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感受到身上有冰凝结,皮肤被冰凉包裹,她暂时无法习惯寒冷,于是狠狠打个寒颤。
冰晶能够完全将她保护起来,她深吸气,脚下一蹬,已然是冲出去。
在河岸上大迈步跳起来,她跃出好远一段距离,身体向下落去,即将坠入沸腾的河水之中。
青灯屏住呼吸,已为疼痛做心理预期,但听闻水声在耳边奏响时,却并未感受到灼烧,箜芜的冰晶保护她身体。
河水并不湍急,在其中保持平衡甚是轻松,青灯微微顿顿,立即游向晶莹圆球。
在游动的过程中,身体周遭的温度渐渐上升,由冰凉转向温热,最终稳定在温热感觉。青灯计算距离,同时迅速游过去。
河水再一次翻涌,她很快稳住方向,身体上冰晶也一样稳定,终于她到达冰晶圆球的旁边,拔下头上簪子,用簪子尖端狠狠刺向圆球。
第一下,只磕裂开一条裂痕,青灯冲着裂痕再次用力,而后缝隙扩大些,她将簪子别在缝隙之中,用手斜着拍下,只听“咔嚓”一声,整个圆球裂成两半。
在这一瞬间,河水停止流动,而后竟逆流而上。
圆球碎裂,她脚下的土地骤然震动起来,她身体不稳,随后呛了口水,凝出眼泪。
白汽上升似乎更加厉害,不过好在身体上感受的温度依旧稳定。
圆球碎裂成无数瓣,碎块在水面上,却并没有随着水飘动,它们转而成了一股白汽,在上空凝聚成一股,这股白汽在青灯上空盘踞,而后直冲着箜芜飞去。
青灯心中一慌,她连忙往回游去,亦看见箜芜未成功闪躲,他被那白汽其中。她感受到法术波动,同时周遭似乎有点发烫。
水中白汽更多更浓,弥漫在上空,迷蒙得更似仙境。
迷离视线中,她看见箜芜身体摇摇欲坠,只能靠在树木上才勉强站定。
青灯身体周围温度越来越烫,她心中慌乱,不过好在成功上岸。
左脚是最后脱离河水的,现在疼的厉害,她不敢乱动,只片刻功夫,额头覆上汗水。
待疼痛稍缓解,她咬着牙,立即脱下鞋袜,这才看见自己脚尖烫伤,脚上已经泛白起水泡,疼得青灯身上无力,只能靠在一旁石头上,咬牙隐忍。
好在身上只有这一处受伤,不然不知道如何难捱。
她将关切目光投向箜芜。箜芜缓缓跪下,他捂着胸口,而后嘴角流下血。
方才青灯用簪子弄碎圆球,圆球化作水汽攻击箜芜,青灯能感受到他的法术波动,又见他虚弱模样。
“你情况如何?”
他咳嗽两声,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
“并无大碍。”
青灯心惊,瞧着他都吐血了还说无碍。
魔尊到底是魔尊。
箜芜起身向她走过来,待到她身边,他半跪下,伸手托住她的脚。
他的手心依旧冰凉,倒是神奇,在他触碰时,青灯的脚尖是半分疼痛都没有。
青灯意识到他要为自己医治,于是忙扯住他的袖子,将他的手挪开,“不必了,我死不了就行,你省着点法力。”
箜芜目光扫她一眼,深灰色眸子中依旧没什么情感。
“若是其他部位都无妨,你这腿脚,就是无事时都不算利索,若是受伤,更不知如何拖累。”
青灯“嘿嘿”笑两声,他说的是实话,就先前她想扶着他走,谁曾想她变成挂件,若不是有他,她还指不定要摔多少跤。
她松开手,“那多谢了。”
箜芜施法,青灯看着自己伤处起泡、发黑、蜕皮,最终一片泛红,又恢复完好,眼前一道历程,就如同之前看到花开落、结果一样神奇。
身体疼痛消失,她定眼看箜芜,他嘴角沾血,俨然一副战殒的破碎美感。
“你又流血了,真的没关系吗?”
箜芜手指抹向嘴边,又看眼手上的血迹,“无妨。”
她往石头上靠去,抬头看向天空,此时白汽汇聚于天空,可谓遮天蔽日。
“你竟敢直接跳下去,半分犹豫都没有,可真是够疯的。”
她垂眸看他,缓缓笑起来。
他轻叹,“你就如此信任我?”
“先前种种事件,让我清楚意识到你的强大。而且,我是坚信我们的联盟很是牢固。”
“原来如此。”
箜芜手腕上出现鳞片,而后光电在鳞片上面闪烁。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表情忽然变得凝固。
“他真的是下足功夫。”
“你……”青灯皱眉,“你一点法力都没有了?”
箜芜点头。
“你先前是不是遇见过一个人,这个地方也是他告诉你的?”
“是,那是位神明大人。”
“往后再遇见他,我劝你躲得远一些。”
“为什么?”
“往后若是不出意外,我才是那个真心希望你活下去的。”
青灯懵懂迷茫,他沉默,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青灯便不继续发问。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沸腾之河中出现异动,“轰隆隆”怔怔响声过后,似乎有哪里变得不同。
他们分开寻找,最终两个人发现河道之下出现的洞口,一齐上前查看。
“法阵守护的应该就是这里。”
箜芜先起身,向其中走去,青灯看着其中黑漆漆一片,忙从包袱里面掏出焰石火把,点燃后跟上他的步伐。
火光照亮洞中,道路向下延伸,青灯往左右两边看去,墙壁上光滑,且有水沿着墙面向下滑下,只是很是奇怪,脚下的土制的台阶是干爽。
越往下走,温度则越低,与上面地面蒸笼对比起来,这里可谓清凉,实在是适宜得多。
前方台阶像是无穷无尽一般,好似怎么都走不到尽头,周围的气温下降至更低,青灯已觉得身上寒冷。
不知多长时间流逝,走在前方的箜芜停下脚,青灯凑上前,两个人终于走到低下的平面上。
这是地下溶洞,有一条地下河在其中流淌,青灯举起焰石火把向四周照亮,洞穴上空垂着钟乳石,且有水滴在尖端聚集,滴落下来哒哒作响。
地下河蜿蜒,在洞穴中前后贯通,河很宽,焰石火把照明距离有限,另一端隐没在黑暗中,他们看不清楚另一端的河岸。
“这河水下面会有什么?”
“不知道。”
青灯把手中焰石火把递到他的手中,又拿出一个火把点燃,“那我们分开看看吧。”
箜芜摇摇头,“别乱走,一起行动。”
青灯想想也对,又听箜芜声音淡淡:“若是我遇见什么危险,抓你过来也方便。”
“……”
这虽然也对,但是青灯就是觉得怎么这人有点无耻?
“既是水路,无非两处为重要,一处是源头,另一则是看它通向何处。”
“那我们先往哪里去?”
箜芜前后望望,“先去看看源头。”
两人并排行走,沿着河水逆向而去。
在现世中,她旅游时曾去过溶洞之中,景区里面打着七彩的光芒,每一处用于观光的钟乳石边都立着牌子,上面会写石头像什么景象。
如今这未开发溶洞,则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其中的风凉飕飕的。四周黑暗,什么都无法看清。
那些钟乳石生长扭曲,更在此情此景下显得无论哪一个都如同妖魔鬼怪。他们手中火把跳动,连带着钟乳石投下的影子已是摇曳不止,如同有什么东西蛰伏在旁。
地下河河水十分浑浊,其中藏着什么同样是未知。
更何况,这个洞口被沸腾河水的法阵保护,这溶洞中,不知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青灯心提在嗓子眼,左右打量,每一步迈得都甚是谨慎。
箜芜停下脚,她心里则咯噔一下,不免攥紧火把。
他捂着胸口蹲下身,青灯往他身边靠靠,同时转身将四周依次照亮,环顾周围,什么异常都没有。
青灯这才垂眼看向箜芜,“怎么了?”
箜芜呼吸沉重,“疼得厉害。”
他伸手,青灯看见他手上龙鳞的轮廓显现得更加清晰,火把光芒落在鳞片上面,其上反映光芒,如同熊熊火焰在上面燃着。
“先歇会吧。”青灯将箜芜搀扶到一旁石头边,叫他倚着石头坐下。
“先前那止痛药对你可有效用?”
箜芜点头。
青灯将手中焰石火把卡在石头缝隙中,她打开包袱,取出瓷瓶,这其中装着的就是止痛的药粉。
“哪里痛?”
“胸口。”
箜芜的声线颤动,他吐出这两个字已是艰难,光是听着箜芜声音,青灯便知那疼痛剧烈。
她小心拨开他的衣衫取下包扎的布,看见他胸膛上伤口恶化,已经化脓,青灯小心将药粉洒在上面,再取新的布包裹住。
过程中,箜芜脖颈上的筋因用力而微微突出。
包扎完成,他松下口气,“我有些口渴。”
“这里的水不干净。”
“无妨。”
“眼前会发生什么都是未知,如果这水带了什么术法,岂不是危险。”
青灯看他唇瓣起皮,箜芜半合着眼,咽下口口水。他好似当真口渴难耐般,青灯有些不忍,“你要是不嫌弃,我给你喝点血也不是不可以。”
箜芜丹凤眼睁开,无力地瞪她一眼,他眼眸颤动,这样一眼却像是撒娇。
“罢了,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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