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局的长廊像是时空隧道般梦幻，上方小世界的光球明暗不一，光球暗淡就意味着系统局需要派出至少一个系统和一名宿主前往世界修补，所以即使这些小玩意再美，林川也只觉得令人作呕。

走廊的墙壁挂面雕着繁复花纹的古朴相框，把伸进相框就能查看其他任务世界宿主正在经历的故事，林川随意停在一个红漆半剥落的老旧相框前，将手伸进去，相框里的内容逐渐发生变化，动态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林川看到这个世界的宿主伏跪着收拾凌乱的地面，一个穿着板正西装的男人嗤笑着走到他面前，轻佻地捏着他的下巴，语气嘲讽：

“要不是母亲重病前嘱托，你意味凭你的身份能进到我们温家？呵，做梦，在我母亲死之前，就一直像这样做我的仆人吧，嗯？我看你好像很享受啊。”

说完狠狠甩手，娇弱的宿主狼狈地趴在地上，贝齿将下唇咬出血痕，楚楚可怜的脸庞划过两行清泪……

林川看得眉头紧锁，视线向下，看到相框斜下方铭牌上标注的小世界任务：拯救渣男计划。

林川恶心地缩回手，相框内画面随着他的动作扭曲消失，他皱眉转身快步离开，眼白里写满厌恶。

拯救渣男？真好笑，这种人就应该被阉割后在扒光衣服丢进闹市，被千万人唾弃踩踏后再一击毙命。

这种人都值得被拯救的话，只能说系统局还是太闲了，没事找事，贱得慌。

林川越想越厌烦，一想到自己身处这个无法逃脱的所谓系统局就浑身刺挠，他一边狠狠掐自己的胳膊来抑制身体因为憎恶而产生的本能颤抖，一边加快步伐朝名片上给出的位置走去。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难得愣了一下，抬起烫金名片放在眼前，然后一点点放下，后面的门还是刚才的破败模样。

这是一个林川从来没有见过的，和系统局简洁但又不是贵气的布置截然不同的地方，房间很小，没有窗户，门像监狱的门，还是年久失修的监狱，上面已经染上斑驳的锈渍，林川再三确认自己没有找错地方，这才带着怀疑一点点上前。

按响门铃，半天没有回应，林川抬手覆盖上门，没有用力门就向里一点点敞开，还发出让人牙酸的一阵吱呀声。

屋内没有一点光亮，正当他准备退出去的时候，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出来，随着他顿住的脚步，屋内骤然亮起白光，林川抿唇侧头，用手背挡在眼前，片刻后慢慢放下手：

“装神弄鬼。”

陆欺酒摊开双手微微一笑：

“感谢赞美。”

林川用探究的眼神将人上下打量好几遍，陆欺酒坦荡地任由他审查，甚至张开双臂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跟自己一样很喜欢装……

林川在心里评价，然后淡淡收回视线，朝房间内走去。

这样简陋的房间不管是在人类世界还是在系统局林川都是第一次见。

墙皮剥落后露出里面的电路，本该淡蓝色的电路保护膜变成了灰蓝色，甚至有好几处破损，偶尔迸溅出金色的火花，看得人不由眉头紧锁。

桌椅是系统局常见的蓝边白色，但即使在人来人往的大厅，这种容易被染脏的桌椅也永远像新的那样，林川一直以为系统局最简单的用品都被能量保护着，直到他看到陆欺酒房间内被鲜红的油漆涂抹的残缺桌椅。

至于休息用的床……林川只在角落地上看到一个被收起来的两块木板。

捏着手中华贵的名片，转身看穿着一身笑得大方的陆欺酒，一想到自己可能被这个穿着白T恤一脸清纯学生样的人骗了，林川本就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瞬间冷了下来，上前一步用手指怜爱地抚摸陆欺酒脸庞，压着他的后脑逼迫他低头，扬起下巴：

“亲爱的，这一点都不好玩，指望你带我毁掉主系统，还不如我直接去勾引楚谒。”

陆欺酒垂眸看眼前放大的面庞。

这是一张精致到让人忍不住责怪造物主偏心的好看面庞，皮肤白皙，薄薄的眼皮透着纤细血管的青色，懒懒地耷拉着，配合着厌恶的眼神，与这样一双眼睛对视，叫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而在这张写着“冷”字的脸上，那微微张开的嘴唇却格外红润。

大多数人看了都会觉得愉悦的脸，但陆欺酒看着他，因为他轻薄的举动而有些愤怒。

他和系统局的其他系统一样，拥有肉身后被输入公用程序成为独立的“人”，再根据小世界的需求被输入特定指令，带宿主去往各个世界。

作为一代也是唯一一个反派系统，最开始的他是满怀期待的，他以为自己会因为独特性而成为众星捧月的存在，然而事实不是这样的。

大家讨厌他，欺负他，最开始的他默默忍受着，想要知道自己被厌恶的原因。

他不明白，他只是被创造出来，被输入指令，然后和所有人一样按部就班地完成指令罢了，为什么再温柔的系统也会对他避之不及。

他带着这些委屈继续完成系统局派发的任务，在和反派们的接触中，他逐渐找到了归属感，看着为所欲为的反派们，他感受到了不被世俗眼光干扰的爽快，他就这样被带动着，和他的宿主一起，在各个世界为所欲为起来。

“等等——”

美好的回忆骤然结束，陆欺酒冷冷出声，林川搭在门上的手轻轻放下，双手抱胸转过身，看到满身戾气朝自己走来的人，绕有意思地挑眉：

“嗯？”

愤怒的情绪早已消失殆尽，面上甚至浮现出激动的潮红：

“主系统存在了至少百年，不是那么容易被摧毁的，至于勾引，如果你愿意的话就不会过来找我了。”

“然后呢。”

“你明天又要被逼着去下个小世界了对吧，虽然我没办法毁坏主系统，但是带你出去玩一圈还是可以的，我注意到一个很有意思的小世界，我可以给你力量，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跟随自己的心意为所欲为就好。

林川不以为意，之前大家对他还抱有期望的时候对他许过太多的承诺，他已经麻木了，于是转身要走，陆欺酒的声音幽幽响起：

“成为贵族学院传说中的邪神，你可以打造你的乐园，制造你的游戏规则，用任何你喜欢的方式玩弄你讨厌的人，没人可以拒绝你的请求，因为你可以任意处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听上去有点酷……林川所有动作都停住，甚至连呼吸声都开始变轻，虽然没有重新转身，但陆欺酒知道他听得很认真，继续道：

“你不需要遵循道德伦理，因为在那个地方不存在法律条文，你的能量会随着作恶的次数和程度得到增强，总有一天你会成为那个世界唯一的神，你不喜欢吗？”

他太喜欢了！

林川激动地咬住下唇，顺着陆欺酒描述的画面去想象着，身体轻微颤抖着，面颊一点点变红，而后在某一刻，颤抖骤然停下，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迷离的眼神变成坚定，转身带着春风拂面的笑容，语气中却还饱含质疑：

“你在骗我，你为了自己和他们联手，那个所谓的反省系统，就是你吧？”

陆欺酒笑着摇头，眼神中却满是厌恶：

“你觉得一个任劳任怨工作这么久，得到的却只有猜忌和厌恶的人，会为了帮他们，去欺骗自己为数不多可以发展为盟友的人吗？”

林川看着他，眼神似乎在说“怎么不可能”，陆欺酒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安静对峙良久，最后是林川扑哧一下笑出声，脚步轻快地走向陆欺酒，伸手抱住他：

“逗你玩呢。”

“我知道。”

两人走到角落处坐下，林川认真地思考着开口：

“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吧，毕竟……敞开说说吧，我对你的游戏很感兴趣，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也不是不可以。”

陆欺酒依旧淡定摇头：

“没有任何代价，只是因为需要借助别人身份，而我唯一能弄到手的身份是一个末等贵族的孩子，所以刚去往那个世界的时候生活可能不会太如意。”

“你会限制我的行动吗？“

“当然不会，你可以做任何事情，越自私越好，越残忍越好，我要提前说明的是，只有进入学院之后你才开始拥有邪神的力量，动用邪神力量的原因只能是你自己，你不能为了帮助别人而使用。”

“原来你觉得我会是那种乐于助人的人啊，真荣幸。”

“另外还要再提醒一句，你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能拥有杀死所有人的力量，你需要自私自利，不断挑战所谓底线，最好做尽坏事，然后能量才能不断叠加……毕竟是‘邪’神，这应该不算为难你吧？”

“当然，我很荣幸，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陆欺酒的坦诚让林川心情愉悦，这些缺点确实让他忍不住皱眉，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些缺点的存在也为游戏增添了更多的趣味，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如果可以，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

陆欺酒对林川的表现也很满意，两人相视一笑后起身，林川跟在陆欺酒身后跟他来到一个满是相框和闪着耀眼白光的光球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