倒在擂台上开始、脑海闪过往事,梦一直没结束。
梦里有个熟悉又模糊的人影,他怎么也看不清。
那人起初背着他走了很远的路,带他在深不见底的长廊里一直走一直走,后来终于见到了外面的天光,身后廊道苍白的灯光隐没,睁眼时,阳光落在脸上,温暖馥郁。
梦的尽头,那道模糊的身影对沈绝说了一句话。
他说:“醒过来。”
沈绝睁开沉重的眼睛,他看着上方雪白的天花板,嗅到了消毒水的气味,迟钝的大脑缓慢运转,沈绝偏头看清这里的环境。
是医院。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恍惚记得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比赛结尾时的回合,他被对手重力击打了心脏。
倒地后他想起很多事。小时候姥姥牵着他的手去幼儿园找欺负他的人讨说法;小学和鸣子静姐去隔壁市果园摘樱桃;初中和同学第一次参加骑游,高中……
沈绝盯着虚空,高中的记忆很多,可他满脑子都是季眠。
茫然回神,蹙眉思忖。
总不可能那些忽然出现的记忆,是走马灯吧?
他明明还活着。
沈绝撑起身体活动手臂,十分灵活舒畅,他掀开被褥捞起身上的病号服,没发现身上有伤和淤青,只有前几年留下的一些陈年旧疤。
他没事,而且状态非常好。
沈绝捞起旁边柜台上的手机,发现没电,这时有人推门进来,沈绝转身,和一群医生护士打了个照面。
沈绝一愣:“你们好。”
为首的医生震惊:“你就醒了?”
沈绝微笑:“我应该再睡一会儿?”
医生托着下巴:“奇了怪……”
沈绝也奇怪大家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他,之后他被护士领着去做全身检查,从护士口中得知,他是昨天早上被一位男性送来,那时候的状态可没现在这么好。
花费整个上午,他跟随几位护士做完身体检查,拿到全部报告,都显示身体非常健康,沈绝就这样顺利出院了。
他左手捏着一沓报告,右手拿着借来充电器充满电的手机,站在医院大门外茫然好半天。
手机显示时间是星期三,离打拳那晚也就过去一天。
沈绝给中心医院打电话,确定住院的姥姥状态稳定,挂断后又点开软件,才刚进去就被一大堆消息淹没。
宇鸣惊人:[沈哥你怎么又又又请假了?]
宇鸣惊人:[你请一整天啊?哥你别告诉我你去打劫.银行了?]
宇鸣惊人:[你说句话,沈绝!丫的!不至于啊,缺钱我们想办法凑,你别乱来!]
宇鸣惊人:[你再不回消息,我告诉姥姥了啊。]
宇鸣惊人:[我开玩笑,沈哥儿你看见了回个消息。]
宇鸣惊人:[咱还是高三的学生吗?你请假季眠请假,那新来的沈什么川也一直不来学校。]
沈绝看完消息,回复:[下午回学校。]
他刚发出去,兆宇鸣立刻回复:[卧槽你终于诈尸了!!]
沈绝失笑,他盯着对方这句话。莫名觉得心悸。
诈尸吗?应该不算,他还活着。
沈绝找到罗老板,编辑了条消息发过去。
沈绝:[罗老板,拳场我以后就不去了。]
消息发出去,小圆圈转动了片刻,忽然变成了红色感叹号,发送失败。
沈绝蹙眉,再次编辑发送,反复确认自己的网速,终于确定,他被罗老板删了。
沈绝不明就里,他又给季眠发消息。
AAA包工沈老板:[在?]
AAA包工沈老板:[拳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AAA包工沈老板:[眠崽?]
AAA包工沈老板:[可怜/]
季眠一直没回消息,沈绝看着聊天界面,失神片刻,回到与兆宇鸣的聊天界面往上翻,鸣子说季眠也请假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昨天?
他问兆宇鸣,得到答案,是前天晚上,也就是说,那天晚上他的拳赛季眠去看了,并且从那晚上开始,季眠一直请假到现在还没回学校。
沈绝确定拳场肯定出事了。
他只花了几秒,只想到一种可能,于是快速去寻找社会新闻,这时兆宇鸣和尤静同时发来消息。
兆宇鸣:[我就说那地方不合法,看见新闻那会儿快把我和静姐吓死了!沈绝,你以后别去搞那些歪门邪道的工作,算我求你。]
尤静:[找我爸确认了,抓捕名单里没有你。]
尤静:[注意安全。]
脑子宕机几秒,沈绝旋即回神。拳场八成已被查封,可自己没上抓捕名单,这很蹊跷,他打了几十场比赛,即便戴面具,查他也是轻而易举。
沈绝什么都不是,他没权没势,破绽一堆,也没刻意藏着掖着,还是个未成年,警察肯定能查到他,为什么不抓他?
他深吸一气,嗓音沉闷:“季眠……”
只有季眠能办到。
所以他晕倒后,季眠给他善后,帮他兜底,连衣服手机都给他捞出来放在医院。
但为什么季眠要请假?难道那天晚上还出了别的意外?
沈绝的心口像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他浑身发热,身体里似有热火在汹涌澎湃。
他有些口渴,去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两瓶水,喝得一滴不剩,还是渴。眼眶又莫名发烫,沈绝揉了揉眼睛,周身奇怪的感觉又瞬间全部消散。
季眠依旧没回他消息。沈绝站在公交站台上,往学校去的车到了,他收回上车的脚,司机师傅睨他一眼:“上不上啊小伙子?”
沈绝微笑:“不上了。”
公交车驶离,沈绝打了个车,告诉师傅:“去南苑港别墅区。”
汽车快速行驶,沈绝靠着座椅,又低头查看起账单,前天有几笔入账,结的是那晚打比赛的钱,已经足够姥姥治病。
退出界面,他找到社会新闻,一目十行看下来,终于确定,罗老板的拳场是真完了。
不过老板本人似乎没被抓到,倒是撬出很多利益链,连坐的有大量知情包庇的职权者,听说是经人举报,才挖出来这批人。
就在这时,沈绝收到一则短信,是陌生号码。
[这周五放假来公司,有人带你。]
沈绝平静的看着短信,在屏幕上点了两下。
[嗯。]
***
“南苑港到了,下车注意安全。”
司机的声音唤醒小憩?的沈绝,他付款下车,望着别墅区入口,心里泛起了难。
上次能进去,是因为有贴主带,这次怎么办?
与安保对视,沈绝礼貌的笑了笑,这时旁边传来一道声。
“是你。”
沈绝扭头,看见旁边站着身着深灰大衣的季枫钰。
“季大哥。”沈绝转过身,礼貌打招呼:“好久不见。”
季枫钰安静注视沈绝片刻,轻轻一笑:“好久不见,来找小眠?”
沈绝点头:“嗯。”
“走吧,一起进去。”季枫钰对沈绝说:“眠崽请了一周假,我不清楚他到底怎么了,所以回来看看。”
沈绝看向旁边的季枫钰:“拳场前天晚上被查封了。”
季枫钰停下,看向沈绝,面色宁静:“我知道。”
沈绝:“……”果然。
“但我也只知道拳场被查封。”季枫钰收回目光:“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传言什么样的都有,谁都不可信,除了小眠。”
“可他没和我说实话。”季枫钰失笑:“小眠根本不会撒谎。”
沈绝缄默,两人并肩走,少有交流,有也只是互相客气两句。来到季家,沈绝换鞋进屋,季枫钰脱掉大衣搭在手臂上,他招呼沈绝去客厅坐,自己准备上楼去看季眠,这时沈绝跟了上来。
“我想去看看他。”
寂静两秒,站在楼梯上的季枫钰微笑:“那一起吧。”
来到二楼,季枫钰站在季眠房门外,伸手轻轻敲门,没得到回应,他等待片刻,又轻敲两下。
“眠崽,是我。”
房间隔音,听不清楚里面的动静,不多时,门“咔哒”一声开了条缝隙,门缝里光线暗沉。季枫钰和沈绝同时低头,瞧见阿金挤出来的狗头。
沈绝一愣,倒是季枫钰失笑,对他说:“我们家阿金很会开小眠房间的门。”
好像知道得了夸奖,阿金整个身体钻出门,尾巴欢乐的晃动。
金毛体型不小,挤出门缝后,房间的门随惯性缓慢打开。沈绝看向漆黑一片的房间,敏锐的嗅到一丝甜腻的气息,他的心脏猛地收紧,喉咙倏然干渴得要命。
季枫钰揉了两把阿金的头,似觉察出了不对,他向房间里呼唤:“眠崽?”
没得到回应。
季枫钰神色收敛,他侧身对沈绝说:“抱歉,我进去看看,你先在外面等等?”
沈绝没理由拒绝,也没理由强硬着跟进去,他压着胸腔里奇怪的感觉,点头:“需要帮忙随时叫我。”
季枫钰进到房间里,顺手将门关上。
“小眠?”
他身边贴着阿金,手摸索到墙上的开关:“我开灯了?”
“……”
黑暗里,窗边传来窸窣声响,不多会儿,一双如红宝石般鲜红的眼睛亮起,在灰暗空间中,这双眼睛只短暂睁开,随即又缓缓合上。
“不要,别开。”
声音太过于细弱。
季枫钰在黑暗中试探往前走,来到床边,他伸手摸寻到季眠裹在被褥里的脸,顿时蹙紧眉:“这么烫?你发烧了?”
季眠动了动身体:“不是发烧……”
当即意识到是什么意思,季枫钰起身,去寻找季眠用以储存血液的小冰箱,拉开一看,冷光照耀的小空间里空空如也。
“你饿了几天?”季枫钰难得有些生气,但他又舍不得对季眠发脾气,他心里揪紧,摸出手机去翻找Demon的联系方式,季眠虚弱的声音传来。
“对不起,我错了。”季眠没想麻烦他哥,他其实真没饿多久,是因为前天晚上失去太多血,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季眠今天联系过Demon,对方说得后天,他想着熬一熬应该没问题。
“……”季枫钰沉默,片刻后,他过去坐在床边,伸手揉季眠的头发:“我没怪你,你也没错,但是下次不能这样熬。”
季眠阖着眼:“Demon说快递后天到家,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季枫钰给他拉好被褥,带着阿金离开房间。
Demon回复他,同样也说后天才行,季枫钰叹息,调整情绪推门出去。
来到外面,他转身看向站在旁边的沈绝:“眠崽感冒了,担心传染,不太方便见面。”
沈绝欲言又止,思忖须臾:“那我改天再来。”
两人交换联系方式,沈绝没能见到季眠,他离开别墅区,赶着下午第一节课前返回学校。
同一时间,季眠缩在床上,却没睡着,饿到极度狠的时候,觉都没法好好睡。
他头往枕头里埋,又睁开眼,伸手覆盖在心脏的位置,当脑海里浮现沈绝的模样时,心跳骤然加快。
季眠一惊,赶紧停止联想沈绝那家伙。
他刚才其实感应到了沈绝的存在,他和沈绝之间似乎形成了某种连接。
挨近就能感应到存在,脑内联想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变得奇怪。
明明身体发烫的原因是因为饥饿,怎么现在感觉……
季眠埋藏在被褥里,犬牙不断磨蹭,他不受控制想起沈绝的模样,想起那天晚上的场景,身体愈发燥热,伸手摁住下唇,牙尖抵破手指,疼痛也无法阻断他的渴望。
他好像要疯了。
他想要沈绝的血液,只要沈绝……
之前说有个崽心动了,没错是沈哥。
#只需要给他个脑子不清醒的理由,他能把所有想干的干一遍#
#如果不是眠崽那响亮的一巴掌#
#有的家伙亲也亲了啃也啃了,自个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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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023:“醒过来,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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