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角落中交流了好一阵后,洛子初拍了拍洛胥渊的肩离开了。
阮姗没看懂。
这两人似乎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视线中角落里剩下的那个人似乎看了过来,阮姗飞快地移开了目光,四处张望。
过了片刻,她又盯了回去。
洛子初走了,洛胥渊怎么还站在那里?
一股莫名的自恋想法又生出来了。
莫非,他真的是在等她?
一想到这,阮姗又想给自己一巴掌了。
这是什么自我攻略啊,人家只是站在那里不走,她莫名其妙脑补一大堆。
她想知道是她自己的毛病还是没谈过恋爱的都这样,对方一举一动都会自我脑补。
阮姗拍了拍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看过去,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她莫名松了一口气,还好是自己想多。
时间在分秒的流逝,她从紧张焦虑等到麻木枯槁,除了久久未归的猫孩子,她再也起不了一点焦灼情绪。
此刻已经日上三竿,弟子还没考完一半,她抬眼看着灼灼烈阳,只觉得又饿又晕。
身旁已经有人悄悄掏出馒头在啃了,她不禁佩服别人的高瞻远瞩,又反思自己怎么这么傻,不吃早饭就算了,还不知道带点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平日里瞧不上的馒头,现在在她眼中变成了美味珍馐,她时不时就瞟一眼那人啃馒头。
不行啊,越看越饿,不看又心痒痒。
实在难熬,她只好探出半个身子朝角落的荨衣疯狂招手。
可惜荨衣那家伙竟然坐在那里打瞌睡,根本不知道此刻把她当救命稻草的阮姗。
阮姗欲哭无泪,只感无力回天。
台上的浮璎看到底下那个招手的小影子,定睛一看,是阮姗。
她在干嘛?
他盯着她,只见她盯着角落里睡觉的女弟子。
浮璎若有所思,轻轻摇头,心想她真是安分不了片刻,先前在堂中就和人挤眉弄眼,现在又在做小动作。
阮姗绝望地看着点头如捣蒜的荨衣,感觉自己已经没救了。
与此同时,竹知亭中。
男人一袭墨色长衫,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捻着一截竹枝逗弄掌中的毛绒绒小猫。
小猫突然一口咬在他的手上,没长出牙,不痛不痒的。
他继续逗弄着小猫,它却不松口。
似乎感应到小猫身上传来的微弱灵力,他闭目静听,传来一个低微的喃喃自语。
“臭荨衣……你再不醒,我就要饿死了……”
“好想啃馒头啊……要是有肉就更好了,不敢想不敢想,呜呜呜……”
男人眉头微微挑起,脸上浮现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
闭目再听。
“头好晕啊。”
“可恶的猫贩子也不还我孩子,我怎么考核嘛……”
男人终于轻轻嗤笑一声,他将猫藏进袖中,理了理衣衫,起身离开了竹知亭。
此刻的阮姗已经用余光将那人啃馒头的动静映入脑中,她甚至都能数出那人啃完一个馒头要多少口。
啃馒头的人莫名感觉有股炽热眼神盯着自己,但不知道从哪来的。
弟子考核过了一大半了,队列剩下的人越来越少,阮姗麻木的心情终于又恢复了焦虑的活力。
然而饥肠辘辘的她,失去猫孩子的她,求助无援的她,活人微死罢了。
底下弟子站得太久了,队列已经开始歪七扭八,阮姗见状便悄悄蹲了下来。
终于可以歇会了,她感觉自己再站一会腿就不属于她了。
她摸了摸头顶,已经被太阳晒得烫手,烈日蒸煮下,竟然涌现出几分困倦。
又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人又少了一圈,她此刻意识涣散,只想仰头大睡。
突然,周围人开始熙熙攘攘议论纷纷,人声骚动起来。
她蹲在地上戳着地面,强行让自己清醒起来。
视线里出现了一角墨色,头顶多了一丝阴凉。
她恍恍惚惚抬头,只见模糊中一个高大人影挡住了头顶的阳光,光线勾勒出这人的身形。
定睛一看,她瞪大了眼。
这人是……敛滟阿!
只见他一脸似有若无的笑意,深邃眉目逆着光陷入半寸阴翳中,只有勾起的嘴角透露出几分柔和。
她脑子瞬间清醒了,身子一紧,站了起来,结果眼前一黑,失去平衡,向前倒去,扑进一个结实温暖的胸膛。
一股冷冽沉香袭来,一只有力的手接住了她的手臂。
众人见此情形皆瞠目结舌,面面相觑,惊得说不出话来。
迷迷糊糊中,阮姗清醒了几分,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然贴在紧实的胸膛上,她立马抽身,身子反弹回去,端正站着。
只见眼前的敛滟阿神色自若,似乎对刚刚的事情不以为然,和慌乱如麻的她对比鲜明。
阮姗惊慌失措,语言结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只见面前男人只是微微挑了挑眉,神情似乎在说“故意的又何妨,我不在乎”。
阮姗见自己解释不通,又转头看向周围人,只见他们神情兴奋,似乎也在看一场好戏。
完了,别人肯定认为她是个故意勾引的白莲花心机女了。
突然,面前男人的袖中钻出一只粉白毛绒绒的幼猫,跳上了她的肩头。
阮姗一惊。
猫孩子终于回来了!
谁知,下一瞬,更是让她惊得以为出现错觉。
只见敛滟阿伸出藏在袖中的左手,手中抓着一个纸包,递到她面前。
阮姗视线在纸包和男人的脸上反复来回,不可置信地试探开口:“给我?”
敛滟阿平静看着她,缓缓眨了眨眼,似乎是默认。
阮姗只感觉周围的目光一瞬间都聚集在她这里,她颤抖着接过了那个纸包,纸包中竟然还传来微微烫意。
“打开看看。”
敛滟阿语气轻柔平静,却让人不容拒绝。
阮姗缓缓剥开纸包,只见里面有一个白白嫩嫩热气腾腾的馒头,和一个烤得表皮金黄的鹅腿。
她狠狠地眨了眨眼,不相信眼前的场景。
直到香味钻入她的鼻腔,肚子饥叫一声回应。
她猛地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觉得那双墨色枯潭般的眼眸此刻柔和得像一池波光粼粼的水。
敛滟阿见面前人的那双闪动的眼眸盯着自己,粉嫩饱满的嘴咂了两下,白皙的脖颈咽了咽,就知道她馋了。
至于馋食物,还是他,无从得知。
阮姗此刻竟然感动得想落几滴泪来,要不是怕别人见此情形骂她白莲花,她真的想哭。
雪中送炭,烈日送鹅腿,无以为报!
菀菀就菀菀吧,有几分像菀菀,是她的福气,真香啊……
两人视线交织,男人的目光似乎将她轻轻拥住,缱绻缠绵,但只有一瞬间,他转过了身,向烈阳中走去,消失在人中。
阮姗盯着那个墨色背影,震惊感动了好久才缓缓回过神来,突然发现,自己刚刚太呆了,甚至连一句谢谢都没说出口。
无以为报,真就什么都没报!
此时,耳边人声嘈杂起来,想都不用想,肯定在议论刚刚发生的事情。
“刚刚是大师兄吧?”
“大师兄真是绝色啊。”
“他好像给了她什么?”
“我看清了,是吃的!”
“还有一只猫,你看,在她肩上趴着呢!”
“我的天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话?小声点小声点……”
“刚刚大师兄有种……温柔体贴夫君携子探妻的感觉。”
“我天老爷,你可小点声,那姑娘还站那呢!”
“好想仔细看看她长什么模样,她也是记名弟子吧,怎么会认识大师兄?”
“谁知道呢……手段高明……”
各种声音钻入阮姗耳中,她只觉得脸皮烫得可以烤肉。
她啃了一口馒头,又咬了一口鹅腿,逐渐狼吞虎咽,把周围聒噪的声音当下饭菜。
“她吃得好不斯文,看来是真饿了,大师兄也是真饿了。”
……
阮姗两颊塞得鼓鼓囊囊,心情复杂,面上维持着平静,装作不以为然的模样蹭了蹭肩头上的小灵猫。
此刻,台上的浮璎将刚刚的一切尽收眼中,面色不改,只是双眸中多了一层阴霾。
没想到,敛滟阿竟然也发现了。
他视线落在那个蹲在地上吃得津津有味的小影子上,手中盘玩的玉捻被他捏紧几分。
视线一转,发现远处塔下阴影中竟还有一个熟悉面孔。
他不禁讥笑一声。
看来大家都发现了啊。
金顶塔下,高挑男子抱着双臂,靠在石栏上,视线落在那个小小的鹅黄背影。
恍惚间,梦回初见。
初见时她一袭青绿纱裙朝他蹦蹦跳跳跑来,裙摆飞舞,青丝灵动,是炎炎夏日中唯一一抹清新,也是灰暗世界中唯一的亮色。
阮姗感觉后脑勺发痒,她莫名向后左右看去,随意扫了一圈,又转了回来。
吃得精光,她把骨头用纸皮包裹好,塞进了布包中。
刚要起身,想起方才两眼昏黑的教训,她慢慢抬起屁股,撑着膝盖缓了好一会,才站直身体。
此时周围只有几人了,她肚子饱饱,灵猫在肩,信心满满。
抬眼看到台上右侧的浮璎,刚好他的视线对了过来。
她朝他眨了眨眼,挤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只见台上人微微点了点头。
“阮姗。”
台上突然点到她的名字,她立马打起精神,斗志昂扬大喊:“在!”
“考核开始。”
阮姗看向角落的荨衣,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了,此刻在朝她蹦蹦跳跳招手,视线一转,台上的浮璎也面露浅笑地看着她。
她心头一暖,发现在意的人也都在意着她,自己好像还挺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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