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演武场的沙地染成锈色,这是黄昏时分特有的热情,尽管即将吹熄,迎来长夜漫漫。
江晚蹲在箭靶旁,正费力地拔着一支脱靶的箭,忽听身后沙砾轻响。
玄色靴尖踏入余光,陆晋安的影子从背后笼罩下来,比她高出一截。
“握弓的姿势,错了。”
随后,陆晋安绕到她身后,左手突然握住她执弓的手。
“虎口压这里。”他带着她的手指向弓臂某处凹槽,“不是抓,是托。”
他的掌心有常年握刀留下的茧,粗糙温热,完全包裹住她的手背,江晚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快,尽管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指导,但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近了。
“拉弦。”
他右手覆上她勾弦的手指,向后带力。江晚猝不及防撞到他胸膛,脊背贴上他前襟时,听见一声极轻的闷哼。
“掌印……”
“专心。”他呼吸拂过她耳尖,带着她将弓拉满,“看靶心,别看我。”
箭离弦的瞬间,他忽然撤了力道。江晚手肘一沉,箭矢歪斜飞出,堪堪擦过靶子边缘。
“你故意的!”她回头瞪他,却见对方嘴角微扬。
“战场上,没人会帮你稳住弓。”他退后一步,从箭囊抽出一支箭抛给她,“再来。”
练到第十箭时,江晚的指尖已经磨得发红。陆晋安忽然从背后贴近,指尖抚过她渗血的指腹。
“疼么?”
“还好。”
这个时候,陆晋安来到一旁拿起弓射了一箭出去,箭如流星,正中红心,他的语气中带着笑意:“秋猎场上,箭无眼,若有人伤你,就这般,射出去。”
似乎这样的他也能算得上意气风发了。
“把手给我。”
此时江晚坐在台阶上,他自己则单膝跪在一旁,拉过江晚的手放在膝盖上,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慢慢涂在她的指腹上。
药凉凉的,江晚任由他给自己上药,看着对方认真的神情。
不知什么时候月亮悄悄跑出来了,月光下,一切都是那么宁静,只有呼吸与心跳格外明显。
“谢谢。”
“现在这手成这样了,到时候秋猎怎么办?也怪咱家,让你一次性练这么久。”
两个人坐在台阶上,你一言,我一语。
“不怪你的,是我自己太心急了。”
“今天的月亮不圆。”
江晚托腮:“其实我最喜欢月亮了,不像太阳太炽热了,让人无法直视,月光刚刚好,不冷不热,”她伸出手,感受月光的温度,“而有些人也像月光一样,照着每一个人,有时候我会自私的想,为什么月光不能只照着我一个人呢?”
“所以它是月光,月光就是这般美好,有那样一刻的慰藉便足够了。”陆晋安抬头看向月光,的确,她不刺眼。
“那你这个人还挺容易满足的。”
“并不是,我会贪心。”
“贪心一点没什么不好的,我就是一个贪心的人。”
“会有人愿意包容你的贪心的。”陆晋安很享受这一刻的对话,似乎只有在这一刻他才能卸下伪装,袒露一切,让自己有喘息的空间,只要对方肯问,他就会回答。
江晚笑了,这样的促膝长谈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她喜欢这样的交流,无关任何。
“希望有吧,我希望有人愿意相信我,愿意被我的美好所感染,也愿意接受我的缺点,在了解我的不足后仍然愿意坚定地选择我,”江晚停顿,“可是这样的人很少了。”
“抬头看,”陆晋安指了一下月亮,“月光会照你,就说明也会有人如你所说的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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