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榻上的洛洛忽然睫毛颤了颤,干裂的嘴唇动了动,竟缓缓睁开了一条眼缝。
“洛洛!”
阿彦猛地抬头,声音里满是狂喜与不敢置信。
可那双眼刚映出一点光亮,洛洛突然浑身剧烈抽搐起来。
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攥住,喉咙里溢出细碎的呜咽,眼缝里的光瞬间熄灭,头一歪又彻底倒下,气息比之前更微弱了。
洛洛彻底没了声息时,窗外的晨雾还没散。
阿彦抱着他冰凉的身体,脊背绷得像根即将断裂的弦,眼泪砸在洛洛袖口,洇开一小片深色痕迹,却再也唤不回半分暖意。
洛洛的气息彻底消散时,屋内只剩下阿彦压抑的呜咽。
林烬站在榻边,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注入灵力的微麻,后脑的毒针突然发难,尖锐的刺痛顺着神经疯窜。
像有无数根细针在颅内搅动,眼前阵阵发黑。
不能倒下,他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洛洛的惨状还在眼前,阴邪术法残留的浊气萦绕鼻尖,那是掠夺生命的恶臭,与毒针的痛感交织在一起,让他胃里翻涌不止。
阿彦趴在床沿崩溃痛哭,全然没注意到身旁人的异样。
林烬微微佝偻着脊背,用尽全力稳住身形,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衣襟,视线渐渐模糊,却仍强撑着看向洛洛毫无血色的脸。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林烬侧目望去,只见慕无邪站在门槛外,身形单薄的影子被晨光拉得很长。
他的衣袍沾着大片深色血渍,下摆还滴着水,不知是血还是露水。
手里捧着一团血淋淋、看不清模样的野兽内脏,指尖也染着猩红。
他像是刚从某处荒林归来,周身带着未散的戾气与血腥味,眼神复杂地望着屋内,脚步却顿在门外,没有进来的意思,只静静站着,不知在想什么。
周身裹着未散的戾气与浓重血腥味,与往日温润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的脚步顿在门外,眼神复杂地望着屋内,没敢迈进来,像是怕身上的污秽惊扰了榻上的人。
阿彦红肿的眼眶里满是血丝,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哭腔与不解:
“慕师兄……你去哪了?”
“洛洛他……”
话没说完,就被浓重的哽咽堵住,眼泪又汹涌而出。
林烬强撑着毒针的剧痛,视线落在慕无邪沾血的衣袍与手中的内脏上,眉头紧蹙。
这副模样,绝不是简单的外出历练,他到底去了哪里,又为何偏偏在洛洛出事时归来?
慕无邪猛地攥紧手里的野兽内脏,指节泛白,声音带着难掩的颤抖与绝望:
“我听闻,去了黑风岭,那里的玄纹兽内脏能解阴邪之毒……我想救洛洛,我跑了……夜。”
“杀了三只低级玄纹兽才找到这个……”
他低头看着掌心血淋淋的脏器,语气里满是无力:
“可我还是来晚了……”
阿彦缓缓站起身,颤抖着伸出手,接过慕无邪手中那团还带着余温的内脏。
血腥气扑面而来,却不及他心中的恨意浓烈。
他走到榻边,举起玄纹兽内脏,泪水砸在冰冷的床沿,发出细碎的声响。
“洛洛,”
阿彦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血泪交织的决绝。
“慕师兄为你闯黑风岭回来了,我们绝不会让你白死。”
林烬靠在墙边,强忍着头颅快要炸裂的疼痛,缓缓点头。
两人的目光在洛洛的遗体上交汇,无需更多言语,那份为同门讨回公道的决心,已在彼此眼底燃起熊熊烈火。
这血海深仇,他们必报无疑。
屋内的悲伤与愤怒交织,没人注意到林烬的异样。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毒针的痛感越来越烈,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再撑下去恐怕会失态。
他悄悄后退半步,借着门框的遮挡稳住身形,又缓缓挪向门边。
他的身体本就因毒银针和之前耗损的灵力而极度虚弱,此时更是感到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他想让莫子辰和曾顺带回去,本是不想让他们卷入这复杂危险的事情中,也不想让自己这副狼狈且痛苦的模样被更多人看到。
毕竟,他向来习惯了独自承受一切,不愿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在他人面前。
“节哀。”
林烬的声音微弱而沙哑,他努力站稳身子,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感觉喉咙被堵住,发不出更多的声音。
林烬扶着墙,脚步轻缓地挪到门边,尽量不发出声响。
莫子辰和曾顺立刻上前,见他脸色惨白、冷汗涔涔,瞬间明白了情况,二话不说一左一右扶住他的胳膊。
“大师兄,撑住!”
曾顺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担忧。
莫子辰也稳稳托住林烬的腰:“我们送你回恒林房。”
三人脚步极轻,悄无声息地退出院子,沿着青石小径往恒林房去。
林烬靠在两人肩上,紧闭双眼强忍剧痛,身后屋内的悲伤与决绝被渐渐抛远,只剩耳边呼啸的风声,和体内毒针翻涌的钝痛。
回到恒林房,曾顺连忙扶林烬躺到榻上,莫子辰听从林烬交代,翻出上次秦云锦补充的药。
“大师兄,找到了,你快含着。”
莫子辰将药粉递到林烬唇边,声音急切。
林烬张口咽下,苦涩的药味在舌尖蔓延,片刻后,毒针的锐痛果然缓和了些,他缓缓睁开眼,气息稍稳。
莫子辰凑在榻边,眉头拧成疙瘩,眼里满是担忧与不解:
“你平时修为最深,输点灵力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不是之前就没休息好?还是有别的隐情没跟我们说?”
林烬望着两人焦急的模样,缓缓摇头,声音依旧沙哑:
“只是灵力耗损过甚,歇歇就好。”
他不愿暴露毒针的隐秘,只淡淡补充。
“洛洛的事,若要查便小心些,那修士手段阴邪,修为不浅。”
莫子辰虽还惦记着师兄突然失状的原因,但见他不愿多言,也只能按捺住追问的念头,点头道:
“知道了!你安心休养,我们探消息时绝不鲁莽。”
曾顺已经点燃了灶火,其他药罐里很快传来咕嘟冒泡的声响。
恒林房内静悄悄的,只有汤药翻滚的声音,与林烬体内尚未完全平息的钝痛交织。
而莫子辰心里的疑惑却越积越深,他一定要弄明白,大师兄到底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虚弱。
屋内的药香渐渐淡去,只剩林烬平稳却压抑的呼吸,在寂静中缓缓流淌。
而屋外,莫子辰和曾顺的身影已消失在小径尽头,一场暗中的追查,已然悄然拉开序幕。
翌日天光微亮,青云房内的药香尚未散尽。
林烬是被后脑传来的隐痛唤醒的,细小的毒针锐痛已褪去大半,只剩丝丝缕缕的钝痛,总算能勉强凝神运气。
他撑着榻沿坐起身,指尖触到枕下的暖炉,还残留着一丝余温,是昨夜曾顺留下的。
门轴轻响,莫子辰和曾顺并肩走了进来,两人眼底都带着血丝,显然是一夜未歇。
“师兄,你好些了吗?”莫子辰快步上前,递过一碗温热的清粥。
“我们去灶房热了些,你先垫垫肚子。”
曾顺则一屁股坐在桌边,语气凝重:
“我们查了一夜,有发现!”
林烬接过粥碗,指尖微顿,示意他继续说。
“我去外门打听,不少人说前几日见过一个衣袖带三瓣莲暗纹的修士,总在西厢房附近转悠,形迹鬼祟。”递了个纸条。
莫子辰补充道:
“我还问了宗门药童,洛洛出事前几日,曾去库房领过驱邪的草药,说总觉得屋里有阴寒气,只是当时没人当回事。”
“现在想来,他那时就已经察觉到危险了。”
林烬看着曾顺递的纸条上,曾顺画得真够抽象啊,指尖缓缓攥紧。
是三瓣莲暗纹图案,看像“玄”字、阴邪气息……线索看似清晰。
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若真是其他外部弟子冒充进来,行事未免太过张扬,反倒不像藏得极深的真凶。
他放下粥碗,声音沉稳:
“隔壁玄清弟子大概率是被真凶利用的幌子,目的就是引我们走偏。”
曾顺一愣:“那我们岂不是白查了?”
林烬靠在榻上,后脑的钝痛又隐隐加重。这凶手果然狡猾,不仅懂得借刀杀人,
他指尖摩挲着那张纸条,忽然想到什么:
“曾顺看到的“半朵”三瓣莲。
或许不是指玄清弟子,而真正的真凶这时候应该找合理的理由,躲藏起来了。
他看向两人:
“子辰,你去宗门典籍库查阴邪夺灵术的记载。”
“曾顺,你去山下打听最近有没有邪修出没,或许真凶根本不是宗门内的人。”
两人立刻领命而去,青云房内再次安静下来,林烬望着窗外的云层,心中清楚,这场追查绝不会简单。
真凶就像躲在迷雾里的猎手,不仅夺走了洛洛的性命,还在暗处窥探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想要将其揪出,还需更多耐心与算计。
“太烧脑了……”
他在心里无声叹气,眉头下意识蹙起。
那时他只是个怕社交、连编辑约饭都要找借口推脱的小说家,每天埋首于自己构建的故事里,可那终究是纸上谈兵。
笔下的凶手有逻辑可循,情节能由他掌控。
可现在,他亲身掉进了一场真实的命案里,要忍着毒针剧痛猜人心、设埋伏,面对的是藏在暗处、杀人不眨眼的真凶,连线索都带着层层陷阱。
谢谢[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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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穿玄觅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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