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涓嚼吧嘴里的核桃，坚果香从唇齿弥漫到了她的鼻腔。

她自然是听到她们的议论，她对此也不以为意。

陆涓的确没有花心思变美，不过她有尽量让自己变得健康，所以头发变黑了，肤色也白了些，皮肤也变得有气色。

所以觉得她变好看了些也正常。

那边又有了声音，王姨吃着橘子开口反驳朱姨：“别总是就说嫁人嫁人的，女孩子总是要多读点书，不然要是嫁给了你家的那个猪头那得有的哭的。”

朱姨：“……”

王姨的性子如此，大家对她的话语见怪不怪，李姨没忍住挡了挡脸，怕自己笑得太过于明显惹朱姨不快。

陆母连咳了几声，突然感觉手里空空，拿起面前的橘子摆弄了起来。

朱姨脸色白了又白，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王姨奇怪地瞥了她一眼，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就又掰了一片橘子吃。

陆涓觉得好笑，觉得听这些闲言还有些意思。

朱姨再次沉默。

王姨看着面前的吃食，像是想起来什么：“你们家之前不是还挺拮据来着吗，我记得你去年甚至没回家过年。”

她看向回屋里替陆涓拿纸巾的沈亦秋，又看向陆母：“你怎么会想再养一个小孩，不会麻烦吗？”

陆涓听着她的话，正想着沈亦秋离开的正好，她不想让他听见这些话，却偏头看见沈亦秋早就拿好了纸巾，在屋子的门口站着，没有动作。

正好错过陆母一开始落在她身上的眼神。

陆涓看着沈亦秋的身影心里一紧，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安抚他的时候，陆母的声音响起。

“多养一张嘴而已，这孩子乖巧又聪明，应该是我赚了才对。”

“小秋来了之后生活没有变得更苦，反而变好了许多，两个小孩成绩省心，还懂事的紧，就连我最近在工作上也顺利很多。”

李姨听着她的话，乐呵呵地说到：“那我看，他不应该是麻烦，是福星才对！”

陆母听此，神情一松，也笑了：“对。”

王姨倒没什么心思，只是有些纳闷：“有这么神奇，给我也养几天？”

陆母斜她一眼：“说什么胡话呢，这是我家小孩。”

王姨“切”了一声，磕着瓜子，没再理会。

李姨见色又扯起别的话题。

陆涓一颗吊起来的心又安安稳稳地落了回去，她看着沈亦秋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纸巾擦了擦手。

沈亦秋静静地看着她擦拭手指的动作，觉得他的心情被她们认真又小心地呵护着，他不再像最开始的那样惶恐，却依旧还残留着一丁点的不配得感。

姐姐和母亲都很友善…可是……

“咚。”

沈亦秋回过神来，看见陆涓微微弯曲的手指，和刚刚敲打他额头的指关节。

特别轻的力道。

他甚至没感受到一丝的疼痛感。

但这下沈亦秋却开始慌张了，平淡的表情有了一点裂缝。

陆涓刚就瞅着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动作发呆。

她也一直在悄悄打量着他的神色，察觉到他的情绪，立马屈指打断了。

陆涓看他一副怕自己生气的样子，又觉得好笑。

他明明什么都明白。

沈亦秋看着陆涓的表情，方才那微小的情绪也烟消云散。

陆涓笑：“不继续想了？”

沈亦秋摇头。

陆涓挑眉，又装作伤心的样子：“是姐姐和母亲做的不好……没有给到亦秋该有的安全感。”

她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沈亦秋知道她在逗弄自己，但还是觉得抱歉，他近乎讨好一样握住了她刚擦拭过的手指。

“对……”

“不许说。”

陆涓瞪他一眼，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他立马闭嘴，眨着眼看她。

她用空余的手又敲了他一下，这下带了点力气，沈亦秋下意识想皱眉，又忍住了。

陆涓收回手，看见他柔顺的黑发，又抬手用手指梳理他的头发。

沈亦秋觉得有些痒。

“你再回忆一下她们说的话。”

沈亦秋听话地回想了一下。

他打消那点想法之后，再忆起来，内心只剩下温暖和感激，沈亦秋这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的确让姐姐生气。

她们总是用各种的行动和话语告诉他，他很好，他不是麻烦，他们是家人，可他总还是会自惭形秽。

沈亦秋纤长的睫毛轻轻抖动，他握住她的五指紧了紧，抿唇看着陆涓软软地笑，他知道姐姐喜欢的笑容、眼神，甚至是角度。

希望她这次就饶了他一马，不要再生气了。

陆涓其实并没有特别气恼，更何况看见他这张好看的脸。

她把手指从他手里抽回，揉搓了几下沈亦秋手感极好的脸蛋，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陆母的声音从那里传过来。

“小涓，已经很晚了，和小秋先回屋里休息吧。”

陆涓收了话头，看着他的眼睛，笑了：“走吧，我们的小福星。”

*

沈亦秋回到自己的床边，拿出陆母今天给他的红包，十分珍惜地放在了枕头底下。

他轻轻拍了拍枕头，想起今天和姐姐燃放烟花棒的时候。

他透过那些光亮对上了姐姐的眼睛。

他的内心被填的满满当当，在他不记得的那些日子里，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安宁过。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弥足珍贵。

无论是来年，还是很久很久的以后。

他都想这么过，和姐姐，和母亲。

*

陆涓一早起来，陆母让她替她跑个腿，给昨天来唠嗑的王姨送去个东西。

沈亦秋说要陪着她，陆涓觉得外面有些冷，东西又不需要两个人一起送，就拒绝了。

早饭过后她收拾好自己，将院子嘎吱作响的铁门打开，却意外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江烨宇？”

陆涓惊讶，然后对上他的眼神，很快噤了声 。

他看上去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不像陆涓穿的严严实实，他什么保暖措施也没有，一整张脸暴露在冷空气中，唇色冻的发白，微微泛黄的头发染上星点白霜。

他昨晚应该是没睡好，眼下一片鸦青，神色有些萎靡不振，棕黄的眼珠子里竟是沉沉的死寂之色。

江烨宇对上陆涓视线的时候动作很缓，盯着她也没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发呆，看上格外吓人。

陆涓收回视线，又看向他的手，上面搭着一根烟，没有点着，看动作应该是熟手。

她皱了皱眉。

“抱歉。”

旁边突然传来声音，声音泛哑，陆涓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在说话。

江烨宇把烟揣回了兜里，无意识地用指甲碾着微软的烟身。

忽略掉他怎么找上门来的，陆涓瞧着他敞开的外套，觉得自己都有点冷。

“你……要不跟我先进去坐坐？”

“不。”

他声音有些泛哑的厉害了。

江烨宇闭了闭双眼，眼睛的酸胀感刺痛的他快要落泪，他手下没控制好力道，烟身内的填充物全都漏了出来。

“我就聊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