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珩和徐浩是在临近傍晚时才见到张朝的，他们上午的时候就到了郡守府。门口的小吏进去通报过之后，就把他们请到了一处偏厅，说郡守正在忙公务，让他们在这里等一下。然后他们就一直等到了傍晚，中间只有小吏进来送过一次食水，再就没人来过了。
这种明显的怠慢让徐浩很愤怒，他本来想出去找人理论一番，被徐珩给拦下来了。他们现在是有求于人，自然不能奢求别人对自己有几分好颜色。况且，现在朝廷的态度未明，他们就是烫手的山芋，无人敢接。他们既然已经来到了燕郡，那其实已经有亏在先了。其实对张朝来说也是一种**裸的道德绑架。他一时愤怒不愿意见他们，也说得过去。
张朝到底还是见他们了。
在郡守衙门里面布置了一顿简单的晚饭，就将他们二人迎了过来。
张朝一脸疲惫的先告罪：“让徐公子久等了，我今日实在是公务繁忙，抽不开身才让二位等到了现在。”
徐珩一个小辈，又是来求人帮忙的，哪敢接张朝的赔罪，立刻抱拳说道：“张大人公务繁忙，是我二人叨扰在先，怎能反怪大人怠慢呢？大人能抽空见我们，实在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既如此，咱们也别互相赔罪了，先坐下一起用些饭食吧。来人，倒酒。”张朝找到主位坐下，徐珩和徐浩分别坐在了他的左手边和右手边。
一番寒暄过后，徐珩才提到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张大人，实不相瞒，小子此次前来，是替我父寻求大人帮忙的。大人也知道，今岁平阳郡大旱，匈奴人又频繁来犯。我父已将平阳郡内灾情上告刺史大人和朝廷，但是由于路途遥远，朝廷的救援可能一时半会儿无法到达平阳郡。但是百姓们等不了啊大人，平阳郡现在饿殍遍野，要是再没有粮食赈灾，百姓可能就撑不过这个冬天了。我父实在无法，所以才派小子来请张大人先借粮食支援一二。”徐珩说到情绪激动，竟哽咽了起来。“大人，这是我父亲的亲笔信，还请大人过目。”徐珩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张朝。
张朝叹了口气，接过信看了起来。信里的内容和徐珩说得内容差不多，除了描述平阳郡的灾情和混乱之外，就是对张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张朝合上信，说道：“非是我不愿意出粮帮扶，实在是今岁燕郡也受了旱灾，拿不出多余的粮食来救济平阳郡呀。”
“大人，还请您救救平阳郡十几万百姓吧。”徐珩直接起身就是一个大礼，徐浩也跟着行了个大礼。
好歹是当朝同僚的儿子，张朝哪敢就真让人这么行大礼呐，他忙起身来扶徐珩。徐珩已经豁出去了，怎会愿意就这么轻易让他扶起来。双方这么拉锯了一会儿，张朝好说歹说的，总算给徐珩拉起来了。
但张朝是万万没想到，徐珩居然还憋了个大招。他刚给人拉起来，徐珩和徐浩就给自己身上的外袍给扒了。张朝这才看到二人居然穿着孝服，腰上也系了麻绳。
“大人，”徐珩这次是真的哭了，“大人有所不知啊，我大哥徐涟十日前追击匈奴敌寇，惨遭敌人埋伏，被匈奴人斩于马下，现在连首级都还没拿回来呀！”徐浩也跟着无声的流泪。
张朝没料到还有这一出，这下他被架了起来，实在没法再说出拒绝的话了。
“匈奴贼寇真是该死！”张朝暴喝一声，脸也涨红了。“贤侄，且放心告诉你父亲，我就是舍了这条老命，也要给你凑五万石粮食出来！你兄已去，你也当尽心伺候好你父亲，还有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张朝握着徐珩的手，说得情真意切。
徐珩知道再说下去已经没用了，他顺着张朝的话感谢了一番，双方又用了些饭，约定了明日在张朝住宅内安排晚宴正式招待一下两人，才各自散去。
郡守府衙的客房内，徐珩和徐浩聚在一起说话。徐浩已经提前探查过了，周围没有人偷听。
徐珩站在窗前望着天空，许久，才开口说道：“二哥，你知道平阳郡最大的粮商背后是谁吗？”这个问题显然并不需要徐浩回答，徐浩站在他身后，没有说话。
“张大人的外家基本上垄断了燕郡和平阳郡的粮食生意，现在平阳郡的粮食一石卖到千钱，你说这钱最后会落到谁的口袋呢？”徐珩嘲弄地笑了笑，关上了窗户。
张朝打的一手的好算盘，五万石粮食，就能买他父亲一个人情。等灾情过去了，甚至不用等灾情过去，他就能借着这个人情，把更多的手布置到平阳郡了。他父亲那等正直纯良的忠臣，却也被刺史压着不能对张朝的爪牙开刀。很显然，这笔垄断买卖的背后，刺史也没少收好处。
徐珩感觉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他躺在床上，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无数饥肠辘辘的灾民，堆在路边的白骨，兄长那无头的尸身，还有父亲那凹陷的双颊，深陷的眼窝，以及母亲哭红的双眼。他回想着与兄长过去的种种，终于慢慢地进入了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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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借粮求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