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旧裹着棉袄坐回了柿子树下,天越来越冷了,估计快下雪了吧。
张大花扯掉头发的部位渗了血,痛得她龇牙咧嘴,两口子没脸上卫生所找周正志,支使余英英去卫生所买了瓶紫药水,自己龟缩着不出门。
余旧一时半刻寻不到良机进他们屋探查炕底,只能暂时搁置。至于余安和夫妇住的房间,他早翻遍了,一无所获,余大伟不愧是属老鼠的,东西藏得真深。
余旧支着脚,前后晃悠板凳,今天的乐子没完,等下午住宿的余谋放假回来,到时候兄弟俩睡一间房,少不了闹挺。
哎,日子一天天怪充实的,余旧搓着空落落的手,有点怀念手机了。
不知道原来世界的他和林故渊咋样了,如果他俩双双噶了,热搜大概得炸。
余旧东想西想,闲得打哈欠。
一直守着不是个办法,余旧擦擦眼角,决定搬救兵。
张大花关注着余旧的动静,见他跑了,忙兴奋地摇余大伟:“快,搬楼梯,趁傻子不在,我们把柿子摘了。”
“摘啥摘,柿子卖得了几个钱?”余大伟睡意正浓,他烦躁地挣开张大花,掀被子朝炕里蛄蛹。
张大花要是一个人摘得了,她何必叫余大伟?她张嘴欲骂,头皮的刺痛令她心口一滞。
算了,明后天再摘,她有两儿一女,余大伟不帮忙,十号卖了柿子,赚的钱她全自个儿捏着!
哼哼,卖不了几个钱?他余大伟等着傻眼吧。
张大花对着镜子笑得美滋滋,看到缺了一块头发的脑袋顿时一僵,凑近镜子小心拨弄了下头发,试图用周围的头发进行遮挡。
一阵劲风吹开了房门,张大花冻得打了个哆嗦,余旧那破傻子,撞坏她一个插销,害她还得花钱买新的换上。
“阿嚏!”余旧揉了揉发痒的鼻子,空气凉悠悠的,下午咋比早上冷得慌?
“今晚大概有雪。”经验丰富的老人观察天色,“跟往年下雪的日子差不多,你家的柿子咋还不摘?”
余旧直勾勾看着对方,老人后知后觉,哦,余旧是傻的。
可怜哟。
余旧捂着脸,呼吸间白雾缭绕,他在地里找到林故渊,额头让凉风吹得绯红。
“张大花想摘院子里的柿子,你帮我找狗蛋传个话,让他叫几个小孩轮流上我家盯着,张大花动手了第一时间通知我。狗蛋在村口的杨树那。”
余旧着急的告状,林故渊扔了刀:“等着我。”
简单的三个字,余旧心下大定,他点点头,望着林故渊往村里去。
林故渊奔跑的姿势使余旧联想到了草原上的狮,雄伟矫健、充满了野性的力量感。
余旧捡起地上林故渊的刀,地里剩最后几十根苞米杆,砍完收工。
掰了玉米的苞米杆干枯腐脆,余旧一刀下去,玉米杆应声倒地,刀尖深深插入地面。
嗯?好轻松!
嗐!他现在力气比林故渊大,林大牛的农活该他干的!
余旧懊恼地怕拍自己的脑门,可苦了他家林故渊了。
几十根苞米杆花了余旧不到三分钟,跟玩似的,一点不费劲。
砍倒的苞米杆拖一堆扎成捆,余旧叉腰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成果,不愧是他,干得真漂亮!
余旧很擅长自娱自乐,院长教他的,保持乐观、积极面对生活,多夸夸自己,他一直有在认真执行。
林故渊传了话,地里候着他的便是昂首挺胸的骄傲余旧。
“林故渊,我干活养你啊!”余旧展示着他身旁的苞米杆,“林大牛还剩哪些活,你跟我讲。我这身力气,不干活简直可惜了。”
“不用你干活。”林故渊掸掉余旧头顶的灰,一方面是他舍不得,另一方面,余安和夫妇对林大牛照拂良多,他若是使唤余旧,村里人见了得传闲话。
余旧听进了林故渊的解释:“行吧,那我以后悄悄帮你干。”
空旷的风呼啸而过,林故渊拿了自己的棉袄展开披到余旧身上。林大牛本身力气也不差,一担苞米杆并不会令他太累。
“余大伟和张大花下午打了一架。”余旧拢着衣服,走在林故渊前面为他挡风,“张大花怀疑余大伟出轨了,挠花了他的下巴,余大伟扯掉了张大花一缕头发。”
余旧比划着两人打架的情形,讲得绘声绘色,他形容自己撞门的英姿酷帅,木门不堪一击。
“下次看人打架别往中间凑,躲远点。”林故渊沉声,力气大不代表余旧刀枪不入,打架打上头互相扔东西的大有人在,难保不殃及围观者。
“我躲着的。”余旧十分惜命,“我躲门边,漏一丢丢脑袋。”
路过村口,嘻嘻哈哈的小孩全不见了踪影,林故渊拿水果糖轻易收买了他们。
狗蛋被委以重任,腰杆立得板板正正的,就差向林故渊敬礼喊首长了。
小孩们最喜欢玩抓特、务,打鬼子的游戏,他们飞叉叉地涌到余家,狗蛋做指挥官,吩咐他们蹲下隐蔽身形。
谁谁守左边,谁谁守右边,谁谁谁守后面。
年纪小但脑瓜子聪明的周乐康心里冒了个问号,柿子树不是在院里吗,为啥得前后包围?
狗蛋哥说了,他是指挥官,自己是小兵,小兵必须无条件服从指挥官的命令。
“林故渊,今晚可能有雪,今年的初雪!”走到家门外,余旧想到老人的话,他眼神透亮,“初雪哎!”
余旧&林故渊要做的一百件事其六,一起看初雪。
“第一年你出差,第二年我进组,第三年睡着了。”余旧掰着手指,语气幽怨。
本来第三年能看着的,林故渊把他弄太累,天气预报预计凌晨降雪,他定了闹钟,但完全起不来!睡醒时雪早停了。
“今晚陪你看。”卸了担子,林故渊将干燥温热的掌心贴上余旧的额头,“怎么出门不戴帽子?”
“我哪有帽子啊?”余旧双手按着林故渊的手背取暖,“早叫余勇余谋瓜分了。”
清早赶集的人大多光着脑袋,上午出了会儿太阳,降温来得太突然,打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余旧借林故渊的体温烤热乎了额头,他其实不习惯戴帽子,但北方的冬天,由不得他的习惯。
林故渊翻出了他的帽子和耳捂,余旧赶着看余勇余谋兄弟俩的热闹,准备吃了晚饭再来和林故渊蹲守初雪。
小孩们谨慎地埋伏在余家附近,一个个冻得鼻涕呼啦的,仍炯炯有神地盯着院子。
他们不冷,他们热血沸腾!
瞅着一群小萝卜头屁股朝天,余旧乐得合不拢嘴,他喊了声狗蛋,趴草垛子后面的狗蛋嗖一下转头。
林故渊交代了,他们只需守到余旧回去。
“今日行动结束!撤退!”狗蛋发号了司令,蹬蹬跑到余旧面前汇报张大花他们下午的行为。
“你大伯是懒汉,在炕上躺了一下午。你大娘捡了四个鸡蛋,她捡蛋的时候你大伯从炕尾巴掏了啥东西,放到了衣柜底下。”
余旧听得大为震惊,狗蛋牛的呀,连张大花他们在屋里干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汇报完毕,狗蛋撒丫子就跑,张大花烧火做晚饭了,他得赶快回家,迟了狗蛋司令要挨他妈的揍!
余大伟把东西藏衣柜底下了,余旧品着重点,幸好不是老鼠洞。
余旧瞥了眼余大伟他们的屋子,房门半掩,撞坏的插销没修。余大伟在堂屋,但坏门正对着厨房,时机不合适。
院子里愰了个人影,张大花以为是余谋,喊着老二回来啦,一看是余旧,脸上的笑顷刻消失。
现实版川剧变脸。
“妈,饭煮好了吗,我饿死了。”
这次是余谋了,他吊儿郎当地拎着书包,微胖的身形裹在棉袄里,余旧莫名幻视橄榄球。
“煮好了。”张大花在厨房里答应,“英英端菜,你二哥饿了。”
一家子围着余谋嘘寒问暖,仿佛上学住校是件多么多么辛苦的事。
余谋屁股霸占着右边的板凳,余旧瘪瘪嘴坐了下首挨着余英英,谁稀罕跟小胖子挤啊。
“让让。”余勇推了推余谋的肩膀,“你少吃些吧,小心胖成猪了不讨女同学喜欢。”
余旧穿来快一周,八仙桌首次坐齐了。兄弟俩一见面火花四射,精彩戏目准时开场。
“关你屁事!”余谋被余勇戳中痛点,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张大花连忙安抚:“亲兄弟吵吵啥,老二,你哥是关心你呢。吃块红烧肉,专门给你留的。”
红烧肉压下了余谋的不快,余旧伸筷子,张大花把红烧肉换了位置,假惺惺地劝他吃其他菜。
“我的红烧肉!”余谋护食,往肉里吐了口口水,得意地叫嚣,“吃呀,你吃呀。”
恶心死了,余旧胃口顿失,要不是顾及余英英,他铁定当场掀桌。
吃吧,多吃些晚上和你哥争炕头炕尾,输了莫哭鼻子。
余旧腹诽着刨饭,装了七分饱撂筷子,晚上让林故渊给他加餐煮碗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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