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营的这几日,曲白越发察觉到气氛不对。
士兵在他面前依旧恭敬行礼,只是态度较之前的热情是天差地别。
好在已经到最后的账目复核整理阶段。
待他忙完定要查个清楚。
他伏在案前,堆叠如山的账册几乎快埋没了他的身影。
就着烛火,曲白一卷卷翻查着簿册,确保数据没有统计错误。
银钱出入、粮草入仓,在他来之前不少都乱作一团。
萧戟不会管这样的小事,但这是他的职责。
“卷王”曲白可不允许他的职责出现纰漏。
将记录罗到极细,每一笔都要重新复核。
曲白揉了揉眼睛,觉得脑袋发胀。
余光再扫到那堆小山似的账本,他叹了口气,或许他可以成立一个监察组用于定期清查军中账目。
要是有贪腐、错算,也能尽早察觉。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提笔在自己的竹简记下,准备写入给萧戟的汇报里。
这时,帐门被掀开,冷风灌了进来。
萧崇声音混着风声走了进来:“还在忙?”
曲白起身行礼。
“粮草已入仓,但账目没核完。”
“你啊。”萧崇打量他半晌。
一张小脸懒洋洋的,仔细想想这孩子才十八,如今都熬了不知多少日夜。
“要不要休息几天?冬衣做好了,让人送去太守府,你先回去歇歇。”
曲白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钱粮,”萧崇翻看着钱粮簿册,满意地点点头:“增了不少,想来后续的战役已经足够支撑了。”
还不够呢。
昨日系统终于回复数据。
【萧戟所部步军十万,骑兵两万,民夫三十万;粮草两千万石,草料百万石,盐十万石。】
【账目统计:余额十四亿钱,金器十箱、珠宝两箱,折合九百万钱。】
距离十五亿还差些。
他抿唇,眼神沉了下去。
“萧参军,”他忽然问,“袁家那边是否有粮草银钱送到太守府?”
萧崇摇头:“未曾见过。”
果然,就差袁家的钱粮。
他在军营待了好几天,一直没看到袁家送东西过来。他派人去袁家催过几次,借口都是正在凑钱。
协议已签,袁家到底在拖什么?
快没时间了。
系统任务和萧戟约定的时限都是半个月,如今时间已过一半。
再拖下去,他真会被袁家拖死。
见他脸色不对,萧崇皱眉:“怎么了?”
担心曲白已知晓最近的事,他忙问:“可是最近发生有什么事?”
“我无事,萧参军说的是什么事?”曲白挑眉,反问。
“没什么。”萧崇脸色僵了一瞬又立刻恢复正常,他摸了摸胡子,“只是最近购粮不顺。”
曲白顺着他的话问,“是何缘故?”
萧崇叹了口气,“攻雍州时,战局快,加之离凉州近,粮草消耗有限。如今司州僵持已有一段时日,粮草耗费甚多。凉州粮草已供不上,虽有雍州世家补充不少,可若再向他们购粮,只怕百姓都要饿肚子了。”
曲白眉头紧皱。
千算万算没想到倒没想到这点。
确实,光有钱有什么用,士兵又不能啃着钱打仗。
“能否在其他州购粮?”
“难。”萧崇摇头,“临近冬日,各地自保,余粮不多。再者,大张旗鼓购粮,恐惊动皇帝耳目。”
曲白沉默。
难怪原著中司州敢反攻趁着天寒反攻,正是抓萧家军粮草不足的空隙。
司州在山西与河南西部等地,粮藏数不尽,耗得起。要不是原著萧戟带领,硬是在冬天啃下这块硬骨头,还不知道结局怎样呢。
可兵马损伤太大,这场仗让萧家军伤了元气。
他抬眼望向帐外。
巡逻的士兵整齐列队,神色专注。
军营里的许多人,有人叫他曲先生,在他送过热汤。
他们大多年轻,最小的不过十五,不该因没有粮草的原因死在这个冬天。
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曲白暗下决心。
目光落在挂着的地图上,凉州、雍州、司州...他一寸寸扫过。
江南地区气候温润,物产丰饶。可那边皇权势力迁至江南,不可能卖给他们。
目光再次下移,曲白眼神忽然一亮。
“益州!”
曲白猛地抬头,声音激动:“益州远离楚朝皇权势力,钟灵毓秀,物华天宝,古称天府之国,这里定能购得粮草。”
萧崇微微皱眉,“巴蜀之地,山岭奇骏,道路艰险...”
曲白道:“但可以一试。”
之后两日,曲白总算忙完账目核算,但未收到袁家送来的钱粮。
看来是真想赖账,曲白打算亲自去一趟。
只是刚走到门口,便被两名军士拦下。
“什么意思?”他眉一挑,语气冷下来。
为首的军士低着头,神情局促,“曲先生,您别为难我们,世子吩咐,请您这几日留在军营。”
曲白心沉了下去
萧子珩,你什么意思?
曲白试了好几次,都只能被士兵歉意地请回来,只是问道缘由,他们支支吾吾又说不出所以然。
他心里咯噔,难道真是出了什么事?
不可能啊。若是萧家军出事,营中不可能毫无风声。那说明,这件事只与他有关。
前些日子他忽略的蛛丝马迹,这时全都浮上心头。
这群士兵不告诉自己定然是有人下了命令,说到命令除了某位世子殿下还能有谁。
他气鼓鼓地在营中走着,冷风裹着药香扑面而来。
“那味药再多放些,驱寒才见效。”许思正嘱咐着旁边的侍从。
见一个漂亮的少年笑眯眯进来。
“这是什么呀?”
“御寒的草药。世子说冬日严寒,让我每月熬一回。”许思嘴角露出笑意:“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曲白目光掠过那锅冒泡的药汤,嘴上不满地嘀咕:“倒是贴心得紧。”
见状,许思了然,让侍从退了出去。
“你是想问最近关于你的事?”许思摊手:“你知道世子不许我们告诉你。”
果然如此。
“可,你既然还是把侍从都支走了。”他走近几步,双手合十,眼里却是光灿灿的:“许医官你最好了,求你告诉我吧?”
少年天生一张漂亮脸,笑起来轻松能哄得人心软。
被他看得无奈,许思叹道:“长这么聪明干什么?”
“我也只知道一部分。三日前,派去益州购粮的队伍有几人跌落悬崖,伤亡惨重。”
“意外常有,此事本不足为惧。但向益州购粮是你提出的,加之前几日坊间传言,你是曲家派过来的奸细,是保皇派的人。这两件事便被有心人联系在一起,萧家军高层纷纷上书要求世子罢黜你。”说到最后他叹了口气,见曲白脸色微白,“你不用太担心...”
“萧戟信了?”
许思愣了片刻,才摇头:“我不知。”
“不过世子天纵英明,这等谣言,他自然会查清。”
一个能在可短短一两年间,拉扯起一支十几万人的队伍,其手腕能力自然不用说。
曲白唇角轻勾,
“嗯。”他说,“我相信世子。”
相信个屁!
曲白一边在心里咬牙切齿,一边悄声环顾四周。
夜幕降临,守卫巡逻的脚步渐渐远去。
他屏住呼吸,趁着没人注意,悄咪咪溜到马厩旁。
阿黄正趴在地上打盹,听见动静,抬头“哞”了一声。
曲白忙伸手按在它的鼻头,“嘘。”
他趁势解开缰绳,牵着它,溜了出军营。
曲白气鼓鼓地骑着阿黄,往长安城内赶。
好你个萧戟,他在后方给当牛做马的干活,焦心粮草不够。
你倒好,不帮自己还搞软禁。
夜色深沉,风从山野间穿过,带着刺骨的冷意。
曲白打了个寒颤,把衣襟裹得更紧。
正在心里第十次朝萧戟扎小人,他忽然觉察出不对,这条山路今夜怎么如此安静。
“等等,阿黄停下,啊!”
话音未落,阿黄惨叫一声,重心陡然前倾。
曲白整个人被甩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膝盖与掌心被碎石磨出血。
这时从林间冲出一群黑衣人,个个手持短刀,把曲白牢牢围住。
曲白顾不得疼痛,赶紧站起来,警惕的打量着这群来者不善的人:“你们是谁?要钱我可以给你们,多少都行。”
“要钱?”
为首那人冷笑,刀尖狠狠插进土里,眼里透出狠光:“我们不要钱,有人出钱要你的命。”
曲白立刻想到,“袁家?”
“哟,这美人还挺聪明。”
“哥,啧,这男的真带劲啊,不如我们先...”
那人边说着边嘿嘿□□起来,便是在黑夜曲白也能感受到他让人作呕的眼神。
耳边是阿黄哞哞的惨叫,四周空无一人,荒郊野岭根本不会有人来救他。
曲白心提到了嗓子眼,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袁家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可以给双倍,不,十倍。”
他边说边悄悄后退,脚下碎石发出细微的声响。
“别让他跑!”
身后人推了他一把,曲白踉跄着摔在地上:“啊!”
紧接着,一群人发出带着猥琐的笑朝他走过来。
眼见着要碰到他时,一支箭疾射而来,穿透了离他最近那人的胸膛,鲜血喷涌倒地。
那群人一愣,下一刻被十几名身穿软甲,气势强大的军士包围。
为首的正是萧鸣,“动手。”
萧戟的亲卫训练有素地绕开他,不过几息间,便将那群人尽数制服。
曲白心有余悸,怔怔站在原处,张望好一会,终于隔着夜色远远看到马上拿着弓的萧戟。
萧戟神色藏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萧戟...”这一刻,曲白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他忍不住走过去。
然而下一刻,萧鸣伸手拦住他。
他神色冷肃,举起手中的军令,声音一字一顿:“奉世子之令,曲白涉嫌泄露军机,即刻关押!”
曲白整个人僵在原地。
曲白:很好,我被关起来了。
萧戟:跑出来被人揍,还不如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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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关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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