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

新年夜。

就在昨天，江烨宇突发奇想，要不要自己买菜做个年夜饭。

最近一段时间，饭店和外卖什么的都不营业，他图方便，买了很多速冻食品和方便面。

原本打算和往常一样，今年也随便吃吃就行。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他在天台翻弄手机的时候，那夜的烟花太过绚丽。

又或是在那之前，他收到领居小孩赠送的仙女烟花棒，他一个人在阳台淡着眉眼看着他手中的小小烟火燃烧殆尽的时候，那场初雪来得太过于及时。

许是烟花、烟火和初雪印在了他那双颜色温暖却薄凉的眼睛，让他有一种想要好好过年的错觉——不然他一个人潦草的样子实在不大好看。

所以就在昨天，他跑去仍在开门营业的超市，看着自己搜索的年夜饭菜谱，几乎是将超市打劫了一番回去，还买了许多的零食，江烨宇也不在乎自己一个人吃不吃的完。

回到家后，他将买回来的瓶瓶罐罐都摆在了厨房，买的各种菜蛋肉也保存到位。

江烨宇似乎对自己未知的厨艺颇有自信。

可当整理好之后，他重新陷回沙发里，又因为麻烦而觉得有些后悔。

但是都已经准备好了，箭在弦上。江烨宇又莫名开始期待起明天。

回到现在，因为是新年，外面噼里啪啦响起很多热闹的声音。

江烨宇房子隔音效果还行，如果他把门窗关闭，他能够阻断外面大部分声音，但是他在准备晚饭，觉得充当背景音乐也无何不可。

外头的天色很暗，但天空中总是会升起一朵又一朵的烟花，透过窗户照耀在他漆黑的房子里一阵一阵的亮。

江烨宇打开了厨房的灯，明亮的灯光让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等待适应之后，他开始尝试制作今天的晚饭。

人生第一次下厨就是如此重头戏，但江烨宇一步一步跟着菜谱教学上来，结果却意外的没有翻车。

我莫非有当厨子的天赋…？

江烨宇坐在餐桌面前，嚼吧嚼吧自己做的饭，感觉味道还不错，他又得意地晃动着双腿。

他难得将客厅开了灯。外面的烟花仍然不知疲倦地升起又落下。

“叮。”

手机发来了消息，江烨宇咬着筷子瞥了一眼。

是银行卡的入账信息，随后是两个人分别的新年祝福。

江烨宇神色淡淡，拿起手机分别回复了“新年快乐。”，刚想放下，手机上方又弹出来消息。

“新年快乐！！”

是胡米琳在群里发的，她似乎很开心。

“大家新的一年也要天天开心，身体健康！”

江烨宇点起对话框正要敲字，群里又弹出来一条消息。

陆涓：“新年快乐 ^ ^”

他动作一顿。

她看上去也很开心。

江烨宇想。

他总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似乎不合时宜。

他放下手机，突然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并没有意义。

江烨宇重新看向面前这一顿丰盛的晚餐，又觉得这些自己明天还能吃一天，似乎也不是没有意义。

他又拿起手机。

“新年快乐。”

他回复到。

*

冬天的早晨带着寒冷，忽地过来一阵凌冽的冷风，吹得陆涓露出来的刘海和碎发晃来晃去。

她听见江烨宇的话，又抬头看他。

陆涓虽然在这个世界并没有待过很长的时间，但她确实很少见江烨宇这么情绪外露的样子。

他情绪失控，又找上自己，陆涓心念微转，似乎有些预感。

“那你说吧。”

江烨宇嘴唇动了动，瞥见她手里的塑料袋，将话吞了回去：“你有什么事先去忙吧，我等你。”

陆涓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东西，这才想起她出门的目的，刚刚差点忘了。

但是让他等她回来？

陆涓瞥他一眼。

还是算了，她怕他冻死在她家门口。

陆涓想到之前还想和她一起出门的沈亦秋，转身探进院子里朝里头喊：“亦秋——”

“什么事？姐姐。”

听见呼喊，沈亦秋快速地走了出来。

在快要走到陆涓身边的时候，他眼尖地瞧见了一边露出来的球鞋。

他脚步轻轻一顿，又加快了步伐。

没有意外的见到了倚在他们家墙上的江烨宇。

江烨宇对上他同样有些冷淡的眼神，扯开一个笑容。

“你拿着。”陆涓打断了沈亦秋的探究，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他，“你帮我把这个给王姨送过去吧。”

沈亦秋下意识应好，听着陆涓和他讲王姨家的路线，一一记下后，才反应过来他的姐姐要和江烨宇待在原处。

他心头一紧，不知道会发生两个人之间会发生什么，有些不放心，但又觉得姐姐自己能够处理好，只能劝自己不要太在意。

陆涓将手套脱了下来给他套上，将他在室内微低的拉链拉高，又把他外套后面的帽子给他一扣，这才满意地拍了拍他头顶。

“那你先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沈亦秋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旁边一直注视着他们的江烨宇：“姐姐也是。”

陆涓眨眨眼，受用了沈亦秋对她的关心。

她看着他离去之后，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一旁的江烨宇身上。

虽然亦秋让她注意安全，但实际江烨宇不会对她做什么，她正想问问他到这里的来意，却听他开口说了并不相关的话：

“你们感情很好。”

陆涓只是理所当然地点头：“嗯，我们是姐弟呀。”

江烨宇微微眯眼，语气意味不明：“是吗。”

陆涓疑惑地看他，不想在这里和他弯弯绕绕，直接进入正题：“你来这里想和我说什么？”

他神色又骤然暗了下去，在口袋里的手狠狠地握紧又松开。

他长长地吸了口微凉的空气，又轻轻地吐了出来。

“你……”

“不，她…”

江烨宇语气犹豫，眼睛里盛满了阴郁的痛色，停了一两秒，才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再次开口。

“陆涓，之前的陆涓。”

“她…她去哪了？”

即使早有预料到，陆涓心脏仍是猛地跳了一下。

*

江烨宇早早睡了觉。可这一晚却并不安宁。

意识沉入黑暗之后，却逐渐在梦境中清醒。

他先是落入了一个寒冷的夜晚，这似乎也是一次年夜，江烨宇被拉进了一个略为破旧的房子。

他并不认识这里。

这个不大的客厅角落有一个较长的石桌，这应该是做饭的地方，他看见一个女孩背对着他站在那里煮着什么。

江烨宇试着靠近了些，女孩没有发现他。

那女孩身形偏瘦，长发发尾微微泛着黄，他微微皱眉，手撑在石桌上，看清了女孩的正脸。

这竟然是陆涓。

他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