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夜惊雷,暖榻藏私语

皇后拂雪的小小举动,像一颗投入孟初霁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那轻柔的触碰带来的慰藉感和随之而来的巨大幸福感,让她一连几天都晕乎乎的,走路都带着飘。干活时更加卖力,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藏不住的亮光。

柳嬷嬷看在眼里,冷嗤一声:“瞧你那点出息!不过是娘娘心善,看你可怜罢了!再敢胡思乱想,仔细你的皮!” 但训斥归训斥,柳嬷嬷也敏锐地察觉到,皇后对这个古怪的小宫女,似乎真的有些不同了。至少,那拂雪的动作,绝不是皇后会轻易对下人做出的。

温清栀自己,似乎也有些困扰。那日在梅林,看着孟初霁捧着梅花、冻得通红却眼神晶亮的样子,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了手。那柔软的、带着寒意的发丝触感,和拂去雪花时对方瞬间僵直又放松的反应,清晰地留在她的记忆里。她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却又无法否认,那一刻,看着那双纯粹喜悦的眼睛,她的心情……似乎也轻松了些许?

她开始更频繁地感受到头痛的困扰。或许是年节将近,朝堂事务更加繁杂;或许是丽妃一系在“梦甜香”事件后偃旗息鼓了几天,又开始蠢蠢欲动;又或许……是她在刻意压抑着某种想要再次验证“暖意”的冲动?

这晚,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温清栀独自在暖阁批阅奏折。烛火摇曳,映照着她沉静的侧脸。一份关于江南漕运的急报,字里行间透露出三皇子一系对漕运总督位置的虎视眈眈,让她眉头紧锁,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直跳。连日来的疲惫和压力在此刻累积到了顶点,头痛如同沉重的铁箍,越收越紧,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她放下朱笔,抬手用力按压着额角,指尖冰凉,却丝毫无法缓解那深入骨髓的钝痛。柳嬷嬷早已被她打发去休息了。她习惯独自承受这些。

窗外的寒风呼啸着拍打着窗棂,更添了几分孤寂和烦躁。她想起身去倒杯热茶,刚站起来,一阵剧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伴随着更加凶猛的头痛,让她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手肘重重撞在沉重的紫檀木书案角上!

“唔!”一声压抑的痛呼从温清栀紧咬的唇齿间溢出。尖锐的疼痛从手肘蔓延开来,让她瞬间冒出一身冷汗,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血色尽褪。她踉跄一步,扶住书案才勉强站稳,手肘处传来的剧痛和脑中翻江倒海的钝痛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站立不住。

就在这时,暖阁外间,负责夜间值守的小宫女似乎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怯生生地问了一句:“娘娘?您……您没事吧?” 声音是孟初霁的。

温清栀的暖阁外间,夜间通常会留一个小宫女值守,负责添茶倒水,听候吩咐。今晚轮值的,正是孟初霁。她一直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刚才那声闷响和压抑的痛呼,让她心头一紧,想也没想就脱口问了出来。

温清栀扶着书案,急促地喘息着,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剧痛让她几乎无法思考,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

“进……进来!”她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虚弱和痛苦。

门被轻轻推开,孟初霁端着烛台,小心翼翼地探进头。当看到温清栀脸色惨白如纸,一手死死按着额角,一手扶着书案,手肘处的衣衫似乎还洇开了一小片深色(可能是撞伤的血迹)时,孟初霁的瞳孔骤然收缩!

“娘娘!”她惊呼一声,也顾不得规矩了,连忙冲了进去,将烛台放在一旁,想要伸手去扶,却又不敢,“您……您怎么了?伤到哪里了?”

“头……头痛……”温清栀的声音气若游丝,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手肘……撞到了……”

“奴婢扶您坐下!”孟初霁看到她痛苦的样子,心都揪了起来,那深入骨髓的“饥渴”感在此刻被巨大的担忧和心疼彻底压过。她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避开温清栀受伤的手肘,轻轻扶住她的手臂。

当她的手指隔着薄薄的寝衣触碰到温清栀冰凉的手臂肌肤时,一股熟悉的暖流瞬间传递过去!虽然不如直接肌肤相触强烈,却也让温清栀紧绷的身体微微一颤,那剧烈的头痛似乎……被这股暖流稍微冲散了一丝?

孟初霁也感受到了那微弱的暖意传递,但此刻她更关心温清栀的伤势。她搀扶着温清栀,让她慢慢在旁边的贵妃榻上坐下。

“娘娘,您的手肘……”孟初霁看着那洇开的深色,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奴婢……奴婢去传太医!”

“不……不用!”温清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她不能让太医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样子!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头痛发作得如此厉害,这会被视为弱点!“去……去把本宫妆台下第二个抽屉里的青玉小药瓶拿来……里面有……有缓解头痛的药丸……”

“是!奴婢这就去!”孟初霁不敢耽搁,连忙跑向寝殿方向。她对凤仪宫的布局早已在“工作”中摸得门清,很快就找到了那个青玉小瓶。

她拿着药瓶和一杯温水跑回暖阁,小心翼翼地扶起温清栀,将药丸喂到她唇边。温清栀就着她的手吞下药丸,喝了几口水,急促的喘息才稍稍平复一些,但脸色依旧惨白,眉头紧蹙,显然痛苦并未完全缓解。

孟初霁看着她脆弱的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她想起梳头时那神奇的暖意,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娘娘……”她跪在榻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恳求,“奴婢……奴婢斗胆……上次……上次奴婢为娘娘梳头,似乎……似乎能让娘娘舒服些?要不……要不让奴婢再试试?或许……或许能缓解一点疼痛?” 她说完,紧张地看着温清栀,生怕被斥责。

温清栀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因为痛苦而微微颤抖。药效还没那么快发作,头痛依旧如同钝刀割肉。而孟初霁触碰她手臂时传递过来的那丝微弱暖意,此刻成了黑暗中唯一的慰藉。

她没有说话,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孟初霁心中狂喜!她连忙起身,小心翼翼地坐到贵妃榻的边缘(不敢完全坐上去),然后伸出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双手,轻轻地、试探性地按上了温清栀的太阳穴。

当她的指尖真正触碰到那细腻却冰凉的肌肤时,一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汹涌澎湃的暖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从她的指尖奔涌而出,冲向温清栀!

“嗯……”温清栀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带着解脱般的喟叹!

那暖流霸道而温柔,精准地冲击着她脑中那沉重的、令人发狂的钝痛!像一只温暖的大手,将那些纠缠的痛楚一点点揉开、抚平!更神奇的是,那暖流似乎还顺着经络蔓延,让她撞伤的手肘处的疼痛也大大减轻了!

孟初霁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反馈!那巨大的暖流输出,仿佛抽空了她的力气,带来一种虚脱感,但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灵魂层面的满足感和安宁感,如同温暖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仿佛她缺失的某一部分,终于被填满了。她舒服得几乎要落泪,所有的疲惫和焦虑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与温清栀紧密相连的、水乳交融般的宁静。

她忘记了恐惧,忘记了身份,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她的手指遵循着某种本能,在温清栀的太阳穴和额角轻柔地按压、打圈,动作笨拙却无比专注,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

烛火在两人之间跳跃,将她们的影子投在墙壁上,交叠在一起。

暖阁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细微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呼啸的风声。

温清栀在那持续不断的、温暖而有力的抚慰下,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那折磨了她许久的剧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深入骨髓的舒适和安宁。她甚至能感觉到孟初霁指尖传递过来的、一种奇异的依恋和满足感。

这感觉太过奇妙,也太过……亲密。

她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孟初霁近在咫尺的脸。那张小脸因为专注和用力而微微泛红,鼻尖沁着细小的汗珠,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的眼神……温清栀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神——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里面盛满了全然的专注、温柔,还有……一种近乎献祭般的、纯粹的欢喜?仿佛能为她缓解痛苦,就是这世间最快乐的事。

温清栀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那层坚硬的、由权力和仇恨筑起的心防,在这一刻,悄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她看着孟初霁额角渗出的汗珠,看着那双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手指,一种陌生的、带着酸涩的情绪悄然滋生。

“可以了……”温清栀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般的沙哑和慵懒,比平时柔和了许多,“本宫……好多了。”

孟初霁的动作顿住,像是从一场美梦中被唤醒,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还是立刻收回了手,跪回榻边,声音带着满足后的微哑:“娘娘感觉好些了就好。”

温清栀坐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肘,疼痛果然减轻了大半。她看着跪在面前、眼神依旧亮晶晶的少女,沉默了片刻。

“你……”她开口,声音依旧有些低哑,“做得很好。”

简单的四个字,却如同天籁般落在孟初霁耳中!她激动得眼圈都红了:“能……能为娘娘分忧,是奴婢的福分!”

温清栀看着她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颊,还有那双盛满了纯粹喜悦的眼睛,心头那丝陌生的柔软再次蔓延开来。

“起来吧。”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孟初霁冻得有些发红的手上,“夜深了,外面风大。今晚……你就留在外间歇息吧。这里有炭火,暖和些。”

轰!

孟初霁再次被巨大的惊喜击中!留在暖阁外间?!这意味着她能离皇后更近!能在这充满她气息的地方……待一整晚?!

“谢娘娘恩典!”她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

温清栀没再看她,重新躺回贵妃榻上,闭上了眼睛,仿佛只是随口吩咐了一件小事。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湖里那被惊起的波澜,久久未能平息。

孟初霁轻手轻脚地退到外间,在靠近炭盆的软垫上坐下。暖阁里温暖如春,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冷梅香和一丝淡淡的药味,还有……皇后身上独有的、让她心安的气息。

她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感受着周身萦绕的、属于温清栀的气息,那巨大的满足感和安全感让她仿佛置身云端。肌肤下的“饥渴”感被彻底抚平,只剩下一种慵懒的、餍足的安宁。

内间,贵妃榻上的温清栀,听着外间炭火轻微的噼啪声,感受着那奇异的、仿佛能穿透隔断的暖意和安宁感,心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

这个叫孟初霁的宫女,这个拥有着诡异能力、眼神却纯粹得不可思议的少女,究竟……是什么人?

而她,又该拿这份奇特的、令人沉溺的“温暖”怎么办?

夜还很长。

而某些东西,已经在无声无息间,悄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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