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失去孩子以来我睡过最踏实的一晚,一觉醒来程清安窝在怀里,手脚都缠紧了我的,呼吸均匀而平和,脸色略有红润。
我心疼地摸过他的脸,他就哼唧一声,醒了。
“妻主……”他迷迷糊糊地喊我,八爪鱼一样更紧地缠住我,黏糊糊地说:“再睡会儿吧……”
救命,要忍住要忍住……我紧闭双眼默念阿弥陀佛,狠狠提醒自己他刚流产不能乱来,念到第八百遍的时候,程清安终于彻底清醒,爬起来说要去做饭。
看着他缓慢走开的背影,我终于松了口气。看来是快走出阴影了,我们家有救了。
程清安接手家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洗过衣服喂过鸡,也不做饭也不浇水,所有他要做的事情都不和他抢,让他能在家务中重新找回自己的价值。
当然,最重要的是每天都夸他。
“清安做饭真好吃。”
“清安种的菜长势真好。”
“还是你会洗衣服!不过洗衣服冷不冷?要是冷就放着我来。”
“清安!你补的衣服一点都不看出来破过,手真巧!”
他被我夸得总是笑,精神一天比一天好。我们默契地再也没有提起那个噩梦般的早晨,却也默契地每天早晚都去孩子坟前送上一朵小花。
日子又平平淡淡地过了下去,秋天是砍柴的最佳时节,现在程清安不用我照顾了,我和师父一商量,扛着斧子又进了山。一半砍了卖钱,一半砍了自己屯着过冬。
还有我的虾笼,一个月没去看了,都快忘了在哪里了。按着记忆找过去一收,好家伙,被偷了。
我哭丧着脸回家告诉程清安,他却摸着我的头哄我:“没关系,我再给你编一个。你去买些麻线来,我们再做个更密的。”
程清安真好,我感动地吧唧了他一口。
不过秋天也抓不到什么鱼,我买了麻线让他慢慢做,在家门口一边劈柴一边思考怎么因时因地制宜赚大钱。
快要入冬了,天气越来越冷,房子不能一直停工,必须在冬天到来之前盖好。程清安身体不太好,现在就已经开始手脚冰凉,要是大冬天还在这破草棚里过,我真怕他冻出什么后遗症来。
虽然大概率早就已经有了。
思来想去最拿手的还是搞餐饮。今后天气冷了,我可以每天卖一百个包子,下午砍柴,晚上卖馄饨和阳春面。大冷天估计也没什么夜市,那就抱着程清安在家里织渔网。他最喜欢我陪着他,哪怕就是看着我,也高兴得直发笑,中邪似的。
说干就干,砍完柴让程清安帮着垒好柴垛子,我把所有关系不错的亲朋好友都借了个遍,又跑镇上买好食材,回家开始干活。
程清安比我还积极,趁天还没黑把蒸笼和小车——那天被我丢在路边,是师父大人帮我推回来的——洗得干干净净,大半夜又陪我爬起来上锅蒸了一遍完成高温消毒,然后就是我做他蒸,一起干到了天亮时分,再一起推着小车穿过夜色,拨开晨雾,重新开始充满希望的一段旅程。
哎哟,文邹邹的,怪酸的。
因为是程清安说的。
无论如何生活又往前走了,凭借我精湛的厨艺和吃苦耐劳的好品质,我们很快还清了欠债,房子又开始动工,小花也不用可怜兮兮地自己捉老鼠吃了。
眨眼深秋,程清安和师公陪我们一起进了山。我们砍柴,他们就在附近找野果野菜准备过冬。师父家有一对儿女,每年冬天都过得辛苦,为了生存,两个人一到天凉就开始拼命赚钱养家。以前我只知道他家不富裕,可看了师公在山里找食物的样子,再对比程清安玩似的工作态度,我才明白有孩子的艰难。
自从程清安流产之后,我再也没有碰过他,怕他身体还没调养好就又怀上,那就是伤上加伤,我舍不得。倒是他总忍不住在床上做些小动作,摸摸腰亲亲脸,亲昵地蹭一蹭,撒娇说些一点就破的娇声软语。我装作不懂,抱住他乱动的手脚闭眼就睡。他脸皮薄得像层纸,见我不上当也就不玩了,气呼呼地也跟着闭眼睡觉。
我还是当作不知道。
原本计划着过半年再准备要孩子,这么一看,要孩子的事还是再缓缓,至少得等到有点家底过冬才行。
我看了眼远处忙忙碌碌的两个人,加快了砍柴的动作。
“妻主!”程清安突然惊慌地喊了一声,“有野猪!”
我:“???”
师父激动又惊慌地一掌拍上我的肩,骂道:“愣着干什么!救男人去啊!”
我才回过神,拎着斧子战战兢兢地朝程清安跑。师公已经吓傻了,还是被我家男人扯了一把才想起要逃命,一边逃一边还紧紧护着篮子里的果子野菜,生怕路上丢掉一颗。
“妻主!”程清安被我惯的,手里的篮子早就不见了。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上篮子了,赶紧把人往坡上一推,举起斧子准备迎敌。
野猪是很凶猛的野兽,上上策是不要起冲突。但现在看来是跑不掉了,不战斗就没命,本女侠只能勉为其难,生平第一次勇斗大野猪了。
说实话,腿软。要不是程清安就在身后,我能立刻扔掉斧子爬上书躲灾。
阿弥陀佛,希望佛祖保佑,让我平安回家。
但我师父不愧是师父,勇猛异常,我都看见了她眼睛里迸发出的贪婪热切的光芒。
不用猜,现在野猪在她眼里已经是两扇熟透的美食了。
没办法,总不能真让她一个人和野猪干架,只能硬着头皮上去帮忙。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艹/他大/爷。
野猪朝我冲过来的时候,我心里只剩下了这个念头。突然有一道巨大的力道把我狠狠推开,我还来不及看清是谁,就一阵天旋地转滚下了山坡。
睁眼一看,我男人。
“清安?”我吓坏了,还以为他撞到哪儿出什么事,幸好晃了几下又醒了。他睁眼后一下子害怕地抱住我,问有没有哪里受了伤。
我摇了摇头,又想起师父一个人面对野猪可太危险,又把程清安举上最低的树杈让他躲着,捡起掉落一旁的斧子准备大战三百回合。
爬上坡一看,野猪的獠牙插/进树干里了,它正哼哧哼哧地扭屁股在拔。
师父警惕地拿着斧子站在一旁,看样子是准备给它来一下子,但还在犹豫从哪里下手。
根据常识应该先割了颈动脉,但这么大的猪,就算割了颈动脉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恐怕还会凶性大发挣出来发疯。我扫了猪身几眼,和师父打了个招呼,先把其中两条腿砍了。
为防止一斧头砍不断又激怒野猪,我们下了吃奶的力气。我觉得我活这么多年都没砍过这么结实的猪蹄,都用了拼命的架势,总算手起斧落,成功给它截肢。
野猪趴下了,还在剧烈挣扎,师父不客气地砍断了它的大动脉,猪血喷涌而出,飞溅一地,场面非常血腥。
把我给整吐了。
一边吐还一边可惜了我的猪血,这是多么美味的食物,就这么浪费了。
“呕——!”算了算了,浪费就浪费吧,真是血腥啊。
“妻主!”程清安坐在树杈上喊我,我连忙跑过去把人接下来,心有余悸地紧紧把他抱在怀里。
“妻主,你没受伤吧?”
“当然没有!走,带你杀猪去。”我拉着他走回去,猪已经死透了,估摸着有两百来斤,全身鬃毛,看上去可怕又可爱。
师公大喜,捡了砍断的两只猪蹄催我们赶紧想办法把猪抬回家。四个人一商量,两个男人就回家拿了两副扁担来,把四只猪蹄一捆,四脚朝天把死猪抬了回去。
累是真累,但过年有肉吃了,激动得师公一边给猪剃毛一边哭,哭着哭着又笑,好像发了疯。
原本的分配方案是一家一半,但看师公欣喜若狂的样子,程清安悄悄跟我说,要不多给师父家一点,她一家五口,过得太不容易了。
我表示同意。
最后师父家拿走了半只猪外加十斤肉。我和程清安看着缺了小半个背的半只猪陷入沉思。
要腌这么多的肉,盐都要不少,买不起。我们俩一合计,把猪分了,拿出一小半出摊卖了换钱。
半只野猪最后真落在手里的只剩五六十斤,不过对于我们这种穷人也足够了,程清安甚至觉得这些肉能吃二三十年。
我觉得腌猪肉保质期应该没这么长,对此没敢发表任何意见。
当天晚上我剁了一只前脚爪给程清安做了一锅黄豆猪蹄汤,汤水油香四溢,闻着很是醉人。他一边烧火一边眼巴巴地问:“妻主,好了吗?”
“快了,你是不是饿了?”我好笑地看着他,肚子就不争气地咕了一声。
他就笑:“妻主你也饿了。”
我拒绝回应这句话。
一只猪脚其实没多少东西,我特地剁成小块看起来多一些,趁着新鲜给李大夫家送了一碗。
他高兴得合不拢嘴,还不忘提醒我吃饱喝足也别干事,程清安还不能怀孕。
这老头,把我想得也太饥/渴了。虽然我确实很想,也不能不顾念我男人的身体啊。而且程清安心里还难受着,我怎么也不能让他雪上加霜。
“对了李大夫。”我压低声音做贼似的跟他协商,“我家剩下那些猪肉想腌了风干,可我家太破了,白天还没人在家,我怕被人偷走。我能不能借放在你家?允许你浅尝一斤。”
他笑着打我:“小猢狲!看你那小气的样子!拿来,我给你看着还不行吗?”
我高兴得趁夜里没人发现把刚腌的肉都转运到了李大夫家,回家吃饱喝足把老婆一搂,准备安分睡大觉。
程清安又来了。
“妻主……”
“妻主……”
“妻主,你看看我……”
我装死。
“妻主,我肚子疼……”
我:……
“哪里疼?”
“这里……”他拉着我的手盖在小腹,那里确实冰冰凉凉,想来是小产后遗症。
“给你捂着,很快就不疼了,快睡觉。”
他却不睡,一点一点把我的手往下扯。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解开了裤子,我一个激灵睁开眼时,手指已经碰到了他的**。
真要命,好/色真是人之性也。我不知该先感慨生理欲/望的奇特还是先后悔把程清安带坏。
“妻主,我给你生个孩子吧……”他在我耳边吹风,另一只手来我身上乱/摸。
“别闹,你现在还不行。”
“可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
“可我们都成亲十年了,我至今无所出……东面小红家的夫郎只娶进家门一年就生了个女儿,前几天听说又有了,女儿才三个月呢……”
我听得额角突突直跳,心想你和那小红老婆是一个情况吗?再说小红热衷于生孩子,我可不热衷,我得优生优育,最重要的是让你健康平安,其他的都是狗屁。
当然我是不敢说的,十年没生孩子,他应该也承受了不少指点和压力。
“生生生,再过三个月,正月初一,行了吧?”
“可是……”
我叹了口气,翻个身把他圈在怀里,“清安,我说过,我对孩子不执着,你不用让自己太辛苦。而且你才二十六岁,是生孩子最好的年龄。小红小黄的,她们的夫郎都太小,自己还是个孩子就要生孩子,你不觉得很荒唐吗?而且夫郎太小生孩子对大人也不好,老了病痛多着呢……你这样正好。过了年我答应你生一个,现在立刻睡觉。”
他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圈住我的腰,轻轻“嗯”了一声,“我想给你生很多孩子。”
“两个够了……”
“不够。”
“……”我还是装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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