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已经过了几分钟，林恙然才走到教室走廊，撞见张权站在教室门口，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林恙然赶紧调转方向，挤开教室后门钻了进去。得亏张权眼神不好，逃过一劫的她呼了一口气。

最后一排的叶琪靠在墙上，从英语书里抽出眼，目光落在林恙然发梢，让人胆寒。

林恙然尴尬地冲她笑笑。

叶琪，班长。林恙然掉落神坛后，百川中学这一届理科前五名里，唯一的女生。

也是张权最喜欢的学生。

“组……班长。”

林恙然本能地咽了口唾沫。

叶琪捧着书，翻开桌上一记事本，落笔干脆，冷冷地，“林恙然这学期迟到第二次，扣十分。”

高二一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学期扣分满五十就要被发配边疆，去帮保洁阿姨打扫教学楼的天井花园。

扫一次减十分。

“十分……不至于吧。”

“你觉得呢？”

高二到高三，叶琪一直是林恙然组长，幸好这次屈南山考砸了，导致她们没分到一起，不然就叶琪这样严要求的狠人，林恙然肯定三天两头的去找保洁阿姨报道。

回到位子上，林恙然哀叹几声。

这学期开学还没几天，她就已经负了二十分，这让她一整节早读都心不在焉。

下课铃响林恙然愣回神，张权站在讲台准备要宣布什么。

他双手撑在讲台，扫视一圈教室后，开口：“想必大家都知道了，从今天起我们班要加强小组学习制，新组是按成绩排的，组内互帮互助，争取一起进步。”

林恙然所在的高二一班，是百川中学高二年级的理科重点班，班上统共48个同学，除去林恙然，全是年级排名前70的大佬。

2010年走班制还没兴起，所以林恙然即使成绩再差，也一直在这个班待着。

分组不难理解，就是以八为公差的等差数列，首位就是某组第某名。组长的职位，自然而然落到组内排名第一的头上。

“好了大家收拾一下，开始换组吧！下节数学课上自习。”

话罢，张权端着他的保温杯离开了教室。

瞬间，安静的教室炸开了锅。

屈南山将桌肚内的书放进地面的箱子内，开启碎碎念模式，“阵仗搞这么大，把之前的组拆得七零八碎。”

前桌唐锦接上他的话，“我看你不挺开心的？又跟林恙然一组。”

屈南山冷哼一声，刻意跟林恙然移开距离，嫌弃地，“谁想跟她一组啊，你可别冤我。”

果然屈南山嘴里是没一句好话的。

林恙然挤出笑，呛声：“说的我想跟你一组一样！”

“又吵呢？”蒲迩从身后揽住林恙然的肩，这几天一遇的场面她早就不见怪了，直说：“恙恙，今天换组我专门给你留了个靠窗的位子。”

从小到大，林恙然就喜欢挨着窗户坐，学累了就眺一眼远方，疲倦的心总能一扫而空。

果然天底下最了解她的人，还得是姐妹。

“谢谢我的茶茶！”

林恙然抱住蒲迩的肩，在她肩上蹭了蹭。

“那你先收拾，”蒲迩拍了拍屈南山的手臂，“记得等会儿中午我们八组一起去吃火锅啊，听到没有屈南山。”

屈南山不自觉地朝后一撇，蒲迩扑了个空，他愣了愣，嗓音哑下去，“哦好。”

蒲迩走后，林恙然瞄了两眼屈南山，蹙眉问：“你咋了？”

他没回话，林恙然只好识趣地闭嘴，也开始埋头收拾书本。

桌肚里装了一堆笨重的书，林恙然从里一摸，那本有着二十字迹的笔记本落在掌心。

林恙然心头一震。

拽着那本笔记冲出教室，慌乱中不小心撞到方榆子。

方榆子回身，“恙恙，都要上课了，你去哪儿？”

“我有事，马上回来，你帮我跟茶茶讲一声。”

耳畔吹来的风掀起了一瞬心动，林恙然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去见他。

她很想见他。

不只是因为这场见面她足足等了六年。

本以为还得再等上一段时间，穿回去之后才能见面的。

却没想到老天，送给了她这样一个，意外之喜。

“学长我想问问，你们班刘屿辰在吗？”林恙然逮住一个刚出高三三班教室的人，跑步来的她还有些喘。

这人瞄了眼教室，“刘屿辰，有人找。”

林恙然压制住喘气声，平复好激动的心情，露出她认为最好的笑。

将那本带着她找到他的笔记本藏于身后。

刘屿辰应声走出教室，在自己跟前站定，林恙然浅吸一口气。

还没等她开口，刘屿辰就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学长我来就是，想请教一个问题。”

满怀期待地，只听他操着一贯温和的语气，只是这一次林恙然不再是从手机听筒里听到了。

“你说。”

“你最喜欢哪颗星星呀？”

虽然已经肯定刘屿辰就是二十了，但林恙然还是想亲口听他承认。

这个问题的答案，曾一度成为了林恙然最喜欢的星星，也是她与二十最深刻的羁绊。

她想在现实生活中，听他说一次。

刘屿辰低眉沉思，目光落在林恙然的眉心，认真地，“我没有具体喜欢哪颗星星，但最近印象深刻的是WASP-12b，一颗奔赴一场盛大浪漫的，注定会消失的行星。”

两秒后，林恙然还在等他继续，却发现这好像就是他全部的答案。

林恙然眼里的光渐渐淡下去，因为十二年后的二十面对这个问题，答案并不如此。

可她还是不甘心，“那水星呢？你喜欢吗？”

刘屿辰愣了愣摇头，“在太阳系中，其实同样都是没有卫星的行星，比起水星，我应该更喜欢金星。”

是这样吗？

她好像真的认错了人。

或者说是，现在的刘屿辰还不是那个，属于自己的二十。

“对不起，打扰学长了。”

看来二十应该已经喜欢上那个女生了。

毕竟离他高三结束只剩三个月，按理说除非一见钟情，不然这么短的时间里很难暗恋上一个人的。

而且宋览也说过，刘屿辰对那个女生，是认识很久之后才动心的。

转身还没走几步，听见身后有人说：“刘屿辰，你还在这干嘛？下节就是夜魔头的课了，昨晚他留的那道动力守恒的题，你想出来没有啊？”

“我不着急，我有三种解法，不怕他问。”

这自信又带点傲气的回答，让林恙然想起那天二十在电话那头，告诉自己，他以本科学历就成功通过了只有几人的公派留学。

那时的口吻简直和现在，一模一样。

肆意风发，踌躇满志。

林恙然回身，刘屿辰竟还站在原地，她眼眶有些泛红。

虽然他的答案和十二年后完全不同，林恙然也非常确定，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她的二十。

即使就算是，现在的他喜欢的是另外一个人，但哪又怎样，她已经回到这里，为什么不可以重新书写一个故事呢。

林恙然来到他面前，将那本笔记拿出来，“其实，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还这个的。”

刘屿辰接过笔记本，细长的手指随意翻了两页，“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

“我认得你的字。”

话一说出口，林恙然就觉得不太妥当，对于现在的二十来讲，他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所以她立刻找补，“我在表彰板那里，拜读过你的高分作文，所以认识你的字。”

刘屿辰不知所措地挠挠后脖颈，嘴角压不住的笑意，“没想到我那蹩脚的作文，你还用拜读这两个字。”

“你是学神，我和你比起来，只是学渣，当然要用拜读。”

“谁说的，我记得你以前成绩很好。”

刘屿辰几乎脱口而出，急切地，带着很想否定的心思。

林恙然疑惑又欣喜，“你，认得我？”

刘屿辰抿了抿唇，“我听说过。”

一记清脆的落地声，打破了说话的氛围。林恙然低下头，看见一枚硬币从刘屿辰上衣口袋里掉下来，滚到自己脚边。

她拾起递给他，“给。”

刘屿辰小心翼翼接过，声线微颤，“谢，谢谢。”

预备铃不合时宜响起，林恙然只能作别。

今日周六，按照百川中学的一贯安排，早上正常上课，下午如果没有考试安排，就上自习课。当然也会有个别老师加课，美其名曰赶进度。

林恙然回到混乱的教室，蒲迩跟谢尧正忙前忙后，却唯独不见屈南山的身影。

林恙然挽过蒲迩的手臂，轻靠在她肩膀上，“茶茶，屈南山呢？他不会去哪儿偷懒了吧？”

见两人腻歪，方榆子也凑上前，“他手好像受伤了。”

蒲迩：“嗯，我让他去休息了。”

“受伤？”

林恙然怎么从没听人提起过。

方榆子：“还是今天谢尧说的呢。”

幸好这节数学课改自习了，林恙然才有机会溜出去找屈南山。

来到图书馆二楼的露台，林恙然一眼便看到了角落里的屈南山，“我就猜到你在这。”

屈南山靠在白墙上，头深深低着，两手揣在裤兜里，脸阴沉得能跟黑夜叫板。

林恙然踱步到他身旁，屈南山终于肯抬起头，望向她。

“给我看看你的伤。”

屈南山昂起头，目光不敢对视，极力遮掩着他受伤的右手。

见状，林恙然从他背后将手扯过来，撩开衣袖，手臂的淤青太醒目。

她不免皱眉，质问：“你跟人打架了？”

屈南山不想回话，只想抽回自己的手。

“和谁？”林恙然顿了顿，“屈南山你跟我说实话，你成绩下滑，根本就不是你跟老张说的你不会做，而是因为你这只手吧？”

屈南山的劲突然大了不少，直接抽回手，迈步到露台门前，冷冷扔下一句：“不管你事！”

他有毛病吧？又吃错药了？

林恙然实在想不透屈南山会跟谁打架。

应该这样说，屈南山这人虽不靠谱，但是该怂的时候那是一点都不会吝啬，怎么会去打架。

而且屈南山生平第一次打架还是他被戴绿帽子那次，但这不是他大二参军前的事吗？

他怎么会在高二打架？

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林恙然寻声看去。

屈南山折返回来，正站在露台门口，冲她喊：“上课这么久了，你不回教室？再不走，我就先回去跟叶琪举报你翘课。”

话虽贱贱的，但林恙然忽地一笑，恍然想起从小到大，屈南山就算再生气或伤心，只要她跟在身后，他总是会等她一起走。

“来了，催什么催！”

害怕我没讲清楚，分组是这样的。

按班级排名

第一组：1，9，17，25，33，41

第二组：2……42

第八组：8（茶茶），16（谢哈哈），24（芋头），32（屈二对），40（马超），48（恙恙）

好纠结，原来的文名好还是现在这个好呀:(

有没有宝贝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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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一片叶03（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